东方木白和东方清落是东方伯连生三个女儿之后的孪生贵子,非一般的爱腻,且天资聪颖,活泼卖乖,是村头最有指望的青年小辈,居然没被这对夫妇待见,可见这对夫妇的清高。可是,这对兄弟自幼被捧得也算清高,当清高碰上清高,自如水火不容,必要分个高下。
溪边的杨树上,王大石正蹲在上头,用柴刀砍枝杈,一个个枝杈落在地上,他麻利地跳下来,将其砍成小段,做成柴捆,丝毫没有留意旁边的这对老夫妇,更没心思察觉他们的怪异。
老妇开了口:“鬼胡子,你这辈子若有这青年踏实勤恳的劲头,老娘我当初给你生个孩子,也倒心里踏实,无惧无缚了!”
“嘿,快板娘,你嫌这辈子不够自由自在,还是老来后悔没生个孩子?”老夫回道。
快板娘道:“哼哼,我跟着你油滑了半辈子,成天讨吃讨喝,灌了一副好肠胃,却也看了不少脸色,识了不少人间冷暖,当初不给你生娃子,便是怕将来的孩子也入了此等下胚的行!”
“咱这凭口计混饭吃的,图个乐子,混些赏钱,也算是个正经的行当,你也别不识趣。咱老两口子,不是享儿孙的福,也不是享徒子的福,收子收徒之事,且就别在啰嗦了!”鬼胡子说。
“哼!”快板娘道,“竟然是送上门的菜,你却丝毫不用心思,东方伯二子根骨不差,咱收其一为徒也罢,你却一本正经,一毛不拔!你倒是还会作假呀!”
鬼胡子回瞥她一眼:“哼哼,咱们这行当,传到咱俩便结束了,富贵门户岂能看得上?”
“人家确实看不上,只不过想跟咱们学学武功,见见世面罢了!”快板娘眼皮一搭,“你这老骨头,真是自作多情了!”
……
王大石没有留意这对老夫妇,倒是对这段对话听得明白。糊涂里揣着明白。
他想自己在这村子里已经臭名昭着,自是待不下去了,不如早些出去闯闯。当他想到此时,犹豫不带犹豫,落下柴刀,霹雳扑通跑到这对老夫妇面前,惊得老夫妇一个诧异。
“我,我……我叫王大石,请您二老收我为徒弟吧!我,我什么都可以干……”立马跪了下来,“我愿意为二老砍柴做饭……什么都可以……只要……”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鬼胡子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王大石就要喊打。
快板娘稍犹豫时,鬼胡子指着溪水就对王大石说:“这溪水里有块石头,你把这石头摸出来,我俩便考虑收你为徒。”
王大石二话没说,“噗通”一声,便扎入溪水中,说来也巧,他顺手就摸了一块石头游上了岸。
鬼胡子既是汗颜,又是诧异。
快板娘得意嘻嘻地笑着,冲着鬼胡子说道:“看来,咱老年收徒却是天意!”
待等王大石呈出手中石头,鬼胡子脑筋一转,指着石块,摇头而道:“溪水之中石块较多较杂,谁人摸不出一块石头来?你且想想,天下岂有简单之事,岂有这般简单的收徒条件?我要的那块石头,上面刻满字,你且寻思寻思,要不要去把那刻着字迹的石头摸出来!”
王大石从小便在此村长大,知道此溪水下砂石稀少,能摸得一块石头,实属罕见。且他也不深究,也不寻思,霹雳扑通跑到岸边,一个猛子又扎了下去,待等他扑腾半天,反复百次,手里摸着一颗石块,走上岸边时,早已不见了那对夫妇。
王大石左右瞧不见人,拿起柴刀,要背起那捆柴枝回家,却发现捆柴枝的麻绳不翼而飞,他立马转变主意,朝西奔去了。
深夜黑处,月高不透。
古安寨村最狭长的柳条巷子,鬼胡子和快板娘兴冲冲往西边赶路,突然脚下横起一根绳索,绊在脚腕上,二老跌地滚了几圈才爬起来。
鬼胡子嗅得动静,一个飞身移步,挡在了两位青年面前。此间青年,一位是东方木白,一位是东方清落,正是东方伯的孪生犬子。
东方木白先是吓得一愣,灵机一动,扣拳道:“对不住老前辈,我,我俩只是想试探你们的伸手!当下,当下造次之甚,不知可否伤着了二位前辈!请见谅,请见谅!”
弟弟东方清落上下打量两位老人说:“我爹的眼睛是花了,却被你们给骗走了眼,白吃白喝数天,还要赏钱!哼!一个绳绊子却能让你们连滚带爬的……”
鬼胡子瞧着快板娘,心想:“幸亏没被酒菜招待熏蒙了眼睛,东方伯的两子居然这般桀骜,如此孺子不可教!”
“哼”鬼胡子就将教训,这期间,只听匆匆碎步声近,正是王大石把着一块石头寻来。
“前辈留步,前辈请留步……我,我……前辈是否要寻这块石头……此颗石块刻满了字迹!”
鬼胡子一怔,牵着快板娘沮丧着离开。
“此间少年,前辈欠你一着,将来必还!”
话留于此,人烟早就消失在柳条巷尾之处。
王大石一蒙,看着东方木白和东方清落,不知前辈是对谁说。
东方清落爽就哈哈大笑:“王大石,你愣着干嘛,快去追啊!”
王大石左右瞧了瞧,正见着地上的那根麻绳。
“是你们拿了我的麻绳!”王大石顺手把它拾起。
“你亲眼见着是我们拿的吗?难道不会是刚才的那对夫妇落下的?”东方清落回道。
王大石说:“他们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可没闲工夫跟我戏耍!”
东方清落逮住了绳子的一端:“你无缘无故冤枉我,我偏不把绳子给你!”
王大石使劲拽着绳子,东方清落偏偏不给,也不松手,成了拔河之势。
东方木白劝架不过。
王大石农活做得多,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蛮劲,东方清落止不住他的拽。
看着瘦小的身躯,王大石陡然松手:“给你,我不要了,一点绳头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岂知,王大石这一松手,陡然失去力道,却让那头的东方清落后退数步,后脑勺重重地跌在地上。
王大石从不敢惹事,何况是东方清落,吓得先跑为上。
这次奇遇,深埋王大石的心里,他时不时想着学徒,学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