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据黑胡先生的指示,王大石跪在地上,面朝西南,静心无念,待黄雀翩翩飞临肩膀上,开始在心中意想着三件事情,默默地在口中把三件事情念叨了三声。
黄雀飞临黑胡先生的肩上,细细地浅叫一声后,随黑胡老人展开的右手,翩翩张开翅膀,飞临高处,双眼盯紧核雕,咕咕打转,然后拍打翅膀,轻轻地落在枝头。
风声浅浅,核桃摇晃起来,黄雀张开嘴巴啄下一颗核桃,那颗核桃从嘴中滑下,“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跌成了两半。
这时,黄雀从核桃中间,啄出卦心,飞临黑胡先生肩上。
黄雀叼起的正是卦文,这卦文写在布上,塞在核桃壳内。
黑胡先生看过卦文,把它折叠后复藏于两半壳中,掌于手心,黄雀叼起核桃,挂在了树枝上。
黑胡先生看着王大石,念来:“一波未平一波起,生月生日占不吉,恐有凶关铁牢驻,计事成少败事笃,一生多苦少多乐,逢申逢字逢凶辰,三河江水主事破……且待根深入三尺,赤炼鸿鹄冲天日……”
听完卦上之文,王大石心中苍凉一片,但是他无暇在乎,在他心中一直萦绕着一个不解的问题,也是关乎成长和将来发展的大计,同时也是此行的最终目的,当下他提心吊胆地问道:“我,我的师傅说我不可以再练习武功和技艺了,武功是根基,很多技艺和方术都需要武功为基础,请问前辈,本人,本人是否还可以修习武功,难道真的不行吗?”
黑胡先生微微地笑着说:“你的丹田泄了气,确定不可修炼武功。卦中之言,你是沙地断木之命,被削了树干,无荫无护,忍受天地之厉疾,不享天地之泽润;凡事皆坎坷,凡是皆乖舛,你需要自力更生,不凡不俗,只有将根系扎得更深更牢更固,且才有喘息不丧之幸。有朝一日,起死回生,枯木逢春,绿叶俏枝头,那将是天地之耀。不过,卦中说,最近,你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或许是你修习武功的转机。另外,从卦中之文所示,你将是有两段生命之人?”
“两段生命何以解释?”王大石渺茫地摇了摇头,他并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王大石一直对自己的婚事惴惴不安,在他的心中,如果这辈子娶不上媳妇也是件极为丢人的事情,红着脸,低声地问了婚姻娶嫁之事。
黑胡老人说道:“卦上说,这辈子将有六位女子在你的身边流连,如滔滔之水,随去随流,已经有两位消失在你的人生记忆之中,六位女子之中只有一位与你有夫妻之缘,不过这位女子已经定下婚约。该女子贤惠、善良但也娇纵,开始对你薄情寡义,但是,该女子终究会因为你的薄情寡义而失去,同时因为她的薄情寡义而永远跟随在你的身边。”
王大石听得半懂非懂,说:“前辈,真正跟我在一起的女子,我的妻子又是谁呢?”
黑胡先生深深地舒了口气,闭上眼睛,突然间眉头皱紧,仿佛遇到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掐起手指在念算,脑子中在分析,又推演了数遍,数久,回了一十四个字:非阴非阳,上无下无,虚中现,天地间。
王大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一直在祈祷,希望黑胡先生从口而出的一十四字是吉利之言。
黑胡老人闭上眼睛,似乎有了意会,对着王大石说道:“恕不能告知!卜算之人,有所言,有所不言。”
王大石心神不定,又跪了下来求黑胡老人:“前辈,若是此言于你不好,你且不说,晚辈也不赘求;若此言此测于我不好,您老尽可说来,我等命舛,还多在乎吗?”
黑胡先生点了点头,哀叹一声,说道:“王大石,你未来的媳妇是不阳不阴的女鬼。”
从这几句话的卦文之中居然看出这么多事情,而且丝丝入扣,相相允合,简直不可思议。王大石听了解析之后并不紧张,因为他已经感知自己命苦;但是,听得未来的媳妇是不阴不阳的女鬼,估计黑胡先生应是算错了。这里人怪、物怪、景怪,虽然黑胡先生神卦灵验,名播四海,大概也会百有一疏吧!王大石觉得自己也并非不识好歹,会把鬼娶回去当作自己的媳妇吧。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之间,东方的太阳已经发出无畏的光芒映照着龙顶峰,龙溪湖面涟漪缓缓轻轻地吻拭着沿边的山谷,地宫依偎的陡峭山坡蜿蜒如龙。从风水上看,远处有龙顶峰,龙溪湖环绕横流,形成“金鹅孵卵”,真算是风景绝佳之地,比起乡土派,自是更高一等。
王大石不懂得风水之道,但见这远山风景,也可感知此处非同寻常。
黑胡先生轻声咳嗽两声惊动了王大石,然后说道:“你生命中的姻缘,只要你努力地追求,总有一天会有正果!”
王大石问道:“前辈,那我的姻缘又是谁呢,她会在哪里出现?”
黑胡老人根据卦文推算方向,答道:“其实,你的姻缘之人近在身前,在有水有花的桥上,你见到的第三个人,便是你的姻缘人,如果和姻缘之人在一起,将永远幸福,如果错过这等姻缘之人,你只得去娶了那只阴阳虚空的女鬼了。”
王大石又深琢了黑胡先生的话,也就是说姻缘之人和自己成亲将来幸福美满,姻缘之人近在眼前,在有水有花的桥上等待,从此经过的第三人,便是自己的姻缘人,如果错过姻缘之人,将来便会娶了女鬼为妻子。
虽然明白,但是在王大石的心中还是大有疑问,他不知近在眼前怎么近,何时何地在桥上等待,那么桥上走来的第三人是姻缘人,那么这第三人若是一位男性那又该怎么办呢?
……
若是深究,也找不出合情合理的解释。
黑胡先生似乎又测他心思,说道:“你若有疑问不通之处,尽可随缘吧!凡是不可尽,且留一分玄!”
王大石默默地一叹,想也想不通,想也想不透,不想也罢,只认凡是不可尽,且留一分玄。
黑胡老人又嘱托道:“孩子,你的命运多坎坷,舛事重,皆因为你上辈子积怨太深,冥冥之中殃及后人。凶关、险难、死妻少子牢狱祸。多施善举方可以逢凶化吉,凡是有可为之之,凡是有不可为之之,则以善为之本,寡言慎行,牢记此言。切忌!切忌!至此,不多言矣!”
话说完,黑胡老人的话音显得很苍白。
王大石似乎感觉到这些,问道:“前辈,你,你怎么了?”
黑胡老人摇了摇头,说道:“呵呵,没事的,我已经近百的人了,即使今天死了也没有任何遗憾。”
王大石更觉得诧异,“这,这都好好的,怎么就说起了‘死’?”
黑胡老人显得非常坦然,说道:“其实,本人已经很久没有为他人测算命理了。算十不算百,我测算过九十九人,若是再多一人,便是算过百人了,上苍就要收我的命了!……”
王大石似乎已经明白过来,此一算,正是第一百位。黑胡老人算十不能算百,算过百人,上苍就要惩他死期。黑胡老人是以自己的性命来帮王大石测算,可当王大石知晓此事之时,已经嫌晚,若是他先知这些,即便自己的将来是一败涂地,也不愿意让他被上苍叛了死期。
黑胡老人脸露轻轻笑意,没有言语。
王大石迅速转过脸,只见黑胡老人低着头,一动不动。
枝头上叫喳的黄雀鸟已经不在,或是飞离,或是死去了;核桃随风飘飘,一颗颗垂落在地上,预示着败落,预示着死亡。
“这,这是真的吗,真的这么灵验吗?”王大石看着,狐疑着,就将走过去,就在这时,石门耸动,渐合起来。
“这么慈祥的老人,上苍,你为何要这样对待他?”王大石含着泪,心头如同被刀割一般。
人生在世,仿如白驹穿隙,不过匆匆一程。黑胡老人,心胸无拘无束,不念生死,不被束缚,此乃真正的高人智者也。
一阵粗放的山石声过,石门已经被关了紧闭。
王大石闭上了眼睛,心中懊悔、愧疚不已,他且不知道天底下竟有这样伟大的人,难道这就是黑胡老人最终的归宿吗。
从此,这里的传奇将覆灭,这里曾经所发生的一切都将留在民间,留在人们的谣说之中。
王大石跪下来磕头拜谢,良久,良久,不舍得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