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郡,乃是豫州最北端的一个郡。
此郡北邻泰山军,东靠琅琊郡,西临山阳郡,可以说是地处兖州与徐州的三面包围之中,因此,一直以来豫州方面对于这块地方的控制力度都不是太强,更多的时候都是作为一块缓冲地带来用。
由徐州琅琊郡到兖州陈留郡,虽然可以避开豫州,但是那样却是需要往北绕上一大圈,经东莞郡,再到泰山郡,然后再经山阳,济阴两郡,才能抵达陈留。
但是,如果选择穿过鲁国郡的话,虽然要途径豫州,但是却要少走许多路。
自从猜到了陶谦可能有把徐州托付给曹操的打算之后,曹嵩可以说是恨不得立即见到曹操,当面把这件事情告诉曹操。
因此,能不绕路,曹嵩自然不想绕路。
况且,占据豫州的袁术,跟曹操现在又没有什么仇怨,相反两人年轻的时候关系还不错,因此,曹嵩最后选择了横穿鲁国郡这条路线。
只是,大概就连上天都想为难曹嵩吧。
曹嵩越是急着想要见到曹操,一路上就越是多事。
此时正值春雨连绵之际,曹嵩出发之后,一路上春雨不绝,以至于道路泥泞,大队人马难以通行。平均下来,曹嵩一行人每天只能赶个二十多里路。
照这种速度,等他赶到陈留,不知道需要多久。
这一日,因为雨势骤大,实在难以前行,所以曹嵩一行人不得不先找了一座破庙驻扎了下来,欲要等雨势小一些再行上路。
破庙里,待下人把地方打扫干净之后,曹嵩又令人生了一堆火。
坐在篝火边,曹嵩温了些酒喝了一杯,暖了暖身体,颇有些无奈的对着坐在他对面的曹德说道:“本来为父还想把这个消息尽快亲自告诉你大兄的,但是没想到近日以来春雨连绵,道路却是如此难行。现在我们已经出发了这么些时日了,才堪堪来到鲁国郡。想要赶到陈留,却不知还要多久。”
闻言,看着满面愁容的曹嵩,曹德出言安慰道:“父亲何必如此忧心,既然陶恭祖想要将徐州托付给大兄,那就肯定不会轻易改变主意,既然如此,父亲快一些,慢一些,又有何妨?大兄他雄才大略,想来不会在意这些许时间。”
微微摇了摇头,曹嵩道:“话虽如此,但是这种事情,还是早日让孟德知晓为好。毕竟,早一日知晓,孟德就能多一些时间准备。所以,这个消息为父不准备亲自告诉孟德了。若是为了为父一时的快意,耽误了孟德的大事,为父纵死也难辞其咎。”
听到曹嵩这么说,曹德心知父亲已经有了决断,于是也不再劝慰,只是问道:“那父亲打算如何?”
沉吟片刻,曹嵩道:“你去取笔墨来,为父打算修书一封,派快马先行,去陈留通知孟德。这样一来,你我父子二人也就无需急着赶路,可以耐心等这春雨过去了。”
“是,父亲。”
轻轻应了一声,曹德去取笔墨去了。
没过多久,曹德就从外面的马车中将笔墨取了过来。
然后曹嵩便开始写给曹操的家书。
“孟德吾儿亲启。”
然而,曹嵩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居然会是他最后一次给曹操写信。
没过多久,曹嵩就把信写好了。
信中先是告诉曹操,他因为雨天路滑,滞留在了鲁国郡内,可能要晚一些才能抵达陈留,让曹操不要担心。
随后,又叮嘱曹操注意身体,事业虽然重要,但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最后,把想唠叨的唠叨的差不多了,曹嵩这才说了徐州的情况,以及他对陶谦的想法的猜测,让曹操早做准备。
曹嵩觉得,只要曹操看到了这封信,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
到时候曹操得了徐州,他老曹家,可能就要发达了。
“曹勇!”
写好信之后,曹嵩就开始选择送信的人选。
最后,他选择了曹家通过从小收养孤儿培养出来的家将,曹勇。
说好听点,这种家族从小培养长大,还赐姓的护卫是家将,但其实就是死士。
这种人的忠诚是绝对可以保证的,关键的时候,就算让他们为了曹家去死,他们也不会眨一下眼。
而曹勇,则是曹家的死士中实力最强的,足有真气化罡后期。
看着应声跪在他面前的曹勇,曹嵩吩咐道:“把这封信拿好,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陈留孟德手上。切记,万不可有半点闪失。”
“诺!”
曹勇应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
看着曹勇离去的背影,曹嵩这才舒了一口气。
以曹勇的实力,想来送一封信是万无一失的。
毕竟,除非有罡气外放境界的强者出手,否则一名真气化罡后期的强者亲自送信,一般的盗匪怎么可能拦得住?
更何况,曹勇此行,还会带上十名忠心耿耿的曹家死士。
曹勇出了破庙,从曹家随行的护卫之中挑选了十人,然后便上马离开了。
破庙外面,陶谦派来护送曹嵩的张闿一行人就驻扎在外面。
看到曹勇带人离开,张闿皱了皱眉。
伸手召过来不远处的一个属下,张闿小声问道:“走的是什么人?”
闻言,那人也是小声回答道:“回大帅,小的留意了一下,走的都是曹家的护卫,并没有什么重要人物。”
这时,坐在张闿身边的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低声道:“大帅,要不要把他们......”
一边说着,那汉子一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摇了摇头,张闿道:“放他们去吧。我估摸着他们多半是去给曹孟德送家书的,刚好可以帮我们拖延一些时间,让曹孟德晚点反应过来。毕竟,干完这一票。兄弟们远遁也需要时间。”
“还有,”瞪了那汉子一眼,张闿仿佛是刚想起来一般的说道:“都说了要叫我将军!”
大帅是什么鬼,像话吗?
老子早就不是黄巾了好吧!
被张闿这么一瞪,那汉子连忙讪讪道:“知道了,大帅。”
见状,张闿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虽然曹豹许诺了张闿,只要除掉曹嵩一家,大富大贵不在话下,但是黄巾出身,什么事没见识过的张闿又岂会相信曹豹的鬼话?
还大富大贵,不灭口就不错了。
但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张闿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曹嵩别的不说,有钱是出了名的。
这从此次搬家,曹家车队中那一辆辆的马车就能看出来。
既然如此,干完这一票,我自己拿着钱隐姓埋名逍遥一辈子岂不是更好?为什么还要回徐州拿你曹豹许下的富贵?
正是因为抱着这种想法,张闿才会在明知道曹豹在忽悠他的情况下接下了这个任务。
也同样是因为如此,所以张闿才没让人去截杀曹勇一行人。
虽然曹豹的要求是一个人都不能放过,但是他都打算干完这一票就溜了,谁还管你曹豹?
至于放走曹勇这一行人会不会给曹豹造成什么麻烦——管他张闿什么事?
就这样,曹勇一行人在全然不知道自己侥幸逃过了一命的情况下上路了。
春寒料峭,雨滴打在身上,让张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是一想到很快就能得到一笔天大的财富,然后就此逍遥一辈子,张闿的内心就火热了起来。
他早已在豫州留好了后路,只要杀了曹嵩,劫了曹家的资财,就会立即经豫州远遁扬州,届时有这笔财富在手,扬州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地儿,谁认识他是谁?
而且,听说江南繁华,烟花之地众多,江南女子更是柔嫩的跟水似得,到时候凭借着这笔财富,娶几个江南女子做小妾,闲来没事就去逛逛青楼,岂不是逍遥自在?
一想到这里,张闿就觉得自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伸手召过来一名下属,张闿低声问道:“布置好了没有?”
那人低声应道:“大帅,快了。再过一会儿,弟兄们就能把这破庙全部围住,到时候曹家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快一点。”张闿道。
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却也是想不起来纠正称呼的问题了。
大帅就大帅吧,反正干完这一票,我就是江南富商,到时候大帅还是将军都无所谓了。
............
长安。
“之前在徐州埋下的探子传来消息了。”
司空府中,贾诩笑眯眯的开口道。
一边,正在处理政务的荀彧抬头看了贾诩一眼,摇了摇头——贾胖子笑成这个样子,肯定是又有人要倒霉了。
不过,说到探子,荀彧不禁有些感慨。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楚江的军力很强大,但是真正加入之后,他才发现,楚江这边的可怕,是方方面面的。
别的不谈,但是长安的情报系统,就远不是天下其他诸侯可以比的。
现在各路诸侯的情报系统,先不说有没有,就算有,估计也是近来开始组建的,更多的时候,他们还是靠着各自背后的世家在天下的关系网来收集情报。
但是楚江这边,却是完全不同了。
楚江现在麾下的情报网主要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便是在当初楚江刚从西凉来到洛阳的时候,接手了李儒在洛阳的情报基础后,以之为根基发展的自己的情报网。
而且随着楚江地位的不断上升,这部分的情报网所能调动的资源也越来越多,时至今日,仅仅是这部分的情报网,就足以碾压绝大多数的诸侯了。
第二部分,则是李儒遗留下来的布局在大汉北方的情报网。
李儒的能力自然不用说,而他所布局的情报网,自然也不简单。可以说,除了不包括南方这个缺点之外,李儒的情报网,可以称得上是完美。
举个例子,现在的幽州牧刘虞身边就有李儒当初埋下的棋子你敢信?
至于第三部分的情报网,也是最恐怖的一部分,因为这是刘宏留下的情报网。
虽然理论上来说各州刺史才是帝王监视天下的耳目,但是发展到后期,刺史虽然还叫刺史,但是早已失去了本质,变成了割据一方的军阀。
因此,身为帝王想要监管天下,便要另想办法。
所以就有了这个情报网。
而且,这个情报网和一般只负责搜集情报的情报网不同,刘宏的情报网,还兼有暗杀职能。
必要的时候,刘宏可以通过这个情报网直接杀死某个远在天边的官员。
你只要想想王越是这个情报网的最高负责人之一就明白了。
连王越都为刘宏所用,那些遍布天下的游侠儿,说不定哪一个就是刘宏手中的刀。
这个情报网的刺杀职能,便是通过这些游侠儿来实现的。
刘宏死后,这个情报网被他留给了刘思,作为刘思自保的手段。
现在,这个情报网自然也是到了楚江手中。
虽然因为现在天下大乱,刘宏留下的这个情报网比巅峰时期弱了许多,但是却仍然强的可怕。更何况,现在楚江接受了这个情报网之后,在长安方面的投资下,这个情报网也渐渐开始恢复巅峰时期的状态。
这三部分的情报网,任意一部分拿出来,差不多都能碾压大多数诸侯,三者合一,荀彧只想说,不是我针对谁,而是各位的情报系统,都是垃圾。
最后,这么一个可怖的情报系统还落在了贾诩手里......
荀彧由衷的为被贾诩盯上的人感到悲哀。
另一边,同样在处理政务的程昱脸上的肌肉也是抖了抖。
相处这么久,贾诩的性格他也是有点了解了。
虽然看上去是个无害的胖胖的富家翁,但是天知道这个死胖子肚子里有多少坏水。
现在贾诩又露出了这种无害的笑容——不管他是因为谁,先给对方上柱香吧。
这边,贾诩感慨了一声,却发现没人回应自己,不禁有些郁闷。
他看了一眼程昱,又看了一眼荀彧,忍不住道:“文若,仲德,你们就不好奇是什么事吗?”
然后荀彧和程昱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