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看秦家不顺眼的官员也偷偷窃笑,等着秦家惹怒圣上,不得好死的下场。
可是秦家根深蒂固,又手握重兵,他们知道就算秦程带了五百兵马进京,触犯了律法,但也不足以让皇上对他判死刑,毕竟边关还要靠秦家撑着,匈奴最近年年来犯,虽然都是些小打小闹,但时间长了,也难免让人心烦意乱,况且去年听说匈奴国的老首领死了,新任的首领又是个天生神力,暴虐成性的,难保过不了几年,他就会领兵进攻蜀国,到时候敌军来犯,还要秦家挡着。
在这乱世,武官虽然不受文官推崇,却就像杀猪人手里的宰猪刀,不可或缺。
“你都说了你们兄弟情深,朕倒真是不好再罚你了。扣俸禄就算了,边关苦地,你们是打仗的人,吃穿都不能亏待。不过近年来边关大概会很忙,你手里的京都兵马,要不朕先替里收着,等你回来的时候,再还给你。”
秦程不可思议的看着皇帝,膛目结舌。
百官也目瞪口呆,心里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高,皇上这招实在是高,秦家掌握蜀国大半兵马,但这些兵马大多聚集在边关,是留在京都,都是一部分家兵,但也别小看了这区区家兵,那也是有两万有余的,负责保护京都秦家的家眷,还有的甚至在京都谋了些武官做做,盘根错节的,虽然看着不多,但是几年下来,早已渗透了京都所有地盘,有的勾结兵部,有的拉扯军区大营的,反正都不安分。
这种现象近年是越来越明显了,可碍于这些兵马都是人家秦家的家兵,又不是国家的人,皇上就算想管制,想控制,也没有那个权力,这次正好,秦程的小辫子直接落在他手上了,皇上到底是皇上,能在这个时候一下子就想到这个问题拿捏那些家兵,可见是深谋远虑,老谋深算。
看来,皇上当真一直打着秦家的主意啊。
“皇上,这……”
“怎么?你不愿意?”
“不,臣不是不愿意,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哦,还请待臣回到边关,与兄长商议后,再回禀皇上,可好。”开玩笑,那可是自己在京都的命根子,整个秦家的根基都安在这两万家兵头上,这次对付司苍阔,他都没敢用这两万兵马,就怕牵扯太大,皇上这会儿倒是胃口不小,直接就要将他整个秦家拽在手里,可真是……真是……
“商量?”皇上面有怒色,“朕只是替你看管着,你还嫌弃朕看不好?”
“不不不,臣不是这个意思,请皇上息怒。”
“那好,既然你觉得朕看管不好,那朕也懒得管,刑部的人,大蜀国例,边关守城将士,私带兵马入京,是什么罪名?”
刑部侍郎满头大汗,颤颤巍巍的是站出来,老实的道,“回皇上,按律法,边关守城将士,私带兵马入京,意图造反,叛国灭族,此乃死罪。”
是的,私带兵马,跟意图造反、叛国灭族是绑定条律,就是说,只要你犯了其中一项,三项罪名其发,那便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为惜。
“既然这样,还不派人将秦将军带走,还是那平城的两百兵马,都给朕押解回来,全部关入大牢。朕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就不株连他们的九族了。去吧。”
“皇上--”秦程满脸煞白,他没料到这次皇帝竟然这么不给面子,他抬头惊恐的看着皇上,却发现他表情淡漠,神色阴冷,与往日与他称兄道弟,相谈甚欢的摸样大相径庭。
到此时秦程才反应过来,原来皇上早已对他秦家有所忌惮,所以一有机会,立刻乘胜追击,就是为了给他秦家一个下马威。
好,真的好,果然鸟尽弓藏,是从古自今,任何一人君主的通病。
而秦程却没想到,功高盖主,也是古往今来,任何一位皇帝身边的权臣的通病。
以前的曹家能死这么干净,何尝没有这里头的原因,若是将来再出现一个什么李家,王家,只怕他们秦家,也会步上当年曹家的后路。
想到这些,秦程惊出一身白毛汗,急忙道,“皇上恕罪,臣失言了,臣愿交出京都两万家兵,供皇上差遣,我秦家赤胆忠心,为圣上,为大蜀,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大殿一片静谧,秦程的声音落下后,所有官员都齐齐跪地,三呼万岁,大喊,“臣等赤胆忠心,为圣上,为大蜀,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皇上高坐龙椅,嘴角带着笑意,“好,秦卿家果然是国之栋梁,诸位卿家,都起吧。”
这场早朝散的很早,司苍阔满脸得意的在下人的搀扶下率先离开大殿,秦程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拳头攥的咯咯响。
一个与秦程关系亲昵的官员走上来,小心翼翼的说,“秦将军,皇上这是为你的下马威呢。”
秦程没有说话。
那官员却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长吁短叹的,“唉,皇上这也是年纪大了,疑心病重了,秦将军您回京数月,又迟迟不走,皇上恼怒也是正常的,依微臣看,秦将军还是快些收拾行囊,回到边关吧,这京都,最近可是不太平得很。”
秦程自然知道他说的不太平是什么,也没说话,只带着下人走了。
那官员在后面呸了一声,动作不大,但心里的不屑却是满满的。
不就是个种田的起家吗,拽什么拽。
几天后,季落雁的葬礼也办了起来,对外的说法,季落雁是夫妻情深,为了保护司苍阔而死的,那丧事自然办得体面,加上她又是实打实的二皇子发妻,正妃,死了也是能入皇家祖祠的。
再加上她忠义之妇,皇上又给她追加了诰命夫人的称号,一下子风头倒是大,但可惜她是没法子睁眼看一看了。
秦家对季落雁的死表示得很平静,冷漠得连个告慰的小厮都没派去,但知情的人都晓得,这是因为司苍阔在皇上面前参了秦家一本,害得秦家损失惨重,秦程还被逼得连夜赶回边关。这么大的仇恨,人家谁还搭理你。
季家自然是出动了全家,到底是大女儿,又是嫡女,只是秦氏却是没法子来的了,知道季落雁身死的消息后,她一口气没接上来,晕了,现在虽然是睁眼了,但连着两场打击,已是强弩之末,虚弱得连床都下不了。
季呈自从上次的事后,就对秦氏冷心冷清的,再加上原姨娘已经开始待产了,稳婆说就是这两日就要生了,他自然更没心思去管秦氏,所以也任得她在四香园里自生自灭。
季莨萋是郡主,又得老夫人恩宠,这次季落雁死了,她理应是该跟着一道去二皇府告慰的,但是她不想去,便寻了个借口留在了府里。
老夫人以前对季落雁就有些好感,再说又是大孙女,以往的情分虽然不多,但是还是有的,便亲自去了,府里一下子走了好多主子,空空荡荡的,倒是冷清得很。
季莨萋换了件衣服,让高畅去探了路,回来通禀说都安排好了,便在小巧的陪伴下从后门低调的出了府。
京都大街上最近新开了一家古董店,叫“璞宅”,璞宅这个名字乍一听朴实无华,但仔细琢磨一下,这璞字倒是有点意思,含了宝玉的味道,而这璞宅的镇店之宝,据说就是一块从不知哪里运来的一块稀世罕见的无名玉。
这玉不似和田玉的盈润软和,不似岫岩玉的朴实凝重,也不如独山玉的光泽透亮,它的外形看似简单,浅绿色的整体,里头带着一条条血丝似的细线,不太透,这要是一个懂行的人,指定会说,这么浑浊的玉,哪里是玉,简直是快石头。
可而偏偏就是这块石头,成了璞宅的镇店之宝。
开业不过短短三天,就有无数才子行家,慕名而来,纷纷吵着嚷着要再看看这宝玉到底有什么魔力。
是的,再,就是再,这些人大多都是来看过来,却又回家后魂牵梦遗,日有所思,第二天又恋恋不舍的又来看一次。
连续三天皆是如此,于是,璞宅火了,彻底火了。
但你去外头问,那块什么破玉,到底有什么好的?不是说了不过莹白,又不透亮,而且看着里头还有杂质,怎么就偏偏一个个都像中了邪似的,天天往那店里头钻,就为了再窥一二?
看过的人只是笑笑,然后说一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便神秘的走了。
这下子,那块宝玉的名声更大了。
这不,季莨萋好不容跑出季府,刚刚拐了京都大街的弯道,就看到璞宅门口人山人海,她往前走了几步,后面一溜烟的又跑来几个年轻人,都是赶着去璞宅看热闹的,路过季莨萋的时候突然撞了她一下。
“怎么走路的。”小巧怒喝。
那群年轻人着急想看宝玉,又看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脸上带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身上的首饰朱钗却少的很,像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便也没了顾虑,随便的敷衍道,“对不住了,赶时间。”
说完,匆匆的就跑了。
“你们……”小巧气得不行,可人已经走了,追也不追不回来了。
季莨萋拍拍她的手,道,“我们也去看看。”
璞宅里头倒是没有外头那么拥挤,这店里面可是摆满了玉器字画的,但凡碰坏了一点,那可是要原价赔偿的,来璞宅里,看热闹的人居多,但真正来买东西,反倒是没几个,自然都只敢在外头围着偷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