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被送到山上的庵堂了,对外是清修,对秦家那边自然也是这么交代的。
所谓的交代,其实就是季呈特地派了个小厮,去给秦老夫人意思意思的传了个话,毕竟是人家娘家人,他们一声不响的将人家秦府姑小姐处置了,难保秦家不会找麻烦。
但是出乎意料的,秦老夫人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再没过问,这让季呈很惊讶,但是季莨萋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经过上次司苍阔参了秦程一本后,朝中不少官员都看出了秦家功高盖主,皇上已经在敲打秦家了,他们自然不敢再跟秦家走得太近,有些激进的甚至还在朝堂上想方设法的找点秦家的小麻烦,讨好讨好皇上。
而现在秦家的男丁都在边关,就近的就是以秦老夫人为头的女眷们,却还被那些朝中文官天天睁着眼睛盯着,寻错处,所以她们也是过得如履薄冰的,就算想,也没办法为秦氏出头了,谁让现在敏感时期,还是先自保啊,毕竟比起嫁出去的女儿,还是整个家族荣誉更重要。
而季莨萋就是看到这么个情况,才敢这么大手笔的对付秦氏,她知道秦氏这次是完全没了依仗了,她已是孑然一身,生死不过是她一个念头的问题。
秦氏去了庵堂,季云的毒也渐渐清了,府里这下也算安宁了。
大房现在做主的是季莨萋,连府印也是在她手上,二房搬出去了,三房住得较远,虽然还没搬走,但是三夫人因为田家的事,是真的与大房和老夫人交恶了,平日根本不来这边,与季莨萋也是没什么冲突。
而此时,三房的房间里,田氏早就愁云密布,娘家的事让她心力交瘁,老爹经济出了危机,时常找她借钱,她几乎耗尽了自己这些年所有的私房钱填补娘家的漏空,实在不行之下,她还将主意打到了三房的田产、商铺盈利上头,亏空公款的数额,短短一个月,竟然已经到了一百两。
前两天查账的时候,她脸都白了,自己也没想到,今天一点,明天一点,竟然已经缺了这么多,按理说三房是她当家,没人会查账,不会有什么顾忌,但是昨个儿晚上三老爷回来不经意的提起,房间里的几样古董都看腻了,让她换些花样来摆着。
这可为难死了田氏,三房库房里哪里还有什么新鲜的古董样式,好的都让她运出去换成钱贴补娘家了,可是她又不能让夫君知道。
现在天天为钱发愁就算了,她可没忘了自家的外院还住着一个侄子,要说这季莨萋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思,自从将田晨放到外院后,就没了下文,也不知道她到底留着田晨想干什么。
与季莨萋相处这些日子,田氏隐隐知道了季莨萋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要说帮她干养着侄子,她是绝对不会信她有这份好心的,但是她又到底想要什么?
以前她还怀疑,她想用田晨膈应季靥画,可是季靥画都死了,她却没提出让田晨搬走,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其实对季莨萋来说,田晨的确是有个大用处的,而这个用处,很快就能展现出它的效果了。
当然此刻田氏是不知道的,她还在为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糟心事心烦。
这时,外头的丫鬟走进来,“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呢。”
“老夫人请我过去?”田氏皱着眉,上次的事情后,她与老夫人早就没有交情了,平日请安也不去,算起来已经有好久没见过了。
老夫人突然要找她做什么?
“老夫人在哪儿?”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问。
丫鬟道,“老夫人在寿安堂。”末了猜到三夫人要问的应该不只是这个,又多嘴说一句,“五小姐、六小姐也在,老夫人请三夫人将七小姐也抱去,她好久没看到孙女了。”
这是最近府里出了太多了,老夫人念上亲情了?田氏猜测,但是又觉得不可能,老夫人的性子,冷冷清清的,就是天塌下来也没见她皱过一下眉头,会突然人性爆发,顾念祖孙之情?
但不管心里多少揣测,三夫人还是去了,抱着季桃怜一道儿去往寿安堂。
春日天气好,三夫人到了寿安堂,果然看到房间里很多人都在,不止是季莨萋、季恬羽,还有二房的柳姨娘也过来串门了,原姨娘自然也是抱着季云来了。
看到季云,柳姨娘是爱不释手,他自己的孩子死的时候就是季云这么大,也是个儿子,可爱得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可是却因为那些个贱人,而……
看到她这么喜欢季云,原姨娘有些担心,毕竟季云的身子才刚刚好,柳姨娘又是个丢过孩子的人,心性万一偏薄了,嫉妒她儿子活泼机灵,自己的孩子却早早夭折,对她云儿不利怎么办。
所以全程原姨娘都揪着一颗心,死死盯着柳姨娘的一举一动,,季莨萋和季恬羽则是乖乖的在老夫人两侧,季恬羽捶着腿,季莨萋煮着茶。
屋内看起来其乐融融,窗外的太阳似乎也娇艳了许多。
“倒是好久没看到七妹妹了,三婶,能让我抱抱吗?”田氏一进来,季恬羽就面上带笑的跑到过去,手指玩耍着季桃怜白嫩如粉团的小手,满脸欣喜。
三夫人对季恬羽还是挺有好感的,便点点头,将季桃怜递给她。
却没想到季恬羽竟然直接将季桃怜抱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看了笑了笑,对季莨萋说,“你还没抱过你七妹妹吧。”
季莨萋含蓄的点点头,眼角故意不去看三夫人阴冷的目光,接过季桃怜,玩耍起来。
“七妹妹果然可爱极了,我一看了就心生喜欢。”
怀里的季桃怜感觉到季莨萋善意的目光,粉嫩的小嘴嘟起,含糊的喊了一声,“娘……”
已经快两岁了,季桃怜走路倒是走得早,但是说话说得晚,因此到现在说话还是含含糊糊的,令人不真切听都听不明白。
不过季莨萋靠的近,却是听到了那句,心底不禁汗了一下,她现在的样貌才十三岁,这孩子是怎么喊出口的。
“这孩子我也喜欢。不如往后就放在我寿安堂,我带着吧。”老夫人突然说道。
三夫人顿时一惊,“老夫人,桃怜在那我那儿养得好好,怎么要您亲自带,这不是给您添麻烦吗?”就知道老夫人找她来没安好心,但没想到一开口就要她的宝贝女儿,三夫人大怒,这怎么可以,女儿可是她的命。
老夫人却无视她的怒气,只是玩耍着小桃怜的手指,淡淡的道,“你三房也是忙得很,有时间好好将你三房捣鼓清明,这孩子我先替你养着,什么时候把你那些烂摊子弄清楚了,再来领。”
三夫人瞬间像被雷电劈中一样,半晌说不出话来,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知道她亏空公款了?
不可能,那都是她三房的事,自从分家后,他们房的任何事都是自己做主,从未经过大房,更别说老夫人,她不可能知道。
但尽管如此安慰自己,三夫人还是很心虚,其实亏空公款不是什么大事,都是一家人,关起门来顶多也是家事,再说,有哪个当家的人不吃便宜的?看看秦氏,她当家的时候,那敛财手段才是高超呢,她那一百两银子,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她的用途却是不一样的,秦氏就算敛财,也是敛了自己用,妆点自己,走出去珠玉宝器的一身装扮,给季府长了门面。可她却是贴补给了娘家,媳妇偷夫家的钱贴补娘家,这可是大忌,严重的,还能休妻。
三夫人心里慌得不行,脸上忽白忽青的,老夫人也没看她,只玩耍着季桃怜,心里却是想到那天丫鬟的禀报,说是田氏因为银钱短缺,心情不舒畅,有事没事就骂季桃怜,更甚的时候还会打她,她起初还不信,毕竟季桃怜是田氏亲生的,若说庶女还有虐待的,嫡女的亲娘会舍得糟蹋。
可是问了好些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尤其是季桃怜的奶娘,被她逼着说了好多田氏平日的作为,她那才知道,自己这个媳妇,可真是个不安分的,以为她就算不堪大用,至少管个三房还是没问题的,却不知道,她还是个窝里横,对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难怪老三被外头那些狐媚子勾着,连家都不想回了。
季莨萋离老夫人近,看出了她脸上的苦涩,就摇摇她的衣袖,笑着说,“祖母,我也喜欢七妹妹,往后我定会好好照顾她。”
老夫人欣慰一笑,这个莨萋,是个贴心的。
三夫人却不干了,“什么就要你照顾了,莨萋,你是大房的人,我桃怜是三房的,我这个生母还在这儿呢,哪里轮到你们去照顾她。”
说着,也不敢看老夫人的表情,对奶娘吩咐,“将七小姐抱回来,我们回去。”
正抱着季云的柳姨娘闻言轻轻一笑,眼底掠过丝轻蔑,原姨娘岔了神也看了田氏一眼,暗暗摇头。
现在季府的规则这个三夫人还没看明白呢,大房是季莨萋做主,二房虽然搬走了,但是二老爷和柳姨娘逢三叉五的就会回来请安,那也是存了巴结老夫人和季莨萋的意思,就她三房,无动于衷,到底是当自己是正妻的,可是看看三个房里,两房的正妻都半空缺了,她三房又能撑多久,说句不中意的话,老夫人现在是打着重振着家里,三房整合的念头,她三夫人却不给面子,骨头这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