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声睫毛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睁开冒着血丝的眼眸,印入视线的是熟悉的卧室,光线不明的缘故透着几分暗淡。
她身体累的不行,感觉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想要掀开被子,却突然伸来的修长手掌覆在了她额头上。
“退烧了。”
霍修默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仿佛就近在咫尺,连温热好闻的气息都能清晰可见,洒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下一秒。
他穿着藏青色的睡袍下床,光脚走在冰凉的地板上,没过两分钟,又回来,手上却端了杯温度正好的水,轻轻将她扶起:“先别说话抿几口。”
江雁声也意识到了嗓子似乎很不舒服,乖乖的喝下。
过了会,她才出的了声,有些尖细难听:“我昨晚怎么了?”
“吃撑了。”霍修默淡淡开腔。
“……”
江雁声睁着漆黑眼眸看他,有些无辜可怜:“我,好像饿了。”
“能不饿?昨晚都让你吐个精光,白喂了。”霍修默语气听着像是责备,英俊的脸孔上神色却无半分阴沉,早就料到她会喊饿一般,打电话吩咐让楼下佣人端碗白粥上来。
白粥?
一听就提不起什么食欲,江雁声虚弱地躺在枕头,企图自我抢救一下,干巴巴地说:“给点肉好不好?”
霍修默铁石心肠拒绝了她的请求,等佣人将一碗寡淡的白粥端上来后,便亲自坐在床沿喂她。
江雁声不想吃,却耐不住胃难受。
喝点热的,总比饿着好。
……
一碗粥喝完,江雁声小脸恢复了点气色,她躺着难受,身子黏腻腻的,便去卫生间洗漱,刚发完低烧她当然不会拿自己开玩笑,即便霍修默担心她去洗澡,也不会真洗。
顶多,是拿温毛巾擦拭身体细细的汗味。
卫生间灯光是亮着将每个角落都照映得清晰无比,没门关,霍修默就站在外面,修长的身形斜靠在墙上,深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纤美白皙的背影,像是一旦江雁声敢去碰那喷头,就会马上走进去。
“洗好了?”
霍修默看着她穿上干净的衣服,才低声说话。
江雁声点头,把毛巾放回脏衣篮上,然后转身走出来。
“身体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江雁声眼眸微颤,过了半响说:“不会。”
“那好,我们谈谈。”
……
……
佣人在卧室整理着,两人便到了书房去谈话,关了门,直接隔绝了外面一切的声音。
江雁声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这种姿势,潜意识里接近对人有着强烈的防备。
霍修默单膝跪在地板上,与她平视,尽量将周身的气势收敛的干干净净以免惊到她,连语调,都是温和低缓至极:“昨晚你在江家跟你奶奶都说了什么?跟我说说?”
江雁声因为坐姿的缘故,浅色睡裤紧贴着美腿,线条极好,还又直又长,她低头打量着自己,半天了,才愿意出声说话:“她说我妈伪善,跟我外公一样表面上完美的被人称赞,私底下,却比心思歹毒的王瑗还要阴恶险诈。”
她说出这番话时,小脸上表情空空的。
霍修默看了皱眉,修长大手握住她在沙发沿的白皙双脚,完全裹在掌心里,给她冰凉的体温取暖:“你信了?”
江雁声对他摇摇头说:“母亲在每一个儿女心目中,都是最好的,我怎么会信一个思想封建的老太太去伤害我母亲呢?可是……”
她说到这儿,声音略哽咽:“她说我妈妈,就像个双面人。”
这句话,实实的扎在了江雁声心中,很不好难受。
霍修默深沉眼底无声变化,问她:“所以,你在怀疑什么?”
“我,我不知道。”
江雁声是不敢说,她内心不断去排斥这种可能性,害怕一切都被她猜想中了。
可是,每当听见江老太太一件件往事在她面前重提时,就忍不住去害怕,江雁声抬起眼眸,对视着男人深不可测的眸子,咬着苍白的唇颤声问他:“我要真生出一个小神经病怎么办啊?”
霍修默五官轮廓瞬间森冷了下来,手臂将眼前女人紧紧搂到怀中,力道很重,让江雁声心底的恐慌不安骤然消失一大半了,垂下眸,掩住了浮起的泪光。
“你比孩子重要,不生又怎样?霍家我做主,将来没有人能强迫的了你。”
霍修默的嗓音,透着隐隐的怒意清晰传入她耳中,一字字,说给她听。
距离上次流产后,两人就很有默契避开了这个话题,这还是,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正面提起。
江雁声看上去是单薄的可怜,更是语哽的太厉害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霍老太太的压力仿佛一道枷锁重重地,让她喘不过气来,又无法倾诉出来。
传宗接代!
这四个字,对于长辈而言是多么重要。
霍修默不要孩子,两人之间看似没了婚姻问题,却又有太多现实的问题要面对。
江雁声将脸蛋贴在男人胸膛前,浅浅呼吸着他好闻气息,声音很轻:“对不起。”
她说的极轻,仿佛只是在唇齿间无声无息的消逝了。
江雁声明知身体不适合受孕,却做不到让别的女人替他生一个儿子交给霍家,不管用什么法子都不能,她眼里容不了一粒沙。
她到底,还是自私了。
……
霍修默听见了。
他搂着她却一言不发,当什么都没听见。
这声道歉,他不想听,也不用她说。
男人的柔情爱意,总是体现在一些不经意间,长指将江雁声睫毛上沾染的细碎泪水拂去,算下时间,主卧也已经被佣人整理好了。
霍修默抱着她回去,将人妥当的放在床上:“你身体还虚,先睡会,嗯?”
“我不困了。”
江雁声披着黑色长发显得有些慵倦,仰着头,对他说:“我这两天都疏忽了公事,你让我给南浔打个电话。”
霍修默英俊的眉头皱起,显然是有些不同意她带病劳累。
“就一会,一会会?”江雁声微红的眼眸眯起,跟他打商量,指尖揪着男人的衬衫袖口,力气不大,轻轻扯着:“换个说法,让我去书房陪你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