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的担心自然不是多余的,事实上,从看到那座浮桥的时候,周瑜就开始思考若易地而处,自己该如何破襄樊。
这浮桥能在这等地方搭建,自然不易,而且如果浮桥不毁的话,那自然能让荆襄两城固若金汤,而江东要支援襄阳,也可通过樊城直接进入襄阳,但这前提是浮桥不毁的情况下,如果换成自己是明军主帅的话,只需佯攻樊城甚至直接强攻,逼襄阳兵马来援,然后毁掉浮桥,立刻就将襄阳给孤立了,到时候趁机攻打襄阳就太简单了,甚至可以借机以舟船隔断襄樊联系,就算江东船队及时来援,短时间内,也难恢复两城联系。
不过这方法倒是不错,周瑜之前想过铁锁连舟,以舟船连接襄樊,如此一来,就不担心对方破坏浮桥,但这样一来,容易被对方以火攻破之。
诸葛亮微笑着摇着羽扇,对着一旁的张飞点点头。
但见张飞上前,让人拿来火把,往浮桥上泼上火油。
“孔明先生,这是何故?”看着张飞随手将火把丢在浮桥上,那浮桥木板为了防潮,显然是浸过油的,如今又泼了火油,火把扔上去立刻便着了,周瑜有些愕然,就算察觉不对,也没必要烧了吧?
“都督且再等等。”诸葛亮微笑道,在他身后,已经有人吹响了号角。
一大批将士背着木板冲出来,在周瑜惊讶的目光中,迅速上前将烧尽的木板拆除,踩着铁链开始重新将新的木板扑在铁链之间,速度飞快,前面还在烧,这边已经重新铺上了木板。
周瑜走上前去,正看到水面之上一根根木桩牢牢地固定在江面之下,颇为坚固,而这些木桩之间,以铁索相连,虽能烧掉木板,但对木桩却没有丝毫影响。
而且那木板显然也是特制的,正好能卡在木桩之间,周瑜试着踩上去,却是相当稳固。
“妙!”周瑜不禁开口赞道:“不知是何方巧匠,竟有拦江截流之能!”
“自然是我家军师。”张飞咧嘴笑道。
“孔明先生也通匠艺?”周瑜惊讶的看向诸葛亮。
“略懂。”诸葛亮微笑道。
“这可不是略懂。”周瑜看着眼前的浮桥,啧啧称奇,随后笑道:“想来不止是这浮桥这般简单吧?”
诸葛亮闻言点点头道:“都督慧眼,请随亮来。”
周瑜好奇的跟着诸葛亮向上走了一里左右,远远地,便见江心处有一处凸起,江面上绑了不少铁链连向岸边。
“效仿大禹治水,亮在江中落了一枚铜柱,此柱重达万钧,深插于江底,四周有三十六枚坚木,中间以铁索相连,敌军若想以舟船冲来破那浮桥,船只便会被这些铁索阻拦,就算过了铁索,这一带在江面之下,还有上百支暗桩,一旦舟船靠近,很容易便被刺穿船底。”诸葛亮笑着解释道。
“妙,如此一来,这浮桥可保万全,明军想破襄樊,想来是更难了。”周瑜见状笑道。
诸葛亮微笑着点点头,这襄樊防线,他足足用了三年时间才做好,这浮桥还是其一,在襄阳和樊城四周还设了十六处砦,江岸边设有石炮劲弩,敌军莫说攻打襄阳,便是想要渡河都极难,三年的时间,就是为了这一仗而准备,若无这些,诸葛亮也不敢放心让刘备率领荆州主力入川。
如今荆州与江东联手,兵力相加,足有八万兵力,守住襄樊一线,诸葛亮还是有些信心的。
周瑜和曹昂跟着诸葛亮在襄阳周边巡视一圈之后,对于诸葛亮布设的防线也是颇为敬佩,回城之后,诸葛亮命人摆酒设宴,宴请周瑜,双方又商谈了一些合作细节之后,酒足饭饱,周瑜方才带着曹昂返回黎丘,那边曹休等人已经立好了营寨。
“子修,依你看,这襄樊是否能够守住?”回程途中,周瑜突然问曹昂道。
“孔明先生布设防线环环相扣,层层叠叠,在下找不出破绽,不过明军也好这些器物,是否能破,当交战之后才能知道。”曹昂摇了摇头,这仗还未打,你要说一定能守住,那只能说明自大,当年曹操雄踞中原,手下精兵良将无数,不也是败了吗?不到真正交手,怎么说都是假的。
周瑜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襄阳方向,心中却是有些警惕,这襄樊之地,陈默不好打,日后如果双方发生冲突,江东军想要攻破襄樊同样不易。
这诸葛亮倒是确有几分本事,不止是说他匠艺不俗,这东西,要找还是能找到的,更重要的是,之前跟随诸葛亮粗粗看了看襄阳周边做的防御,环环相扣,层层叠叠,而且还暗合奇门之数,只是粗看都让周瑜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更别说,诸葛亮入刘备麾下以来,最出色的并非军事,而是这几年将荆州治理的井井有条,有这么一个人在刘备身边,日后若真能败了陈默,那诸葛亮可能将会成为江东大敌,不过若能将此人招揽到江东,却是江东之福啊。
“子修作为黎丘主将,日后多与此人亲近,他兄长诸葛子瑜便在江东,若是事不可为,可来江东。”周瑜看着曹昂笑道。
曹昂点点头,大概能明白周瑜的意思,这是动了拉拢之心,不过曹昂对此倒是并不反感,他爹,他老师遇到人才也是这副德行。
两人乘船回了黎丘水寨之后,曹昂开始主持军务,布设营寨。
另一边,襄阳,送走周瑜之后,张飞找到诸葛亮。
“孔明,如今两家联盟已成,我听说那张辽在对岸这几日颇为嚣张,不如让我去搦战如何?给他个下马威。”张飞找到诸葛亮,询问道。
“张辽乃智将!”诸葛亮看着张飞,有些无奈道:“如今我军以守为主,不可胡乱出兵,此等时候,走错一步,我军便要万劫不复,翼德,襄樊若破,主公便将再无退路,无家可归矣!”
张飞不快,却也没法反驳,真要把荆州丢了,自己就算死也没脸见自家兄长了,但就这么看着对方耀武扬威,张飞觉得有不爽,忍不住道:“只是出兵搦战,挫挫对方锐气而已,未必会败。”
“翼德可能保证必胜?”诸葛亮抬头,看着张飞反问道。
“这打仗哪有必胜的时候?”张飞摇了摇头,换个人张飞敢说,但上次南阳之战,张辽的本事他也算见到了,要说必胜,这天下恐怕没人敢说能必胜张辽的。
“就当明军是我军两倍,十六万,战死一人,至少得杀敌军两人,若要之后留有余力自保,至少也需杀对方三人,给你五千兵马,若不能将对方全歼,便是胜了,于我军而言也是败了,一万兵马明军损失的起,但我军却折损不起,翼德可能明白?”诸葛亮看张飞不悦,耐心的解释道。
一比三的战损比,别说打向来以精锐着称的明军,就算是打些宗贼、草寇,都没人敢说能打出这种战比来。
张飞一脸郁闷的看着诸葛亮道:“孔明,你休要诓我,那明军又非傻子,不管怎么打,也不可能打出这等战损来吧?”
诸葛亮点头道:“战场之上,胜负自然不能这般论,但要败明军,我军之前连破两城,更在新野火烧明军,已然挫动对方锐气,此时你出兵,胜了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但若败了,我军之前占得的先机便要全部瓦解,翼德可愿一赌?”
张飞闻言无语的摇了摇头,诸葛亮不这么分析还好,经过诸葛亮这般一分析,张飞突然觉得身上的压力好大,闷闷不乐的道:“知道了。”
“还有!”眼见张飞要走,诸葛亮将他叫住道。
“还有何事?”张飞扭头,不爽的看着诸葛亮。
“今日南阳已传来消息,陈默大军已至宛城,不日便要抵达新野,到时候,军中上下严禁饮酒,尤其是你!”诸葛亮严肃道。
“我……”张飞闻言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顿了片刻后,狠狠地点头道:“放心!”
说完,转身就走,那气势,让一旁来往的府中书吏远远看到他便下意识的让开。
马良进来的时候打了声招呼,张飞却是胡乱应了一声,头都没回。
“先生,三将军这是……”马良进来,疑惑的看着诸葛亮道。
“莫要管他!”诸葛亮有些头疼,张飞是能打,但问题也很多,他猜张飞这是要趁着禁酒令未下之前,喝个痛快去了。
另一边,张飞气势汹汹的回到自己的营地,让人将家中酒都搬过来,又把自己麾下的将领都叫来。
“将军,您这是……”张达看着那一坛坛被搬过来的美酒,诧异的看着张飞。
“过几日,军中便要下禁酒令,趁着这禁酒令尚未下达,尔等今日陪我痛饮一番,将这些酒都给我喝光!”张飞指了指那摞起来的酒坛,对着众将喝道。
“喏!”
作为张飞的部将,能不能打先不说,但酒量却是个顶个的厉害,不少人也是酒鬼,闻言立刻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