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外梁铣带领的十万北郊的大军已经逼近皇城。
反贼在谋反的时候都会找一个由头,要么清君侧,要么救驾,梁铣就是借北卑使臣进宫胁迫皇帝要做不利于大萧的事为由起的兵。
他有兵符有口谕,下面人根本不敢质疑,那些士兵还以为自己是去救皇帝的,却不知原来是替梁铣去送死的。
起兵谋反多以出其不意,以快致胜,所以梁铣只会全力进攻,以最快的速度拿下皇宫。
邙煜在城门楼上守了一夜,叛军强攻了一次又一次全都被弓箭手给压了下去,让他们连靠近都靠近不得。
萧成霁也在宫里坐了一夜,城门口的消息有哨兵时时传送至宫里。
叛军见强攻不下只得稍作歇息,直到天微亮,梁铣表示要亲自去叫阵。
他自带了三千头兵前去,却见离城门百丈左右的地方全是被箭射死的尸体,血淋淋一片。
他派了传令官前去喊话,说自己要见皇帝,邙煜便回让他等着,实际只是想拖延一些时间,城内弓箭手手中的箭已所剩无几,只怕也抵挡不了多久。
但只要这道城门不破,皇帝就是安全的,邙煜不敢有一丝分神,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阵地。
却没注意到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忽娜。
“挡箭不用盾还想靠近城门,下面这位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谋反。”
邙煜被忽娜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随后又继续目不转睛地盯住梁铣的动静。
“一个文官哪儿懂得了那么多。”
“文官不懂,带兵的让人也不懂吗?”
“他们懂,但他们也想给自己留条活路,公主请回吧,刀剑无眼别伤了您。”
忽娜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关注,这种场面她见得多了,而且她坚信没人敢伤她,除非那个人想让大萧亡国。
梁铣等了许久还不见萧成霁现身,他等得不耐烦,便径自向前走了几步,立马一支冷箭便从天而降插在了他的脚下。
而邙煜警告的这一箭也激怒了他。
“来人啊,把人给我带上来。”
语毕很快有人将一个女子交到了梁铣手里,邙煜见状立刻出手势让弓箭手停下进攻。
因为他没看错的话,梁铣手中挟持着的正是皇贵妃。
忽娜也认出了梁宁儿,她还穿着昨日赴宴时所穿的暗红色氅衣,确认无疑是梁宁儿。
“她为何在那儿!”
是啊,邙煜也想知道她为何在下面!
他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派人回宫禀报。
而梁宁儿自昨日被人打晕后就被蒙着眼带到了一个四处漏风的地方冻了一晚上。
直到此刻见到梁铣她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的亲爹,要拿她威胁皇帝,梁宁儿实在想笑,梁铣的所作所为让她心寒到发颤。
她双手被绑在身后,一柄长剑就架在她的脖子上,剑的一头却握在她亲生父亲的手中,这是多么滑稽可笑的一幕。
“父亲是想杀了我吗?”
“这要看皇帝愿不愿意救你。”
她冷哼一声,这两人还真是相像!
都是极度的自私,极度的自负!
“父亲是不是对皇上有什么误解,竟会觉得他会去救一个反贼的女儿,你这是什么逻辑啊!”
“你不必拿话激我,原以为你是个不中用的,倒没想到你还能迷惑住萧成霁,这样正好,若他救你,便算你命好,他若不救你,那留你个贱人也无用,为父亲自送你上路,也算全了咱们父女的一场缘分。”
梁宁儿背对着梁铣,眼泪不争气地涌出眼眶,心疼啊,怎么会不疼,那可是她的亲爹,说着那般凉薄的话。
虽然总说恨他,可是心中总还是留有希望,总想着父女关系还会有回转的余地,总期待着自己有一天还能再次得到父亲的疼爱。
可是这一切,被梁铣亲自毁坏。
这一刻,他们之间的父女情分也被梁铣亲手斩断。
城门楼上萧成霁很快赶到,待他确认无疑下面被刀指着脖子的人是梁宁儿后整个人暴怒到了极点。
即便是听到梁铣要谋反他都没这般震怒。
“问问他要什么!”
他对着传令官吼了一声。
梁铣躲在梁宁儿身后冲着城门口喊道:“萧成霁,降吧,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你打开城门我还能给你个体面,也能留你的女人一命。”
“梁铣!你要是敢伤她分毫,朕一定扒了你的皮!”
萧成霁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梁铣冷笑一声,对梁宁儿说:“看吧,果然还是要救你的,真是情深义重啊!”
他洋洋自得道:“狂妄小儿,几千禁军就想挡我十万大军,我看他用什么扒我的皮!”
他稍侧过身子又对着城门口喊:“萧成霁,本想留你多活两年,谁知你这么不识趣,那今日我便送你一程!”
邙煜气急,对着他就要拉弓射箭,萧成霁大喊:“邙煜,你做什么!你要敢伤了宁儿,我先扒了你的皮!”
如此刺激萧成霁他都能忍,梁铣更加确信皇帝现在是投鼠忌器,怕伤着自己手中的梁宁儿,断定了他一定不会轻举妄动。
他拿剑拍了拍梁宁儿的肩膀命令道:“向前走!”
梁宁儿知道梁铣这是想拿自己当他的人肉盾牌,她站着不动,冷笑道:“梁铣,你有这么多人,直接往里冲不就好了,他那点弓箭也阻挡不了你,何必这么麻烦。”
“你知道什么!萧成霁贩卖盐矿弃大萧的利益于不顾,他根本就不配坐那个位子,竟还想着要废了相制,皇子多的是,我要让他下罪己诏退位让贤我推上去的人方能名正言顺。”
“你可真是痴心妄想,看来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是没认清。”
“你闭嘴!”梁铣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他直接将剑往梁宁儿脖颈处靠近了几分,剑刃割入皮肤,立马有鲜血流出将衣领浸红了一大片。
“你最好配合一些,别忘了你母亲还在家中。”
梁宁儿忍着疼回他:“你绑着我,我怎么走!”
梁铣拿剑挑开绑着她手的绳索,又重新将剑搭回她的肩膀,厉声呵道:“走!”
梁宁儿两个手腕处被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瘀痕,她活动了下胳膊,然后向着城门的方向一点点挪动。
她走一步,梁铣就跟着走一步,梁铣走一步后面的先头兵就跟着走一步。
城墙上忽娜也看出端倪,“快看,我说他怎么不上盾,原来皇贵妃就是他最好的防护盾啊,皇上,你要怎么选呢?”
“弓箭手准备!”邙煜大喊一声。
“都不许动!”萧成霁又一次喝止。
“皇上!不能再拖,等他们攻上来就完了!”
“宁儿还在梁铣手里!你这乱箭下去,她还能活命吗!”
“皇上!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父女使的计谋啊!为一个女人不值得啊皇上!”
邙煜心急如焚,沙哑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哀求,他恨不得敲晕萧成霁送回宫中去,省得他在这里碍事!
“他们是父女关系?”
已经是十万火急的时刻,忽娜还在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因为她没想到这世间还有比自己父王还狠毒的父亲。
没人理会忽娜,萧成霁脸色冷若寒霜死死盯着正前方,嘴里还在碎念:“在等等,在等等......”
眼看着底下叛军一步步靠近,邙煜在旁边已经要急得跳脚,他再一次哀嚎道:“皇上,不能再等了!快放箭吧!”
萧成霁大脑已经彻底陷入空白,耳边只有邙煜一声声的“快放箭”。
他明白只要自己点头,这一切就都可以结束,她是叛臣之女,死了便死了!
恍惚间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梁宁儿被万箭穿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