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宁儿狼狈不堪,脖子上带着伤,身上穿着染了血的衣服,仿佛没了半条命。
她刚到宫门口便被邙煜截住,直接带着她回了紫阳宫,然后将她寝宫大门上了锁,派了侍卫把守。
梁铣谋反的事宫里已经人人知晓,紫莲原以为见不到自己主子了,她已经做好了殉主的准备。
所以再次看见她时紫莲只是红了眼眶,没有哭喊,也没有扑上去一通说,似乎一夜之间长大。
紫莲上前扶着她的小姐进了寝殿,紫平见到梁宁儿后便跪在了地上。
梁宁儿叫他起来他也不听,什么都不说,就那么默默跪着。
她告诉紫平自己被掳走的事不怪他,哪知她越说紫平越跪,她也无力再管,便由他跪着。
紫平在殿外跪了足足一夜,直到第二日梁宁儿起身才强制他下去看腿。
她也不知紫平执念为何会如此深,也无心去想。
梁宁儿回宫的第二日,紫阳宫的门依旧锁着。
邙煜的说法是这几日要清剿叛军,宫内事多,皇帝下令要他保护好紫阳宫,所以先要委屈她几日。
梁宁儿突然想到了两年前自己入宫时也是这样被锁在紫阳宫,那次过后,萧成霁得到了那个至高之位。
那这次呢,他又会得到什么,她不得而知。
被关的这几日她想了很多事,想了很多人,想了上一世的事,想了重生后的每一日。
说好的要报仇,可是仇人一个个还好端端地活着,而她自己又一步步走到了家破人亡的境地。
想一想老天爷好像又和自己开了个玩笑。
第五日,紫阳宫终于解了禁。
天宝来传旨,梁宁儿被降为贵人。
罪人之子,本该一起被问罪才对,只因她手刃亲父,亲手杀了反贼所以才有了这将功赎罪的机会。
梁宁儿笑了,她知道这是萧成霁的手段,他要将自己彻底踩入泥沼,他想让她屈服,便要将她的一切摧毁。
天宝怕梁宁儿一时难以接受又误解了皇上,所以便出言替萧成霁说话。
“娘娘,您别伤心,这已经是皇上在朝堂上和那些想要杀您的大臣吵了三日,在后宫又与太后大吵了两日才为您争取到最好的结果了。”
梁宁儿瞥了眼天宝,冷冷道:“所以呢,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要我感谢他吗?”
天宝低着头不敢多说什么,小心翼翼地回道:“皇上说,等缓一缓,事情过去后再复您的位。”
梁宁儿没再理会天宝,出门直接往勤政殿去。
到了勤政殿外,石阶下的长街上跪着一人。
天宝赶忙从后面窜出来小跑着过去,“哎哟公主哟,您怎么还在这跪着呀。”
是萧晚凝!
梁宁儿冲过去跪在地上抱住她,抬头瞪向天宝。
天宝吓得一哆嗦,连忙摆手,赶紧解释道:“不是皇上,不是皇上要公主跪在这里的,是公主想要为小梁大人求情......”
天宝没再往下说,脸上也不经意多了几分心疼的神色。
萧晚凝一双眸子毫无神色,手里还攥着那道当日萧成霁为她和梁睢安赐婚的圣旨。
她缓缓看向天宝,淡淡道:“皇上若不见我,我就一直跪在这。”
梁宁儿将快要流出的眼泪憋了回去,一颗心疼得她快要喘不上气来。
她抬头望了眼天,乌云遮天蔽日,眼看着就要来雨,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萧晚凝在这里受罪,大哥知道会伤心的。
她抱住她,强压着快要哭的颤音劝她:“公主,你先回去,别让兄长担心。”
萧晚凝看到梁宁儿的脸,听到那句别让兄长担心,坚强了这么多日终究是忍不住了,她泪如雨注,哭噎道:“宁儿,我要救睢安哥哥,我要救他。”
梁宁儿抱着她,流着泪回道:“是,我们一定会救他......”
她安抚好公主,替她拭了泪,拿过她中的圣旨,扶着她从地上站起,“你先回去,我替你去说。”
萧晚凝抽噎着点了点头。
“紫莲,送公主出宫。”
梁宁儿说完便一步一步踏上了石阶。
天宝也没拦着,因为萧成霁等的就是她。
进了勤政殿,萧成霁便迎了上去,“宁儿,朕这几日忙没得空去看你,你的伤怎么样了?”
萧成霁像没事人一样与她寒暄,明知道她来到目的却刻意不提,甚至他眼睛都不敢正视她。
“皇上心虚什么?”
梁宁儿绕过他,将萧晚凝的那道圣旨放在案桌上,“你费尽心力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受害者,已然除了你的眼中钉梁铣,现在不应该很得意才对嘛!”
萧成霁的脸立刻了垮下来,他转身拿起案桌上的圣旨看了一眼,“朕和小姑姑已经说过,她的这道旨意早在她拒绝赐婚之时就已经作废,如今又拿着它来做什么呢。”
“你知道的!你明知道我兄长是无辜的,梁铣所做之事皆是瞒着他,你为何还要这样做!”
萧成霁不紧不慢道:“罪臣之子岂是一句不知情就能逃脱的?至少兵符是从他这里丢失的,反贼也是他的部下,治他一个失察之罪也不为过吧。”
他有有心做局,便有一百种理由,且各个合乎法理。
梁宁儿激动,说话的声音也不经意大了几分,“那你准备如何治他的罪!一杀了之吗!他从十六岁开始便南征北战为国尽忠,难道他的功还抵不过这过吗!”
“要如何处置,且看刑部查的结果。”
萧成霁漠然的态度更加让梁宁儿气愤,她情绪上头冲他怒道:“那我母亲呢!她一介内妇又能知道什么,你又想对她做什么!”
看她着急,萧成霁也赶忙缓和了态度,“宁儿,谋反的事有多少人参与,牵涉了哪些人,要审过才知道,梁府上下无人能例外,但是你放心,你母亲若无罪朕一定会放了她。”
看着萧成霁的样子,梁宁儿突然笑了。
惺惺作态,虚情假意,他真的让她感到恶心!
“萧成霁,这一切都是你的谋划,你记恨当时我父亲推选的继位之人不是你,你嫌他在朝堂上干涉你的暴政,你恨他总是挑衅你的皇权,所以你便想除掉他,苦心给他设了一个局!”
真相被戳穿,萧成霁恼羞成怒,“不要再说了!”
“你虚伪至极,你怕为加固皇权而除掉丞相被人诟病,所以便授意旁人上书废相,又将你意欲废他的意思故意透露给我父亲令他着急,还暗中命你的内线去撺掇我父亲废了你另立新君,才致使他走上不归路!”
梁宁儿言辞咄咄逼人,阴谋被拆穿,萧成霁也只剩下无能的狂怒。
他捏住梁宁儿的下巴,恶狠狠咬着牙道:“朕叫你不要再说了!”
梁宁儿岂会怕,仰着头怒瞪向他继续说:“至此,梁家这个不可控制的因素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而我大哥手中的二十万大军也名正言顺回到你的手中,你想杀他但你更想利用我大哥自身的战力为你做事。”
她冷哼一声,“什么失察之罪,分明是你想拿他换取龌龊利益的小人行径,萧成霁,你就是个虚伪的小人!”
“闭嘴!”
萧成霁暴怒,一把将梁宁儿摔在榻上。
虚伪的面罩被掀开,无论平时装的多好,而此时别人眼中真正的自己也会戳得他隐痛难安。
他怔怔地看着梁宁儿,胸口沉重地起伏着,这口气,顺了半晌才平静下来。
萧成霁闭上眼,极为痛苦地说:“宁儿,你能不能不要活得这般通透,要知道梁铣谋反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全都是因为朕对你的爱!”
梁宁儿慢慢爬起,“你要杀便杀,这样的事你也不是第一次做。”
“朕不会杀你,朕心爱你。”
“可是我爱的不是你!我从一开始要嫁的人也不是你!我的一切不幸都是你强加给我的!”
“无所谓,强扭的瓜甜不甜朕不在乎,朕只知道即使是强扭的瓜,你也是属于朕的!”
梁宁儿内心一阵绝望,和一个疯子是讲不通道理的。
她心力交瘁,忍住想要捅死他的心问:“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
萧成霁唇边一角勾起,一抹邪笑浮现在脸上,他等的就是这一问。
他走近梁宁儿俯身靠近她,回道:“宁儿,朕想和你有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