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豹剩下的那些保镖面面相觑，确实是顾南州的人朝霍豹开的枪，而顾南州是被霍聿的狙击手击中的。
一排保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惧怕眼前盛气凌人的男人，还是因为没有保护好霍豹会担心受到惩罚，额头明显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就连握着手枪的手心都有些濡湿。
他们微微颔首着，声音都有些紧张，回答道：“是。”
霍聿虽然满意的笑了一下，眼中却不含半点温度，目光如钩，转向了顾南州，淡笑道：“南州叔，你看，大家可都看到了。”
顾南州此时疼得有些面色惨白，几个保镖还在极力给他止住伤口不停流出的血，他缓了缓，声音都带着病吟，“霍聿，我有什么理由杀他，我要杀也是先杀你。”
“何况我要是想杀他也不会这么愚蠢的盲目动手。”
霍聿继续蹲下身，眼眸深黑，充满戾气，他手里的枪口用力抵在了顾南州伤口上，疼得顾南州面目狰狞。
顾南州的保镖上前制止，可下一瞬红点直击眉心，顾南州便制止道：“随他，别轻举妄动。”
霍聿低眸含笑，眼底是嗜血般的暗红，声音森寒，“理由？顾家和霍家的过节还少吗？”
“哪一个拎出来不是你动手的理由？”
“你连我都想杀，区区一个霍豹，你还能放过不成？”
冷硬的枪口已经抵进了流着血的伤口里，似乎还能听到搅弄肉和血混合的声音。
顾南州因为疼痛身体都在颤抖着，说出的话牙齿都在打颤，“看来理由你都帮我想好了。”
霍聿眼瞳深眯，目光骇人，透着刺骨的危险气息，他稍稍倾身，手上的力度又重了些，枪口又往伤口里陷进去一分，鲜血顺着边缘疯狂冒出来。
他轻启薄唇，声音阴寒刺骨，“南州叔，不如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查颜欣。”
“是不是也想找到霍启恒留下的东西，你胃口倒是很大，霍家的东西都想觊觎。”
顾南州像是要晕厥一样，眼皮沉重的下拉，他的保镖见状不顾眉心上的红点，上前止住了霍聿抵在伤口上的枪，然而下一瞬，血花四溅，那个保镖便被爆了头，倒在顾南州身边。
霍聿被血溅到脸上，有些嫌弃的咂舌，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好像地狱魔鬼，让人毛骨悚然。
顾南州的人又死了一个，他强撑着一点意志，声音不利索，“你既然查到了，还要问什么呢？”
“落到你手里，我没有怨言，要杀要剐随你便。”
霍聿眼里都是轻蔑，收回了手，枪口都还在滴着血，他扔掉手枪，闷笑一声，“不愧是江淮市的霸主。”
“你说我现在杀了你，坐拥整个江淮市是不是轻而易举？”
顾南州像是没有了力气，闭着眼，声音微弱，“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霍总，老爷失血过多，急需送医院。”身后霍豹一个保镖大着胆子提醒道。
霍聿循着声音看向那个保镖，眼神沉着，像是突然谈话被打断一样，脸上有些不悦，眼底爆发出的是阴寒的冷意，可他总是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那你来把他送去。”霍聿朝他招手，语气也看不出任何异样。
说话的保镖也没多想，他脸上都是对霍豹的担忧，赶紧上前从那几个保镖手里借力抬着霍豹上车。
霍聿站起身，向一侧迈了一步，盯着那个保镖，眼中泛寒，笑容阴冷。
那个保镖把霍豹安顿好后，转身回到车头驾驶座的车门，可他拉开车门，才抬了一只脚，另一只脚还没上车，人就直接从车上滚了下来。
头部的血飞溅在黑色的车窗上，然后汩汩流下，他倒在地上的时候，白色的沙砾瞬间被浸染成鲜红，被一枪爆头了。
很显然，狙击手的枪是消音的，什么时候来一枪根本没有人发现。
其他人见状已经看清了局势，霍豹如果真的不行了，他们得抱紧霍聿这只大腿，所以收起了枪，主动站到一旁等待安排。
顾南州掀开眼皮就看到这一幕，他像是更加明白了，这一次他被霍聿当了枪手。
果然名不虚传，霍聿杀人不眨眼，难怪年纪轻轻能有这么强的实力，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与他又有什么区别。
霍聿淡淡扫视了霍豹那几个剩下的保镖一眼，恶劣的勾了勾唇，“还有谁想送他回去的？”
保镖们都低下头，不敢再有任何举动，连看都不敢再看霍聿一眼。
霍聿转而继续低眸看着面色苍白的顾南州，薄唇轻起，眸光寒冷至极点。
“南州叔，这一枪就当你今天要杀我的赔礼了，下次我不保证子弹还能不能偏了。”
顾南州艰难的出声，“霍聿，聪明还是你聪明，真是布了一个大局，借我的手这个主意不错，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顾南州看着朝霍豹开枪的保镖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毫无血色的唇扯了一个自嘲，他身边居然常年混着霍聿的人。
霍聿拿出手帕，慢悠悠的擦拭着脸上和手上的血迹，眸色极深，就好像一池深不见底的寒潭，冷笑道：
“南州叔，大家可都看见了，你先开的枪，说话要讲究证据。”
“不过我现在不想要你命，但是也快了，你回去可要小心点。”
顾南州自知现在不占任何优势，不再说话，而是下令撤退。
顾南州的人和车全部走了之后，剩下的就是霍豹的人了，他本来带的人就不多，现在剩下也不到十个了。
地上双方躺下的人横七竖八，沙地上被一抹抹鲜血染着，诡异又瘆人，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霍聿眉目阴沉，眼底已然是充血的红，瞳眸漆黑摄人，如幽黑的潭水，盯着眼前那一排保镖。
他一步一步走近，一个一个抬起他们的头，表情阴森，冷笑一声，“都是熟面孔啊，跟了我几年了？”
保镖们即使是经过训练的，可面对霍聿身上与生俱来压迫感，特别是被他阴冷的笑容和阴翳的眼神盯着，身体都有些发抖。
其中一个保镖颤颤巍巍道：“五年。”
霍聿挑了挑眉，轻微点了点头，他又走到另一个保镖面前，低声问道：“你呢？”
那个保镖连眼都不敢抬，赶紧颤着音道：“三年。”
霍聿没有再继续一个一个问下去，淡漠的扫了一圈这几个人，面色带着阴鸷，幽幽道：
“这么多年，给老头子没少透露我的信息吧？”
被吓软的保镖“扑通”一声跪下，“霍总，我们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们，我们以后都听你的，为你做事。”
霍聿蹲下身，手里的枪口抬起跪下的保镖下巴，眼神锐利冰冷，低笑一声，“你觉得我会收不忠的人？”
“对我不忠，对他不忠，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这些年因为你们，我脑袋没少与刀枪擦肩而过，你现在求我？”
保镖已经吓得脸部肌肉都在抽动，“霍……霍总，我……”
霍聿黑渗渗的眼神闪过一丝冷光，手指下压，扣动扳机。
“砰——”
子弹贯穿了那人的喉咙，鲜血飞溅，保镖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便睁着眼睛倒在地上。
血顺着砂砾缝隙渗入土里，一直在慢慢往外扩散延伸。
霍聿站起身，吹了吹还冒着青烟的枪口，眼底的煞气波涛汹涌，毫不留情道：“你们背叛我的下场就是这样。”
齐肃接过霍聿手里的枪，朝狙击手的方向做了个开枪的手势，那排人便一个接着一个有顺序的倒了下去。
颜欣在车上人都无法冷静，满是裂痕的后车窗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她的脸可以用白纸来形容，偏偏下巴和脖子上被霍聿掐的红痕异常醒目。
她已经吓得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她想逃离，远远的逃离这里，这里都是死人，外面都是一具具尸体。
颜欣蜷缩在椅子上，把自己抱的紧紧的，身体正在颤抖着，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霍聿，以前觉得他狠，可现在更狠，真的杀人不眨眼。
就好比现在外面那些活生生的人正在一个个倒下，颜欣捂着耳朵不愿去听外面的枪声，眼泪也终于流了下来。
等到外面不再响起枪声，她才把头从膝盖上抬起，忽然看到前排座椅有一把手枪。
颜欣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只是想逃，她快速把那把枪拿在手里，手都是抖的，她要拿枪干什么，她也不知道，她脑子似乎已经不听她使唤了。
颜欣轻轻拉开车门下车，看着眼前那堆尸体，乌压压一片，她缓缓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了背对着她的霍聿，两只手抖得厉害。
殊不知她的一切行为都在霍聿前面那辆车门上倒映得一清二楚。
齐肃见状第一时间想要去阻止，以他们的身手，颜欣根本来不及开枪。
霍聿一个眼神他便不动了，可他脸上都是担忧，如果颜欣真开枪，保不准霍聿真死了。
霍聿目光虽然是盯着眼前那些尸体，嘴角却是一个苦笑。
他明明能第一时间可以躲开颜欣的枪，可他就是不躲，他站着不动。
颜欣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她根本不知道霍豹死没死，她可能是被吓傻了，她以为霍豹死了，如果霍聿也死了，那她跟弟弟就安全了。
颜欣忍着痛苦，心里的痛，身体的痛，流着泪，哽咽着扣动了扳机。
“砰——”
霍聿身体一顿，忽然向前倾倒，齐肃扶住了他将要倒下去的身体，回头看了一眼颜欣。
颜欣因为手抖，有点距离，这一枪打在霍聿左肩上，枪声响起后，她手里的枪也被狙击手击碎了。
她被震的手心发麻，没有了知觉，随后无力跌坐在地上，笑了，笑得凄惨。
霍聿在齐肃的搀扶下站起来，肩膀上的血浸染着黑色的西装，除了衣服上的一个洞，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步子有些虚浮，一步一步走向颜欣，颜欣已经做好了被他一枪爆头的准备。
反正他之前本来就是想掐死她，被一枪解决总比慢慢窒息而亡要好受。
颜欣抬头看着他如同一个杀红眼的阎罗，带着死亡的气息走来，她此刻毫无畏惧，也没有退缩，如同麻木的一样，眼神冰冷。
霍聿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表情还是一贯的冷漠，可眼底的阴霾已经散去，变得清明了一些。
他蹲下身，向她的脸伸出手，颜欣闭上眼，等待着他一把掐上来。
可久久没有感受到他的手落在她脖子上，她缓缓睁开眼，眼泪也顺着眼角滑落。
霍聿只是在盯着她脖子上的那几圈红痕，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挤压着，呼吸有些难受。
然后他的手才慢慢地落在她脖子上那几道醒目的红痕上，轻轻的抚摸着。
“疼吗？”
“很疼吧。”
他声音沙哑，自问自答。
他看着她肩膀上的血，眼神里夹杂着一丝心疼，他不躲这一枪，因为他觉得这一枪他该受，因为他让她被人打了一枪。
他想要感受她当时的痛。
颜欣双眼已经泛红，紧咬着唇，血腥味越来越浓，她知道是他身上的，他中了一枪居然没有倒下。
霍聿手移到她的脸上，她因为紧张脸是烫的，而他的手很凉，跟她脸上的温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霍聿指腹擦干了她眼角的泪，然后把她从地上抱起来，颜欣已经累了，连要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前方几辆车缓缓驶了过来，还有急救车，可霍聿抱着她往前走了没有十步，突然就坚持不住，直接跪在地上，颜欣被他护在怀里，并没有着地。
他唇色泛白，看着怀里的人，低哄着，“别怕，要结束了。”
颜欣泪眼模糊，心痛到难以呼吸，看着他缓缓倒在地上，她又笑了，眼泪流进嘴里都是苦涩的。
她的目光落在他心脏的位置，她应该一枪打在这里，替自己替弟弟报仇的，可是她做不到。
她想要伸出手拉住他倒下去的身体，可她的手不听使唤，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