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瑶拿出一封信交给沈静秋。沈静秋挑眉,江瑶说道:“这是成武郡主写给姑娘的。”
轩辕蔚给她写信,沈静秋顿感意外。撕开信封,拿出信件,只见上面全是笔锋如刀一样的字迹。瞬间,沈静秋就红了脸。这哪里是轩辕蔚的信件,分明是罗隐的笔迹,假托轩辕蔚的名义送来。
沈静秋拍拍自己的脸颊,感觉脸颊烧得不行。
沈静秋见江瑶还在身边,赶紧找借口将人打发了出去。喝了口冷茶,这才冷静下来,细细看罗隐的来信。
霸道的笔锋,细腻的心思,让人脸红发热的词句,沈静秋竟然生出不敢直视的胆怯感觉。罗隐行事,总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沈静秋将信纸放在烛火上,她本该干脆的毁了这封信,可是心却在犹豫,手却在发抖。最后一声叹息,她将信件折叠起来,小心的放在抽屉里,然后又将抽屉锁上。片刻后,沈静秋又觉着不放心,打开抽屉,拿出信件,抚平,夹在一本冷僻的书本中。如此,沈静秋才算放心下来。只是发热的脸颊热度不曾褪去,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一定是脸红了。
沈静秋展开信纸,她要给罗隐回信吗?还是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沈静秋难得的纠结起来,提起笔却始终无法落下。最后沈静秋将一张空白的信纸放进信封里,让江瑶给成武郡主送去。
定国公府,罗隐打开信封,拿出信纸,看着上面空白一片,顿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从内到外的透着高兴。卫一刀跟见了鬼似得看着这一幕,心道自家世子莫非是人假扮的,否则无法解释一向冷硬的罗世子,竟然会露出如此稚气纯真的笑容。卫一刀擦擦眼睛,好在罗隐又恢复了一惯的模样,这让卫一刀越发肯定自己是眼花看错了。
罗隐内心充满了温暖,嘴角带着笑意,提起笔又给沈静秋写了一封信。
次日一早,沈静秋又收到从宁王府送来的信件,依旧是以成武郡主的名义。
沈静秋一拿到信,就感觉脸上烧的厉害。急忙将江瑶打发了出去,关上房门,有些急切的撕开信封。同样是霸道的笔锋,细腻的心思,却少了让人脸红心跳的词句,多了温暖和贴心。
沈静秋提起笔,她依旧在纠结。她还没想到要如何面对罗隐一封封的来信,罗隐的来信就如此快的到了手中。该写些什么呢?沈静秋咬着笔头,内心纠结着。难道这一次依旧是回一封空白的信纸吗?
想象着罗隐看到空白信纸的模样,沈静秋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写下一首小令,又写了身边的几件的小事,这才收起手中的笔。让江瑶将信交出去,沈静秋隐隐的有些期待罗隐的回信。
这一次总算不再是一张空白的信纸,罗隐笑了起来。看到小令,当即提笔,在小令的旁边写下一首词,同小令遥相呼应。这才命人给沈静秋送去。
一首小令,一首词,沈静秋又在信纸上写下一首五言诗。就这样,两人两天一封的频率交换着书信。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沈静秋同罗隐都沉浸其中,只愿意一直这样。就连外面的事情,沈静秋也没了兴趣,不愿意去操心。直到得知沈刘氏将被接回侯府,沈静秋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沈刘氏要回来了吗?
庄子上来人禀报,说沈刘氏生病了,病情很严重,已经认不得人,每天都糊里糊涂的过日子,嘴里叫着报仇还叫着沈静芸的名字。请示沈老夫人,此事该如何处置。
不料,这个消息率先被二房知道。沈静恒来到松鹤堂,请求沈老夫人允许将沈刘氏接回家中养病。只有在京城,沈刘氏才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沈老夫人皱眉,“静恒,你母亲已经认不得人。”
沈静恒神情悲伤,“正因为如此,才要将母亲接回府中休养。请老夫人怜惜孙儿的一片孝心。”
沈老夫人想到,沈家第三代还要靠沈静恒,沈家的未来也在沈静恒身上。加上深静恒已经考上庶吉士,正是前程似锦的时候,驳了沈静恒的面子,着实有些不妥。于是沈老夫人点头同意,“既然如此,那就将你母亲接回来吧。”
“多谢老夫人体谅。”
沈静恒当天就派人去庄子上接回沈刘氏。庄子离京城有些远,去接人的人在庄子上住了一晚,次日一早才从庄子出发。到了下午才回到侯府。
沈刘氏被人扶下马车,一样看过去,看不出任何不妥当的地方。
沈陆氏同余氏交换了一个眼神,莫非沈刘氏生病是假,趁机回侯府才是真。
沈刘氏四下打量着,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嘴里还发出啊啊啊的叫声。怎么看都有些不正常。沈陆氏走上前,试着叫了声,“二弟妹,你可回来了,屋里已经收拾好了,二弟妹赶紧去洗漱,之后再去给老夫人请安。”
沈刘氏依旧呵呵的笑着,“你谁啊!对了,你是谁?我的静芸,你们将我的静芸弄到哪里去了?”沈刘氏猛地变了,表情凶狠的瞪着沈陆氏,“还我的静芸,将静芸还给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啊……”沈刘氏大叫一声,就朝沈陆氏扑了过去,嘴里一直叫着杀了你,杀了你。
沈陆氏唬了一跳,沈刘氏难道真的疯了吗?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婆子们赶紧上前,死死的压着沈刘氏,让她动弹不得。其中一个婆子说道,“冲撞了大夫人,还望大夫人见谅。自从开了年,二夫人就一直这个样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一犯糊涂就叫着杀人。奴婢们也是没法子了,好在京城有好医好药,相信二夫人迟早能好起来的。”
沈陆氏拍着心口,沈刘氏这模样好生吓人。“既然如此,那赶紧将二夫人带下去。来人,拿着老夫人的名帖去请王太医过府,替二夫人诊治。”
“母亲,母亲你怎么呢?”沈静鹏远远的跑来,“你们这些杀才,为什么压着我母亲。你们放开,放开……”
“不可,万万不可。”沈陆氏赶紧阻止。
沈静鹏却不管不顾的将婆子们推开,婆子们不敢硬来,只能松开沈刘氏。沈刘氏一得了自由,就朝着最近得沈静鹏冲去,掐着沈静鹏的脖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沈静鹏死死的拉着沈刘氏的手,脸色涨红,“娘,我是静鹏啊,我是你的儿子。娘,你不认识儿子了吗?”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沈陆氏惊慌叫道:“快,快将二夫人拉开。免得伤了人。”
余氏拍着心口,真是吓死她了。沈刘氏这个样子,同疯子有何区别。将沈刘氏接回来,真的合适吗?可别闹出人命来。
婆子们七手八脚将沈刘氏拉开,沈静鹏急促的呼吸,眼睛发红,“娘,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连儿子都不认识了。”
沈刘氏则是用凶狠的眼神死死的瞪着沈静鹏,嘴里一直叫着,“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沈陆氏不管沈静鹏,赶紧命人将沈刘氏带下去。沈刘氏这个样子,必须严格看管,绝对不能放出来。至于沈静鹏,完全无法接受沈刘氏变成这个样子,还要杀了他。跪在地上,竟然哭嚎起来。沈陆氏沉默了一会,走到沈静鹏身边,“二郎,如今要紧的是诊断你母亲的病情,好好调养,相信很快就会有所好转。”
沈静鹏猛地抬起头,眼神如狼,“多谢大伯母关心。侄儿要去守着母亲,就此告辞。”
沈静鹏擦干眼泪,起身离去。
沈陆氏叹息一声,虽然她巴不得沈刘氏倒霉。可是真看到沈刘氏落到这个地步,还是止不住的唏嘘。余氏悄声问沈陆氏,“你说她是真疯还是假疯?”
沈陆氏想了想说道:“瞧着那样子,十有八九是真疯。”
“听她说的话,莫非是受了刺激?好好的人住在庄子里,怎么就受了刺激。”余氏百思不得其解。
沈陆氏同样不明所以。
沈静秋则是若有所思。朝胡姨娘所在的院落看过去,这里面会不会有胡姨娘的功劳。这侯府想让沈刘氏不好过的人很多,但是真正敢动手会动手的,她沈静秋算一个,胡姨娘也算一个。沈静秋很确定,她没对沈刘氏动手,剩下的就是胡姨娘了。
沈静秋吩咐江瑶,打听沈刘氏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疯的。江瑶领命而去,花了点银子从庄子来人的嘴里打听出来,沈刘氏就是二月的时候疯的。明明之前都好好的,睡了一晚后,整个人就变得神志不清,后来就是越来越严重。
沈静秋算算时间,沈刘氏疯的时间正是胡姨娘去翠云庵祈福的时候。如此一来,事情已经很清楚,此事十有八九是胡姨娘做的。沈静秋回忆见到沈刘氏之后的种种,沈刘氏口口声声的找沈静芸,莫非沈静芸已经遭了胡姨娘的毒手。当初她用断指吓唬沈静月,不过是想让胡姨娘对付叶家。如果沈静芸真的已经遭了毒手,那么那根断指就是导火索。
沈静秋慢慢的将整个事情还原,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如果沈静芸真的遭了毒手,为何叶家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叶家对沈静芸的死,半点都不在乎吗?无论如何,沈静秋认为都有必要求证一下沈静芸的生死。
沈静秋借口看望沈静月,来到胡姨娘的院落。不动声色的四下打量,这院落多了不少生面孔。以前熟悉的老人,都不见了。
沈静秋见到了胡姨娘,胡姨娘极为客气的接待了沈静秋,“今日是二夫人回府的日子,没想到三姑娘回来我这里。三姑娘有心了。”
“姨娘客气。正因为二夫人回府,又是那个样子,我才担心五妹妹的情况。万一二夫人冲出来,伤害了五妹妹,那该如何是好。”沈静秋一脸真诚的说道。
胡姨娘眼中闪过杀气,沈静秋很准确的捕捉到了。好强烈的杀意,以前那位温柔娴静的胡姨娘已经变成了一个充满了戾气的人。沈静秋垂目,心头一笑,果然人都会变得。
就听胡姨娘说道:“多谢三姑娘关心。我会吩咐人看好静月,不敢让她冲撞了二夫人。若是真不小心碰上了,孰是孰非,自有公道。”顿了顿,又说道:“我家静月天真善良,相信老天爷一定会眷顾她的。”
“姨娘说的是。我想见见静月妹妹,不知今日方便不方便?”沈静秋客气的问道。
胡姨娘一脸为难的模样,“不是我不让三姑娘去见静月,而是静月见不得旁人。如今除了贴身伺候的两个丫头和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靠近静月的身边。哎,静月这个样子,我这做姨娘的,都快急死了。只盼着老天爷开眼,让静月早日好起来。”
沈静秋看的出来,胡姨娘是真心爱护沈静月。那么胡姨娘为了沈静月,报复沈静芸也就说的过去。沈静秋叹息一声,“没想到静月妹妹会病成这样。莫非真的是被沈静芸的模样吓住了?那可怎么办?”
胡姨娘眼睛一眯,沈静芸那个贱人,已经不能再祸害静月。转眼胡姨娘又同沈静秋叹气,说沈静月命不好。
沈静秋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胡姨娘微妙的表情变化上。当胡姨娘说起沈静芸的时候,那语气有微微的漫不经心,并不像以前那样一说起沈静芸,就变得格外的尖锐和愤恨。这样的变化,只能说明胡姨娘已经没将沈静芸放在心上。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胡姨娘不再在意沈静芸此人。答案只有一个,沈静芸已经死了。
沈静秋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不再多做停留,闲聊几句就走了。
等沈静秋一走,胡姨娘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寒梅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可是不高兴?”
“你说沈静秋来做什么?说是来看望静月,我可不相信。刘氏一回来,她就来看望静月,你说她是不是在怀疑我。刘氏那个人果然是个祸害。”胡姨娘异常恼怒。
寒梅小心的说道:“主子,这毕竟只是猜测,做不得准。再说了,沈静秋以前同主子合作过多次,如今大家并无利益冲突,所以奴婢以为沈静秋不会对主子不利。”
“是吗?”胡姨娘轻笑一声,“很明显你错看了沈静秋。我同她只是暂时无利益冲突,不代表永远都没有。一旦有需要的时候,她就会转头对着我来。我只是猜不透,她到底来做什么?难道沈静秋知道了沈静芸和刘氏的事情。”
寒梅大惊,“主子,这不可能。当时在翠云庵,那天晚上全都换上了咱们的人。奴婢敢保证,没有丝毫消息泄露出去。沈静秋怎么可能知道那晚的事情。”
“不知道最好。就算知道了,我也不惧她。她若是不针对我,我也懒得过问三房同二房的争斗。她若是敢冲着我来,我定要她后悔。”胡姨娘狠狠的说道。
走出胡姨娘的院落,江瑶悄悄问沈静秋,“姑娘有看出名堂来吗?”
“沈静芸死了,确定无疑。就是不知叶家什么时候会公布这个消息。估计叶家暂时是查不到胡姨娘的头上。”沈静秋无比笃定的说道。
江瑶唬了一跳,“真死了?”
“当然。二夫人会疯癫,显然是受了刺激。极有可能是亲眼目睹沈静芸死时的惨状,受不了打击才会疯癫。胡姨娘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要人性命,果然是个狠的。以后碰着胡姨娘的人,你小心一点,万万不可直接冲突。”顿了顿,沈静秋又说道:“其实我更好奇沈静月。你说沈静月是真的疯了吗?”
“奴婢瞧着像是真的。”江瑶很肯定的说道。
“是吗?你说等沈静月好了后,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江瑶一脸不解,她是真不明白沈静秋在说什么。
沈静秋神秘一笑,也不解释。沈静芸死了,可是这出戏却越发的精彩。
沈刘氏的情况,让侯府上下人等都格外的吃惊。尤以沈静恒,沈静鹏两兄弟,最为伤心。反观沈青凡,看了眼沈刘氏,嘱咐人好好照顾外,就不曾再来看望。沈静鹏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父亲怎么可以这样。如此薄情,难道过往的夫妻情分,父亲都不记得了吗?”
“二弟慎言。”沈静恒面无表情。
“慎言,慎言,每次都要我慎言。你让我怎么忍?这两年,我们二房过的什么日子,遭了多少磋磨,难道你都没感觉吗?沈静恒,你还是不是男人?”沈静鹏怒吼。
沈静恒平心静气的说道:“不为别的,单是为了爵位,我们也要忍。”
“又是爵位。为了一个爵位,是不是所有人死光了,你也能忍住这口气。沈静恒,你到底有没有心。娘莫名其妙的变成那个样子,难道你认为这是天意?分明是有人在谋害娘亲。沈静恒,你若是还有良心,就该同我一起揪出幕后黑手,替母亲报仇。”
沈静恒面无表情,“报仇?找谁报仇?”
“查!我就不信查不出来。将伺候在母亲身边的人都抓起来,一个一个问,总能问出线索。”沈静鹏咬牙切齿的说道。
沈静恒说道:“那此事就交给你来办。”
沈静鹏冷冷的说道:“你放心,我定会替母亲讨回一个公道。等查出谁是幕后黑手,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沈静恒低头,不再看沈静鹏。心思翻滚,早已经想到别的事情上。
赵婆子是庄子上的人,因为长得膀大腰圆,舍得出力气,故此跟着沈刘氏一起回到侯府。沈刘氏身边需要像她这样的壮妇伺候,故此她也就理所当然的留了下来。赵婆子端着一碗药,走进卧房。卧房里充斥着各种味道,刺激着人的感官。不过赵婆子早就习惯了,若无其事的走到沈刘氏身边,“夫人,该喝药了。”
沈刘氏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反应。
赵婆子放下药碗,将沈刘氏强行扶起来,然后将药强行灌入沈刘氏的嘴里。灌完药后,赵婆子笑了笑。也只有这个时候,沈刘氏才会老实。做完了这些事情,赵氏小心翼翼的收集药渣,用手绢抱起来。等出门后,就要将药渣处理干净,万万不能给人留下把柄。
沈刘氏昏昏沉沉的,好像自己是飞在天上,踩着祥云。又好像自己落在了地上,四处都是鲜花美景。沈刘氏呵呵的笑了起来,起身,下床,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则是念念有词,任谁也听不明白她究竟在念叨什么。只不过很明显一点,沈刘氏真的疯癫了。加了料的汤药加重沈刘氏病情,让沈刘氏越发的不清醒,越发的糊涂起来。
刘家得知沈刘氏回府,沈刘氏的长兄刘元吉携夫人一起上门看望沈刘氏。沈家不敢让沈刘氏出来见人,可是也不能阻止刘家人探望沈刘氏。加上沈静鹏在一旁捣乱,最后沈老夫人默许沈静鹏领着刘元吉夫妻去二房看望沈刘氏。
见到沈刘氏那模样,刘元吉眦目欲裂,刘夫人顿时就流出了眼泪。“姑太太这是怎么呢,好好的人,一年不到的时间,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刘元吉目光喷火,“静鹏,你娘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你告诉舅舅,舅舅替你们做主。”
沈静鹏当即给刘元吉跪下,“求舅舅救救母亲。外甥怀疑母亲是遭了毒手,只是外甥本事有限,查不出有用的东西。还请舅舅出面,替母亲主持公道。”
“你先起来。”刘元吉亲手将沈静鹏扶起来,“你大哥是什么意思?”
“大哥为了爵位,只让我忍耐。再这样忍下去,我们全都要被他们害死了。”沈静鹏话中全是对沈静恒的不满。
刘元吉蹙眉,对沈静鹏说道:“你放心,你母亲的事情我不会袖手旁观。明儿我就派几个经年老吏给你做帮手,这些人手段百出,有他们在,没有查不出的案子。就是钢筋铁骨,到了他们的手上,也得老实交代。”
沈静鹏大喜,“多谢舅舅。有舅舅这番帮忙,幕后黑手一定逃不了。”
刘元吉安抚好了沈静鹏,又去见沈静恒。刘元吉很不客气的问道,“静恒,你是你母亲的第一个孩子,你们四兄妹中,她最爱护的人就是你。如今她出了事情,我怎么瞧着你无动于衷。静恒,莫非你要学你那凉薄的父亲?”
沈静恒面对刘元吉的责问,很是羞愧,“舅舅教训的是,是外甥糊涂了。”
“你不糊涂,你只是太清醒,有太多的取舍。你母亲已经这样,估计无论怎么医治,也回不到过去了。你心中权衡,于是选择了对你更重要的爵位,而非你母亲的安危。静恒,做人要有良心,更要有底线。我不希望看到你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你可明白?”
沈静恒低头,一脸惭愧,“舅舅的话,外甥谨记在心。”
刘元吉叹息,“不过你放心,你母亲的事情要查清楚,爵位也一定要弄到手。此事我会帮你。”
沈静恒有些意外,“舅舅打算如何做?”
刘元吉眼中精光一闪而逝,笃定的说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但是你要相信舅舅,舅舅一定会帮你达成心愿。”
沈静恒微蹙眉头,不是他不相信刘元吉,而是他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
刘元吉说到做到,次日就派人来协助沈静鹏。沈老夫人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沈老夫人不相信有人暗害沈刘氏,她更趋向于沈刘氏长期被关在庄子上,受不了那样的生活,才会疯的。
沈刘氏身边的伺候的人全都被抓了起来,分别关押问话。就连从庄子上跟来的人也不例外。沈静鹏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查出幕后黑手,替沈刘氏报仇。
胡姨娘所在的院落,寒梅有些担心的看着胡姨娘。
胡姨娘轻笑一声,“既然你说此事做的万无一失,又何必担心被人查出来。”
“奴婢担心那几个婆子扛不住刑罚。刘元吉派来的那几个人,都是二三十年的老手,于审问一事都有独到的心得。那些婆子落在那些老手手里,开口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寒梅低声说道。
胡姨娘轻声一笑,“你怕了!”
寒梅也不否认,“奴婢怕牵连到姨娘身上,届时奴婢就是万死难辞其咎。”
胡姨娘将茶杯在桌面上一放,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将人都解决了吧。不光是那几个婆子,还有刘氏身边伺候的人。如此一来,便能蒙混视听。人都死了,刘元吉和沈静鹏就算想查,也查不出名堂来。”
“这样做,会不会动静太大。若是让衙门介入,奴婢担心事情无法收拾。”
寒梅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胡姨娘不打算改变决定。“就照着我说的去做。总归,绝对不能让人怀疑到我们的头上。”顿了顿,又说道:“必要的时候,就祸水东引。反正三房同二房早就闹翻了,三房再多背一项罪名,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寒梅心惊,早前胡姨娘还说不会同沈静秋直接冲突,这才多久就改变了主意。寒梅没有质疑,而是点头应下,“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
“办的小心点,不要露出马脚。”
等寒梅走了,胡姨娘就来到沈静月的房里,从背后抱住沈静月,轻抚沈静月满头柔顺的头发。“静月,姨娘答应过你,凡是欺负过你的人,姨娘都会一一报复回去。姨娘说到做到。姨娘以后再也不让你受苦了。”
沈静月安安静静的,不曾开口说话。
胡姨娘叹息一声,心中酸楚。陪伴沈静月半个时辰,依旧不曾听见沈静月开口说话,最后胡姨娘只能失望离去。
沈静月抬起头来,嘴角上翘,笑了出来。只是这个笑容她过短暂,转瞬即逝。转眼,沈静月又是那一副呆呆木木的样子。
一夜之间,被沈静鹏抓起来的仆妇丫头,全部中毒身亡。看到遍地的尸首,沈静鹏啊的大叫,连连后退,不敢直视。
此事全府震动,连沈老夫人也坐不住,亲自来到现场。一地惨烈情况,刺激得沈老夫人血压升高,感觉眼前发黑,差点就要昏倒。沈老夫人杵着拐杖,“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问话吗,怎么全都死了。”
刘元吉的人查探了一番,“启禀老夫人,这些人全都是中毒而亡。”
“谁这么丧心病狂,竟然在侯府大开杀戒。此事一定要严查。”沈老夫人又是惊惧又是愤怒,这简直是没将她放在眼里,才敢在侯府行如此疯狂之事。
沈静鹏反应过来,“老夫人,这分明是有人要掩盖真相,才会动手将人都毒死。老夫人,我娘真的是被人害了啊,求老夫人做主。”
沈老夫人急促的喘气,“静鹏,你给老身起来。此事老身一定要彻查。”
刘元吉的人就问沈老夫人,“老夫人可是要报官?不如就让小的走这一趟。这么大的事情,怕是遮掩不住的。”言下之意就是在提醒沈老夫人,想要堵住他们的嘴,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都是刘元吉的人,肯定会将这里的是事情如实禀报。届时刘元吉会做何处置,就难说了。
沈老夫人忍着怒气,“这是侯府的事情,是不是要报官,老身自有决断。就不劳烦你走这一趟。来人,去将刘家舅老爷请来,让刘家舅老爷带仵作过府。老身说过此事要严查,就绝对算数。静鹏,你先带人下去。这里老身会吩咐人看守。从此刻起,任何人都不准接近这里。还有,吩咐下去,不准任何下人私下里议论此事。谁敢乱说,乱棍打死。”
“遵命。”众人齐声说道。
过后,沈老夫人又命人去将沈青康还有沈青凡叫回来。此事重大,作为家中的顶梁柱,两兄弟必须在场。
沈青康和沈青凡赶了回来,刘元吉也带着仵作到来。沈陆氏同余氏也陪在沈老夫人身边。
看到屋里死了一片,众人都是心惊胆战。难道侯府是遭了诅咒吗,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出事,还是这等凶残之事。大家压下心思,听仵作的结果。仵作将所有尸体检查了一遍,告诉众人,表面看着些人都是被毒死的,实则是被人杀死的。仵作翻开一个尸体,拨开头发,露出头皮。只见头皮上有一个小小的出血点,紧接着也不知仵作用了什么办法,竟然从出血点中拉出了一根三寸长的铁针。
众人大惊失色。仵作就说,这些人都是死于这样的铁针。至于毒药,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误导所有人的判断。
沈老夫人的手都在哆嗦,脸色发白,“你确定这些人都是死于这样的铁针?”
“小的确定。”仵作肯定的说道,又从另外一具尸体头上拔出了一根铁针来。
沈老夫人站立不住,差点摔倒。
众人关心的看着沈老夫人,“老夫人,你可要紧?要不老夫人先回房休息吧。”
沈老夫人摆着手,“不用。此事报官,一定要报官。”
众人惊疑不定的望着沈老夫人,明明之前是不愿意报官,为何转眼又改变了主意。沈青康点头,“报官也好。如此大事,不报官说不过去。”
沈老夫人又对刘元吉说道:“今日辛苦舅老爷。此事就不再劳烦舅老爷费心,晚点自有官府接手。”
刘元吉蹙眉,“老夫人若是信得过晚辈,不如将此事交给大理寺处置。”
“不用。”沈老夫人斩钉截铁的说道,“此事自有府尹大人接手,刘大人请吧。”
沈老夫人对刘元吉的态度骤变,让所有人都很不解。沈老夫人的态度却不容任何人质疑,此事她说了算,谁敢说个‘不’字,就是同她过不去。
刘元吉就算满腹疑问,满肚子的不满,在沈老夫人面前也发作不得,只能带着人离去。
府尹大人带着人来接手这个案子,沈老夫人叮嘱了几句,让沈青康招呼府尹大人,讨论案情。然后沈老夫人就带着人从凶案现场离去。
回到松鹤堂,沈老夫人的脸色依旧苍白无色,嘴唇还哆嗦着,拉着庄嬷嬷的手,紧张的说道:“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些人又出现了,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老夫人莫要慌张,时隔几十年,那些人早已作古。这一次或许只是凑巧。”
“不会,肯定还是那些人做的。你看那铁针,那杀人的手法同咱们当年见的有何区别。那些人自称是为鸿烈太子报仇,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咱们的。”沈老夫人慌慌张张,完全没有平日里的镇定。
“老夫人镇定,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还有几人能记得。而且当年老夫人也亲眼看到那些人伏法,又怎么可能死而复生来加害老夫人。联系到二夫人的事情,还有二少爷正在做的事情,这分明是在杀人灭口。是谋害二夫人的凶手所做,绝对不是鸿烈太子的后人杀了回来。”
沈老夫人怔愣,“你说的是真的?”
“老夫人,你只是太紧张了,所以才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沈老夫人慢慢的镇定了下来,“这么说来我是在杞人忧天,根本没有鸿烈太子的后人。”
“这是自然。不过是有人凑巧学了这样的杀人手法。”庄嬷嬷十分肯定的说道。
沈老夫人叹息一声,“几十年了,每每回想起来,我都忍不住心悸。你说咱们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老夫人怎么会这么说。当初那样的情况,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我们告发他们,不过是按照先皇的意思行事。老夫人可别再想了,几十年前的事情翻出来,只不过是徒增烦恼。”
沈老夫人点点头,“那好吧。告诉府尹大人,此案不必深究,有个结论就行了。”
庄嬷嬷应下,“奴婢遵命。”
沈老夫人疲惫的睡下,庄嬷嬷悄声离去,出门办事。
沈静秋带着江瑶,避开衙门捕快,来到停放尸体的地方。看到一屋子的尸体,沈静秋着实被吓住了。就算比这更惨烈的情况她都见过,但是这一幕依旧刺激着沈静秋的神经。
沈静秋神色不明,江瑶上前查看,悄声对沈静秋说道:“仵作之前说的话没错,中毒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真正的死亡原因还是在头上的铁针。”
沈静秋点点头,“知道了。我们走吧。”
主仆二人走在花园里,沈静秋心里想着事情。如果她之前的猜测没有出错的话,那么这一切就是胡姨娘派人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人灭口。为了灭掉那几张嘴,不惜让所有人陪葬。胡姨娘好生狠毒的手段。
“姑娘,如今我们该怎么做?要揭穿胡姨娘的身份吗?”
沈静秋沉默不语,“先不说我们有没有证据,若是揭穿胡姨娘的身份,会有什么后果?”
江瑶想了想说道:“看这手段,胡姨娘手上有了不得的人。若是我们揭穿了她的身份,她狗急跳墙,肯定会报复。届时有所死伤是难免的。至于其他的,奴婢就想不到了。”
沈静秋问江瑶,也是问自己。“胡姨娘若果真是那一位的后人,潜伏侯府这么多年,还为二伯父生儿育女。你说我们揭穿了胡姨娘的身份,宫里面会相信除胡姨娘之外的沈家人都不知情,都是无辜的吗?若是皇上追究下来,届时我们侯府上下会有什么后果?”
江瑶说道:“照着姑娘这么说,揭穿胡姨娘的风险太大,不值得去做,是吗?”
沈静秋叹气,“说实话,我无法确定。这里面有风险,也有好处。只是风险大于好处,让我不得不投鼠忌器。或许胡姨娘就是仗着这一点,才敢大开杀戒。”
“那咱们该怎么办,难道坐视不管,让胡姨娘继续嚣张下去。”
沈静秋面沉如水,“不,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胡姨娘主动离开侯府。”
江瑶问道:“姑娘打算如何做?胡姨娘生下沈静月沈静远,为了孩子她也不会主动离开吧。”
沈静秋笑了起来,“她不主动离开,那我们就逼着她离开。她若是那位的后人,就该去做她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困在小小的侯府兴风作浪。所以,沈静月该痊愈了。”
江瑶一脸糊涂,不明白这事情同沈静月痊愈不痊愈有什么关系。
沈静秋淡淡一笑,她不管胡姨娘是不是鸿烈太子的后人,也不管那些人到底会做什么,因为从始至终,沈静秋都没打算参与进去。既然不参与此事,最好的办法就是逼着胡姨娘主动离开侯府,到外面去兴风作浪。届时是生是死,同侯府上下都没有关系。就算有关系,也只是同沈青凡有一点点关系。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沈静秋攥紧了拳头,她不能再仁慈,不能再对胡姨娘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
沈静秋对江瑶说道:“许久不曾见到五妹妹,你替我走一趟,代我问好。”
“姑娘要奴婢如何做?”
沈静秋淡然一笑,“你告诉她,装疯子装过头了,小心这辈子都做不回正常人。没有哪个大户人家会娶一个疯子做儿媳妇。”
江瑶隐隐猜到一点,不过亲耳听到沈静秋说沈静月是装的,还是吃了一惊。“姑娘真的笃定五姑娘是装的吗?”
沈静秋笑了笑,“是不是真的,你亲自去看了,不就清楚了。”
江瑶应下,“奴婢明白了,奴婢不会让姑娘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