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远处的动静,沈静秋在谢明欢的耳边吹了一口热气,轻声说道:“有人来了,我该走了。记住,一定要保重自己。至于那个玉雅公主,实在不行就别往她跟前凑。”
谢明欢甜甜一笑,“我听你的,我不会往她跟前凑的。”拉住沈静秋的衣袖,有些害羞的问道:“你要走了吗?”
沈静秋抬手轻抚谢明欢的面容,“放心,以后有机会,我会去找你的。”
“那我怎么找你?”谢明欢眼巴巴的看着沈静秋,不舍得沈静秋离开。
沈静秋轻声一笑,附耳一说,谢明欢展开笑颜,心中甜滋滋的。“那好,那我以后去找你,你不可以不见我。”
沈静秋笑着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调皮。你若是来找我,我就是远在天边,也会来找你。不过你也不能太过频繁,若是被王府的人知道了,传到轩辕端同王妃的耳朵里,那我就是万死难辞其咎。”
“不要说死,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听你的,我会控制自己,不会频繁找你。不过你一定要记得我,不可以忘记我。”
沈静秋笑了起来,“当然,我自然不会忘记你。”
沈静秋带走了谢明欢的手绢,然后告辞离去。谢明欢眼巴巴的看着沈静秋走远,眼里是迷恋是不舍是甜蜜,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没有对她赶尽杀绝。谢明欢几乎要感谢玉雅公主对她的鞭笞,若非这些伤痕,只怕‘周公子’对她也不会如此怜惜。不过转眼又想到‘周公子’是周家人,必然是为太子殿下做事,谢明欢就有些发愁。她现在不能靠近轩辕端,要如何才能得知有用的消息。
她也想过可以色诱轩辕端,让轩辕端来她的房里歇息。可是一来玉雅公主盯得很紧,二来她心里头有了‘周公子’,自然无法像过去那样一心一意的去伺候轩辕端。谢明欢愁肠百结,心里头也拿不定主意。后悔同‘周公子’分别的太早。若是‘周公子’还在这里的话,她就可以问问他的意见。他那么聪明,一定有很好的办法。
怀揣愁绪,谢明欢走出小树林。一出来,就遇到来国公府做客的女眷,谢明欢犹豫了一下,还是凑上去同大家闲聊交谈。
沈静秋离开谢明欢后,没有直接回席面,而是在谢家的院子里逛了起来。对谢家的格局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一路上遇到不少人,大家都当他是哪家公子,自然没人上前盘问。顺利回到席面上,已经有人开始喝上了。见了沈静秋,就有人来灌酒。沈静秋推脱一番,耍了点小心机总算脱离苦海。周围找寻了一番,竟然没见到罗隐的踪影。
此时此刻,在谢家的湖心小亭上,罗隐正在同谢明远谈话。
谢明远执黑子,罗隐执白子,二人对弈一局。谢明远深思了一会,终于走出重要的一步,然后说道:“自去年初冬开始,两省十二州就开始干旱。一直到二月,都不曾下过一场雨。据下面的人禀报,那边已经出现易子而食的情况,山上的山匪盗贼也在增多,大有扯旗造反的迹象。情况若是再继续恶化下去,只怕那些流民一朝就会变成乱民,届时局面将难以收拾。”
罗隐挑眉,此事天下人皆知,谢明远说起此事,自热是有目的的。于是罗隐说道:“有话直说,无需拐弯抹角。”
谢明远笑了笑,说道:“当初我们三家联手,让陛下将手伸向南越,此举甚妙。不过南越昭武公主在我们大周被杀,南越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是为了面子,也会朝我们大周讨要一个说法。从去年年底,两国边境上就时有摩擦,陛下也在整军备战,眼看这一场大仗就要开打,结果两省十二州大旱。如此一来,要么拿钱赈灾,要么拿钱打仗,只能二选一,没可能两件事情同时进行,户部没那么强的财力。而且若是两头同时进行的话,情况一个不好,说不定连国本都要被动摇。这个道理,陛下肯定是清楚的。看陛下最近的动作,想来同南越的这一仗肯定是打不起来了。可惜了……”不知是可惜棋盘上输了大片江山,还是可惜不能对南越开战。
罗隐挑眉一笑,“谢公子要操心的事情可真不少。赈灾是必然的,至于这仗嘛,什么时候都可以打,不急在这一时。”
谢明远似笑非笑的看着罗隐,似乎是在嘲笑罗隐的口不对心。“罗世子在南越经营那么长的时间,差一点连命都搭进去了,我就不信你不想打进南越,杀了南越皇室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个什么南越圣女。”
罗隐面无表情的说道,“想是一回事,做不做,该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还有你输了。”白子落下,结局已定。
谢明远丢掉棋子,哈哈一笑,然后说道:“其实等赈灾完毕后,今年依旧可以开战。只要罗世子有这个心,谢某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罗隐挑眉,“谢公子想要什么?”
谢明远哈哈大笑,“同罗世子谈话就是痛快。我要的不多,一来,我要军功,二来我需要亲自解决几个人,几个不听话的人。”鸿烈太子的后人,竟然敢在背后摆谢家一道,差点致使谢家倾覆。这个仇不报,那就不是谢家人。不给那个小王爷一点教训,他是不会知道好歹的。不过自秋狩折损大批人马后,小王爷同他的人都隐逸了行踪。谢明远大致知道,小王爷应该是躲在南越那边,想要将他逼出来,唯有大周同南越打一仗。只要他的人现身,谢明远就有把握抓住他的尾巴,给他迎头痛击。
罗隐目光深沉的看着谢明远,“你是文臣,要什么军功。莫非你打算投笔从戎。”
“有何不可。”谢明远笑道,“本朝文臣为武将的事情可不少见。而且从军并不影响我在文官一途的前程,反倒是对我多有助益。”
罗隐微蹙眉头,然后掷地有声的说道,“今年不行,今年绝对不能开战。”
谢明远狐疑的盯着罗隐,“为何不行?”
罗隐突然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今年我新婚,不宜开战。”
谢明远一听,竟然无言以对。嘴角抽抽,“宁家那边很心动。”秋狩的时候,宁家被夺了一半的兵权。如今宁家急需一场大战来恢复他们的势力,巩固他们在军中的根基。否则时日一长,宁家在军中的势力必然会被人慢慢蚕食。而光启帝则是第一个对宁家动手的。
罗隐依旧摇头,“那你就告诉宁家,他们要去尽管去,我不配合。还有,别忘了告诉他们,我姓罗,是太子的小舅子。让我帮着宁家挣军功,他们脑子没病吗?”
谢明远哈哈一笑,“同罗世子说话就是痛快。好吧,你的话我会原封不动的转告给宁家。不过没了你的帮助,估计宁家也会打退堂鼓。”谁让罗隐在南越经营了那么多年,想要同南越开战,就必须得到罗隐的情报支持。不然,面对南越的那些鬼蜮伎俩,就能让人头大如牛。一着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
谢明远打算结束今日的谈话,罗隐却突然说道:“赈灾的事情,你们谢家可以好好利用,做好了也是功德无量。”
谢明远挑眉一笑,“多谢罗世子提醒,此事我有考量。只是我位卑言轻,加上谢家的背景,陛下必然不会让谢家人出面赈灾。”
罗隐笑笑,“你可以做副使。陛下有意选派一位皇子前往灾区,皇子是名头,真正做事的是副使。这个副使你可以争取一下。当然,副使不可能只有一个。”
“为何要我去赈灾。”
罗隐跟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谢明远,“你们谢家不是想要军功吗?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你知道不知道,军营中最喜那里的兵?就是那两省十二州的人。那里的人吃得苦,受得了军营里的磋磨。你过去后好好经营一番,拉起一支人马来,将来同南越开战就是如虎添翼。”
谢明远笑道,“多谢罗世子好意。这么好的事情,罗世子为何让给我。”
罗隐嘲讽一笑,“本世子要大婚,区区小事就交给你去办,希望你能办好。”
谢明远被噎住,转眼又哈哈大笑起来,“好吧,今年是你的新婚之年,不宜开战,你也不能离京。”
孺子可教,谢明远总算明白过来。
谢明远好奇的盯着罗隐,“那沈静秋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做。”
“她的好自然不能告诉你。”罗隐板着脸说道。
谢明远捏捏鼻子,感慨一句,“美色惑人啊。温柔乡,英雄冢。罗世子你可要悠着点。”
“多事!谢公子何时变得如此婆妈?”罗隐冷哼一声,起身告辞。
谢明远苦笑一声,被人说婆妈,这还是第一次。果然是个很新鲜的体验,就是滋味不太好。谢明远摇摇头,不过那沈静秋的确绝色,而且谢明远也相信沈静秋没有毁容。以罗隐的手段,想要炮制出毁容的假象,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不过沈静秋受伤的事情应该是真的,否则就没必要在庄子上住了几个月。
男宾席上很热闹,众人筹光交错,不亦乐乎。沈静秋小心的躲避着沈静坤,怕被沈静坤认出来。好在离着有点远,沈静坤应该没有注意到她。至于罗隐,身为定国公府世子,自然不会跟她坐在一桌,沈静秋也巴不得离罗隐远远的,免得罗隐又来唠叨。
吃过酒席,大家都分散开来,有去看唱戏的,也有去游湖赏花的。
沈静秋混在人群里,时刻注意着女眷那边的动静。见谢明笑领着上门做客的姑娘们游湖赏花,沈静秋就想了个办法让沈静坤也跟了过来。
姑娘们都在湖边游玩,沈静秋见时机到了,自然不再迟疑。果断出手,一颗石子仍在谢明欢的背上,犹如泰山压顶一般,谢明欢瞬间就落到了水里。
“落水啦,有人落水啦,快来救人啊。”姑娘们一开始傻愣住,等到第一个人叫了起来,才纷纷反应过来。大呼小叫的,场面乱的不行。
沈静坤一听有人落水了,就冲到了湖边。急切的问旁边的人,“谁落水呢?”
“是谢姑娘落水了,好好的,不知怎么就落水了。”
沈静坤朝湖面蹦跶的人看去,瞧那衣裙,听那动静,果然是谢明笑。沈静坤急的不得了,不由分说的就要跳下去救人,恍惚的想起自己不会水,一下子又犹豫了起来。关键时刻,沈静秋又在背后推了一把,沈静坤扑通一下,就跳入了湖里。
沈静坤喝了一口湖水,想要大叫,突然醒悟过来这湖水只到他的心口,顿时心中大定。
“谢姑娘,我来救你了。”沈静坤一边叫着,一边朝谢明笑走去。湖水中走人自然不够快。等沈静坤走到谢明笑的身边后,谢家的婆子护卫也都游了过来。
大家七手八脚的将谢明笑弄上岸。
谢明笑灌了湖水,这会恍恍惚惚的。沈静坤都要急死了,生怕谢明笑有个三长两短。轻轻的拍打谢明笑的脸颊,“谢姑娘,谢姑娘你醒醒。”又用手去压谢明笑的肚子,想要将她肚子里的水压出来。
刚压了两下,谢明笑就被呛醒了。
谢明笑醒来的第一时间,不是感激沈静坤的救命之恩,而是一巴掌拍在沈静坤的脸上,怒斥,“登徒子。”
沈静坤脸色极为难堪,他极力的在忍耐。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谢明笑不喜这门婚事,可是听到同亲眼见到总是有区别的。这一幕,可是一个天大的八卦,足够八卦爱好者们议论纷纷大半个月。
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谢明笑也意识到自己落了沈静坤的面子。不管她喜欢不喜欢沈静坤,都不应该大庭广众之下给他一巴掌。谢明笑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可是她的骄傲却让她无法低头认错,她昂着脖子,怒斥沈静坤,“看什么看,登徒子。想要趁机占我便宜,我告诉你,没门。别以为我们定亲了,你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德行,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躲在人群中的沈静秋,见了这一幕,顿时大皱眉头。谢明笑得有多蠢,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沈静秋的本意,是想沈静坤英雄救美,以此促进二人的感情。毕竟二人中除非某个人死了,注定这辈子是要做夫妻的。与其做对怨偶,不如放下过去,放下心结,好好的过日子。同时也是希望谢明笑看到沈静坤的身体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样,真就是个病秧子。沈静坤要真还是个病秧子,沈静秋也不敢让沈静坤下水。
但是沈静秋高估了自己的预判,低估了谢明笑愚蠢。沈静秋叹气,她貌似做了一件蠢事,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此事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可以让沈静坤更直观更深刻的认识到谢明笑这个人。要是二人注定做不了和睦夫妻,那就早点认清楚现实,早点谋划将来。免得两人纠纠缠缠的,耽误了彼此的时间。
沈静坤一脸冷漠的看着谢明笑,面无表情的说道:“谢姑娘如此不屑在下,既然如此,何不让谢家长辈进宫禀明一切,以便解除我们的婚约。你放心,在下绝对没有痴缠谢姑娘的心思。谢姑娘是望族嫡女,在下高攀不起,告辞!”
沈静坤起身就走,没有再多看谢明笑一眼。人群自动的让出一条道路,众人眼睁睁的看着沈静坤离去。身上还滴着水,本是那么狼狈的一个人,此刻看去竟然显得如此高大。
啪啪啪——突然,有人拍起巴掌,“好!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
众人皱眉,哪个二百五在这个时候说风凉话,敢情是当谢家人不存在吗?回头看去,竟然是宁王世子轩辕显。
轩辕显似笑非笑的看着谢明笑,朗声说道:“人人都说武威侯是个病秧子,今日见了,才知传言有误,可见流言不可信。哈哈……”世子显大笑离去。
谢明笑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也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太过难堪。
谢家仆妇带上帷帐,将谢明笑团团围起来,赶紧将谢明笑带离了现场。好似散场,众人三三两两的离去。沈静秋朝谢明笑那里看了眼,还是义无返顾的朝沈静坤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沈静坤在小厮的帮助下,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又让小厮给沈陆氏带话,就说他身体不舒服,所以先回去了。要是谢家问起来,让沈陆氏遮掩一二。
沈陆氏一听沈静坤先走了,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身体出了状况。沈陆氏坐不住了,急急忙忙的就要告辞离去,回侯府看望沈静坤。半道上被相熟的人叫住,这才得知事情的始末真相。沈陆氏那个气啊,气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痛。沈陆氏当即决定不回去了,她要去找谢老夫人还有谢华氏要个说法。既然谢明笑这么看不上沈静坤,这个婚事作罢就是。他们沈家又不是非得巴结谢家,沈静坤也不见的非谢明笑不可。不过既然是谢家先闹出的,自然该由谢家出面同宫里解释清楚。
沈陆氏杀气腾腾的找到谢老夫人同谢华氏。这二人已经知道之前在湖边发生的事情,对谢明笑说出的话也感到很头痛。原来早前对谢明笑说的那些话,都成了废话。谢明笑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这让谢老夫人很不满。偏偏沈陆氏又胡搅蛮缠,要让谢家给个说法。谢老夫人头痛的狠。
谢华氏心疼自己的闺女,听着沈陆氏数落谢明笑的不是,忍了再忍还是没能忍住。腾的站起来,“沈夫人话里话外都在说我们家明笑的不是,怎么不先反省反省你们家侯爷有错在先。若非他对明笑轻薄在先,明笑又怎么会口不择言说出那样的话。”
沈陆氏连连冷笑,“好啊,果然这年头做不得好人。你家宝贝闺女落水,我儿子明明不会水,依旧义无反顾的跳下水里救人。就凭这份心意,你们谢家就该对静坤客气一点。好不容易将谢姑娘救了上来,见她迟迟不醒,这才动手给她按压吐水。当时的情况那么多人都有看到,请问静坤做的那一件事情值得谢明笑将他骂做登徒子,还给了他一巴掌?我养大的儿子,这么多年,我都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结果被你的宝贝闺女打了,难不成你们还有理了吗?就算她一开始不明情况,算是情有可原,那后来知道事情始末了,为何还要口出恶言?还要当着众人的面落我家静坤的面子。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她分明就是故意要落静坤的面子,让他下不来台,没脸见人。哼,你们知道如今外面的人都怎么议论我们沈家,议论静坤吗?都说他妄为侯爷,还说他不是爷们。这一切都是因为谢明笑引起。今日我就将话撂在这里,既然谢明笑不乐意嫁我们家静坤,如此看不起我们沈家,那这门婚事就此作罢。你们赶紧进宫禀明情况,将这门婚事取消。总之我们沈家不敢娶你们谢家女。古人言,齐大非偶,此话果然不假。”
“退就退,你以为我们愿意将闺女嫁到你们沈家去吗?”谢华氏怒气冲冲的说道。
“你给我闭嘴,谁准你说话的。”谢老夫人厉声呵斥。
谢华氏委屈的很,“老夫人,明笑是你的嫡亲孙女,难道老夫人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明笑被沈家人如此轻贱吗?老夫人,儿媳是做娘的,这样情况下若是还能忍,那儿媳就不配做娘。”
谢老夫人冷哼一声,“都是你惯的。姑娘呢?来人,去将谢明笑叫来,就说老身有话问她。”
吩咐了下人,谢老夫人才对沈陆氏说道,“沈夫人放心,此事老身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那就劳烦老夫人。”沈陆氏客气的说道。
“这是老身该做的,都是老身的错,没将小辈教养好。”
沈陆氏挑眉,朝谢华氏那里看了眼,“老夫人年纪大了,精力有限。这教养小辈的事情,自然不能全托付给老夫人您。只怕是另有其人没安好心,根本就没有用心教导谢家姑娘。想想谢家是绵延几百年的大家族,比本朝立国的时间都要长。这样的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姑娘定是一等一的好。至于谢明笑姑娘,只怕是谢家的例外。哎,是我们家静坤没福气,不能娶到真正的谢家名媛。”言下之意,就是说谢明笑是冒牌的。就算身子不适冒牌的,那言行举止也是冒牌的。
谢华氏气的脸色发白,“你将话说清楚,什么叫做不是真正的谢家名媛。”
沈陆氏似笑非笑,满是讥讽之意,“就是字面的意思。谢夫人当年可是京城出名的才女,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谢华氏差点气晕过去,“老夫人,沈家欺人太甚。明笑这门婚事得慎重考虑。”
谢老夫人眯起眼睛,目光如毒蛇一样盯着谢华氏。谢华氏瑟缩了一下,心中惧怕不已。怯怯的喊了声,“老夫人?”
谢老夫人轻哼一声,“有这力气,不如留到一会再说。”说罢,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任何人。
沈陆氏板着脸坐在下首,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将此事说个明白。
谢明笑被请了过来,一同来的还有谢明远。谢明笑怕谢老夫人责罚,特意让人将谢明远请来,让谢明远陪着她一起来见谢老夫人。有谢明远在,谢老夫人至少会有所顾忌。而且谢明远也会替她求情。
谢明笑低着头,怯生生的叫了声,“老夫人。”
谢老夫人睁开眼,目光如刀子一样割在谢明笑的身上。谢明笑瞬间哆嗦了一下,心中越发惧怕。
谢老夫人面无表情的问道,“明笑,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的未婚夫口出恶言,不留丝毫情面,这是我们谢家的家风吗?平日里,嬷嬷们就是这么教导你的规矩吗?”
谢明笑眼里含着热泪,却不敢哭出来,头越发的低下去,“老夫人,孙女知错。”
“知错?一句知错就能将所有的事情揭过去吗?想的未免太天真了点。”沈陆氏不客气的说道。
谢老夫人瞪了眼沈陆氏,沈陆氏不由的哆嗦了一下。心道谢老夫人好生强势,这可比沈老夫人厉害多了。光是一个眼神,就充满了逼人的气势。
谢老夫人见沈陆氏知道了好歹,就没再做多余的事情。她盯着谢明笑,“明笑,你老实告诉老身,这门婚事你到底要不要?老身要听你说实话。”
谢明笑张嘴,想要脱口而出说不要这门婚事。可是下意识的,她没有将这话说出来。她不由自主的朝一旁的谢明远看去。谢明远蹙眉,对谢明笑摇头。谢华氏则着急的不行,频频给谢明笑使眼色。
谢明笑一时间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明远当即站出来,替谢明笑说道:“老夫人,明笑她年岁还小,做事情肯定有考虑不周的情况,还请老夫人见谅。”
谢老夫人冷笑一声,“老身同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生下了你父亲,挑起了整个国公府的重担。明远,你给老身退下,这里没你的事情。谢明笑,老身问你,这门婚事你到底要不要?若是不要,老身就成全你。不过退了这门婚事,为了全了陛下的面子,你这辈子都不能再嫁人。”
“什么?”谢华氏大惊失色,“老夫人,哪至于如此。”
谢老夫人眼一瞪,“无知蠢妇。这是陛下亲赐的婚事,你以为是你想退亲就能退亲吗?伤了陛下的面子,还想嫁人,你当陛下是你家的?陛下不赐死明笑,就算是格外开恩。想要嫁人,那是妄想。就算能嫁,这天下又有谁敢娶?”
谢华氏青白着一张脸,欲哭无泪。“明笑,可怜的女儿,老天这是要逼死人啊。”
沈陆氏看不过眼,“哭什么哭,你家明笑好好的。倒是我家静坤,被你家闺女大庭广众之下又是打巴掌,又是落面子,这会还不知道怎么伤心。”
谢华氏不理会沈陆氏,只是抱着谢明笑一个劲的哭。
谢明笑无声的流泪,眼巴巴的朝谢明远看去,“大哥,老夫人说的是真的吗?”
谢明远叹气,点点头,“帝王赐婚,没人敢不遵旨。以前有过不遵旨的先例,不过下场……不说也罢。”
谢明笑一脸灰白,“这么说,我是注定要嫁到沈家,嫁给沈静坤?”
谢明远再次叹气,“其实沈静坤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差,就说身份,也没有辱没了你。你一过门,就是侯爷夫人。纵观整个京城,无人能及。至于沈静坤这人的品性,看他今日行事,可见也是个端方君子,对你也有足够的尊重。而且他既然敢下水救你,可见他的身体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糟糕。至少同平常人没多大差别。”
谢明笑苦笑,她此刻的感觉就是欲哭无泪。她以为在前面转个弯,又会是一条光明大道。却不料,除了眼前的一条路外,其他的路全都是悬崖峭壁,要么死要么回头走老路。谢明笑不甘心,老天爷何其不公。
谢老夫人冷冷的问道:“谢明笑,你想明白了吗?这门婚事,你到底要不要?”
“老夫人,明笑她只是一时糊涂。陛下赐婚,岂能不要。”谢明远替谢明笑说话。
谢老夫人怒斥,“明远,你给老身退下。让她自己说。明笑,你亲口告诉老身,你到底要不要这门婚事。”
谢明笑张张嘴,她发现她无法说出否定的话。她很矛盾,很迷茫,她找不到出路。
谢华氏哭着劝道,“傻丫头,这都是命,咱们认了吧。”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谢明笑却无所知。她愣愣的看着谢华氏,“娘,这果然都是命吗?”
谢华氏伤心应是,实在是不忍见到谢明笑这个模样,实在是太让人伤心。
谢明笑呵呵一笑,“既然都是命,那我就认了吧。老夫人,我要这门婚事。”、
谢老夫人轻哼一声,“既然要这门婚事,那就赶紧给你婆母道歉。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是太不像话。静坤那里,你自己想个办法化解吧。”
谢明笑低头苦笑,心中酸涩不已。若说在这之前,谢明笑还带着谢家女的高傲,这会她已经真正的低下了高贵的头颅。纵然心中有无数的不甘愿,此时此刻也都成了一个笑话。谢明笑深吸一口气,朝沈陆氏走去,恭敬的低头赔罪。
沈陆氏冷哼一声,也没为难谢明笑,“行了,以后说话行事注意点分寸。毕竟丢脸的不是你一个人。”
谢明笑忍着泪意,嗯了一声,小声说道:“晚辈谨记夫人教诲。”
沈陆氏站起来,“老夫人,既然这婚事不能退,明笑这孩子也知道改过,那此事就此作罢。希望老夫人趁着这段时间,好生调教她,等将来嫁到我们沈家,也能早日上手,担起当家主母的重责。”
谢老夫人笑呵呵的说道,“沈夫人放心,此事老身会放在心里,会派最好的嬷嬷调教她。保证给你们沈家送去一个合格的宗妇。”
“既然如此,那晚辈就拭目以待。告辞!”
等沈陆氏一走,谢明笑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谢老夫人目光冰冷的盯着谢明笑,“你还好意思哭?我们谢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谢明笑慢慢的止住了哭声,还在小声抽泣。谢华氏偷偷抹眼泪,可怜她的明笑,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门婚事。瞧沈陆氏那德行,必然是个恶婆婆。明笑这么简单的人,怎么会是沈陆氏的对手。不行,她要明笑多安排几个得力的陪嫁。
谢明远替谢明笑赔罪,又说谢明笑已经知道错了,一定会收心,老实的嫁到沈家去,做一个合格侯夫人。
谢老夫人冷哼一声,“明远,你说的不算。从今儿开始,明笑就搬到后面的厢房居住,没我发话之前,谁也不准来探望。”
谢华氏惊惧不已,“老夫人?”
谢老夫人不客气的说道,“你若是想让明笑嫁到沈家后,能够过上顺心如意的日子,就别拦着。”
谢华氏哆嗦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全都咽了下去。改口说道,“儿媳听老夫人的。”
沈陆氏辞了谢老夫人后,直接在二门坐上马车,启程回侯府。
回到侯府,沈陆氏就问下人,“侯爷呢?可有看到侯爷回来?”
“启禀夫人,侯爷这会在外书房。”
沈陆氏当即转道前往外书房。到了书房门口,挥挥手,下人们全都退下。沈陆氏推门进去,就见沈静坤正拿着一本书在看。沈陆氏愣了下,这个时候沈静坤还能看的进书,这是有多心宽,还是说有多不在意脸面。
沈陆氏叹气,走上前,拿掉沈静坤手中的书本,又伸手在沈静坤的额头上探了探。“静坤,你今日下了水,一会让大夫来给你看看。”
沈静坤穿着一身白绸直裰,显得有几分羸弱。他摇头笑道:“娘,儿子没事。我身体已经好了,不用再担心会生病。”
“不行,一定要让大夫来给你看一看。别看如今天气暖和,其实最容易得风寒。”沈陆氏说完,又叹息一声,“静坤,你还是得娶谢明笑。”
沈静坤自嘲一笑,“儿子知道。陛下御赐的婚事,自然不是想退就能退的。儿子已经想好了,等她进门后,我同她相敬如宾,如此一来不用担心有太多矛盾。”
沈陆氏有些心疼,她也是希望沈静坤在婚姻上能够幸福,能够得一良缘,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如此才是家族兴旺之兆。可是面对沈静坤一双清澈的眸子,再多的话沈陆氏都说不出口。她叹了口气,“谢明笑是高门嫡女,心气高也是难免的。等她进门后,多给她几分尊重,好歹也全了夫妻情分。”
顿了顿,沈陆氏又说道:“宠妾灭妻的事情,万万不能做。你们的婚事关系着沈家同谢家,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
“儿子省得,儿子会尊重她,会给她足够的体面。我会先同她生下嫡长子。嫡长子不出生,儿子暂时不会纳妾。不过儿子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年会从军。届时在府中的时间肯定不会太多,她若是有做的不妥当的地方,还请母亲包容一二。她是聪明人,多教几遍,肯定就会了。”
沈陆氏苦笑一声,“这还没进门,咱们母子就开始替她打算,处处为她考虑。这样好的婆家,哪里去找。偏偏那个谢明笑还敢拿乔,这里不满那里不满,哼,到时候等她进了门,我倒是要看看她究竟有多能干。”
沈静坤笑了起来,“她就是再好,也越不过母亲去。”
“你知道就好。”沈陆氏还是极为关心沈静坤的身子骨,嘱咐道:“今日就别再看书,小心身子。听娘这一回,不要拿身体开玩笑。”
“好吧,我听娘的。”沈静坤果然将书本都收了起来。
等大夫过来,开了个驱寒的方子。又亲自盯着沈静坤喝了药,沈陆氏这才离开。
沈静坤喝了药,却睡不着。他想找人说话,他想要倾诉自己的心情。想来想去,也只有沈静秋一个人。可是沈静秋是女子,天色又这么晚了,实在是不好去打扰。而且那些心情,真的不适合告诉沈静秋。
沈静坤叹息一声,干脆起身,披衣出门。今儿是上玄月。呆呆的望着天上的月亮,沈静坤的心情却无法平静下来。
谢明笑不甘心这门婚事,他又何尝甘心。他曾经想过的,想要娶一个同他心意相通的女子为妻,可是很明显谢明笑不是。但凡有一点可能,沈静坤都想推拒了这门婚事。想到过几个月,就要娶谢明笑进门,就要同谢明笑同床共枕,沈静坤就有些烦躁。
沈静坤一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他想他不能等到婚后才去五军都督府报道。他得将从军的计划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