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夫人语气嘲讽的说道:“老二媳妇就是缺乏自知之明。以前老身还当你是个懂事的。如今看来也是个糊涂的。不如人就不如人,大大方方的承认就行了,大家还要赞你有气度。这会斤斤计较,只显得你更愚蠢。”
罗张氏苍白着一张脸,到现在她才看清楚,罗老夫人究竟有多冷酷。以前她做了那么多,喏任劳任怨,在罗老夫人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如今,她只是一件事没做好,就被罗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奚落。
罗张氏顿觉心灰意冷,争了一辈子,抢了一辈子,结果就是这么个结果。罗张氏灰白着一张脸,挨着罗修坐了下来,沉默不语,眼珠子都不知道转动一下。
没有人去关心罗张氏的情况,小张氏想着自己的心事。罗文氏偷偷的同罗二郎眉目传情。罗二郎则享受着被女人恋慕的滋味。至于罗八郎,向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从不参与这些家庭纷争,尤其是女人之间的纷争。
国公爷说了声:“开席!”丫头婆子们全都动了起来,送上一直温着的酒菜,伺候主子们用餐。
一餐饭吃的很沉默,沈静秋关注着朝哥儿的情况,没理会桌面下暗藏的暗涌。就让二房同三房闹腾去吧,大房置身事外,等到关键时刻,一出手一次性彻底解决二房同三房这两个麻烦。也能震慑某些蠢蠢欲动的人。
用过了饭,大家都散了。
沈静秋,罗隐还有朝哥儿,一家三口一起回东院。
沈静秋先带着朝哥儿睡了个午觉。午觉醒来,歇息了一会,吃了块点心,又带着朝哥儿读了两首诗词,还有两页启蒙书籍。接下来,就是朝哥儿练字的时间。沈静秋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书桌一端,看着朝哥儿端坐在椅子上,认认真真的写字。虽然写的很丑,可是至少态度端正。
江瑶嘀咕了两句,“以前奴婢以为世子会是严父,夫人会是慈母。没想到如今全反过来。夫人成了严母,世子虽然不算慈父,不过比起夫人的严格要求还是宽松了很多。”
沈静秋轻声一笑,走出书房,才说道:“只能说我没有做慈母的本事。”
“夫人就是太操心。哥儿那么小,何必要求那么多。”
沈静秋笑了笑,“咱们这样的人家,生来就高高在上,锦衣玉食,呼奴唤婢。如果做父母的不严格要求,不能在孩子小的时候就督促他上进的话,十有*这孩子会长成一个纨绔子弟。”
江瑶吐吐舌头,“夫人说的太严重了。”
沈静秋笑道:“不是我说的太严重,而是事实如此。他们生下来就知道使唤人,自小就懂得吃喝玩乐,也见识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他们天生都会仗势欺人。你说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做父母的却放任纵容,会是什么后果?相信我,后果不会太美好。至少孩子长大后不会是你父母期望的那个样子。”
江瑶感慨,“就是朝哥儿太可怜,小小年纪就要学这么多。”
沈静秋朝屋里看了眼,笑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乐意学这些?只要时间安排合理,他还挺高兴的。”
“夫人,夫人不好了。”青竹急匆匆的跑进来,“外面出事了,胜哥儿落水,现在还生死不知。”
沈静秋猛地站起来,“快,随我去花园。”
沈静秋心头有些发紧,胜哥儿是罗二郎同小张氏的小儿子,只比朝哥儿大了三四岁而已,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胜哥儿落水,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如果是意外那就算了。如果是人为,是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将大人之间的战争牵连到孩子身上。沈静秋不能容忍有人对府中的孩子出手,即便那个孩子不是她的。他们要怎么闹都没关系,沈静秋的底线就是不能动孩子。如今要是有人打破了她的底线,沈静秋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急匆匆的来到池塘边,胜哥儿已经被救了上来,围了一堆人。小张氏抱着胜哥儿嚎啕大哭。
沈静秋对丫头婆子们怒吼,“都让开,围着做什么。”
“胜哥儿没了,胜哥儿救不回来了。”也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小张氏哭的越发凄惨。
沈静秋怒视众人,“谁再敢妖言惑众,就别怪本夫人连坐,将你们统统都赶出国公府。”
沈静秋蹲下身体,将手搭在胜哥儿的手腕上,还好,还有气。沈静秋怒瞪小张氏,“想让你儿子活命,就赶紧就他放平,将他肚子里的水全都挤出来。过后将他带回房里,放进热水里。大夫很快就会来。”趁着说话的这点时间,沈静秋灌入了一点灵力给胜哥儿。
小张氏吓坏了,沈静秋说什么就做什么。沈静秋对于急救懂得也不多,好在有灵力在身上,足够救回胜哥儿的性命。
等胜哥儿吐出肚子里的积水,眼睛总算微微睁开了一点,有了微弱的反应。沈静秋让婆子赶紧脱下衣服抱住胜哥儿,将他带回房里去。
回到二房,又是给胜哥儿擦身,又是给他换衣服,等大夫来的时候,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小张氏正在小声抽泣,罗二郎着急的在屋里团团转。罗张氏嚎啕大哭的寻过来,抓着小张氏,要小张氏替孙儿偿命。亏得罗二郎将人给拦了下来,不然又是一场婆媳大战。
在场真正冷静的人只有沈静秋。沈静秋命人将胜哥儿身边的丫头小厮全都抓起来,一个一个分开审问,一定要问清楚事情的缘由。见二房这边闹腾的厉害,乌烟瘴气的,沈静秋主动告辞离去。
罗二郎送沈静秋出门,“今日多谢五弟妹。要不是五弟妹及时赶到,胜哥儿怕是已经……”
“二伯客气,胜哥儿很可爱,朝哥儿很喜欢他,当然我也很喜欢他。我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就这么没了。你们做父母的好生照顾他,他落了水,又受了冻,身体肯定受不住。总之你们做好各种准备是没错的。”
罗二郎神情沮丧,又很伤心,点头应下,“多谢五弟妹提醒。我明白的,全都明白。”小孩子冬天落了水,十有*会发展成肺炎。别看孩子这会保住了性命,真正危险的还在后面。
沈静秋告辞了罗二郎,刚出院门就见罗文氏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罗文氏朝沈静秋尴尬一笑,“原来五弟妹也在啊。”
沈静秋打量着罗文氏,“四嫂既然关心胜哥儿,为何不进去?说不定还能帮个忙,打个下手。”
罗文氏很是心虚,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沈静秋的目光。她尴尬的笑道:“我一会就进去看望胜哥儿。五弟妹也知道,就二嫂那脾气,我现在进去,只怕是吃力不讨好。”
“是吗?”沈静秋有些怀疑罗文氏,罗文氏会不会同罗二郎的奸情,从而对胜哥儿下手。沈静秋就问她:“四嫂是直接从你们院子过来的吗?”
罗文氏点头,“我正在做针线活,就听到有人说胜哥儿落水了,我就急忙赶了过来。不过好像来的太早了点。我看我还是晚点再来吧。”
沈静秋目送罗文氏离去,暗自吩咐紫竹,去查一查罗文氏之前一个时辰内的行踪,尤其是罗文氏身边的丫头婆子们。
紫竹悄声问道:“夫人觉着四夫人将胜哥儿推下去的吗?”
“只是以防万一而已。”沈静秋没多做解释,只让紫竹按照吩咐去办。
紫竹领命而去。沈静秋回到东院后,从罗隐那里借了人手,重点查了查同罗二郎小张氏有矛盾的人。当然,胜哥儿身边的丫头小厮也是关键。罗隐主动将此事包揽下来,他会派经验丰富的人去审问那些丫头小厮,肯定能问出点什么来。
只可惜胜哥儿身边的丫头小厮,一个个都是懒胚子,加上天气寒冷,都不乐意跟着去水边。所以胜哥儿出事的时候,丫头小厮都躲在树丛里偷懒,等听到动静再冲出来,胜哥儿已经落水,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落水。周围也没见到人。
沈静秋怒道:“一个个就是这样当差的,这些人都该打一顿板子赶出去。”
罗隐告诉沈静秋,那些丫头小厮同府中的管事都有盘根错节的关系。多半都是走了罗张氏的关系,才能到胜哥儿身边伺候。
沈静秋叹息,“二嫂究竟怎么做的母亲,难道她都不仔细查查这些人的品性,就让他们在胜哥儿身边伺候吗?”
罗隐笑道:“不是每一个母亲都如同你一样,恨不得将朝哥儿身边伺候的人,祖宗八代都查清楚。”
沈静秋反驳,“当然要查清楚。孩子那么脆弱,一个疏忽就有可能要了孩子的性命。做父母的都不上心,难道还能指望那些丫头小厮吗?胜哥儿有此一劫,一半的原因都在他们两口子身上。”
“行了,没必要为了此事生气。我已经派人去调查,看看在胜哥儿出事的那段时间,究竟谁去过花园。”
沈静秋点点头,有些失落,“希望很快就会有结果。”
到了晚上,胜哥儿就烧了起来,还说胡话。整个二房彻夜灯火,都在为胜哥儿担心着。沈静秋也在担心,她不忍心看到一个小生命就这样逝去。沈静秋趴在罗隐的身上,悄声说道:“明儿我想去看望胜哥儿。”
罗隐抱着沈静秋,说道:“只要你想好了,我没意见。”
“那毕竟是个小生命,人生还没开始就要逝去,我不忍心。”沈静秋叹气,“我会小心不让人发现的。”
罗隐握住沈静秋的手腕,“你的灵力够吗?”
“够了。只需要稳定胜哥儿的病情就行,其余的就让大夫去操心吧。”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沈静秋觉着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沈静秋做了这个决定后,终于能够安心的睡上一觉。
天明后,起床洗漱,用过早饭,处理完内务,沈静秋才动身去二房探望胜哥儿,顺便还带上了药材。
小张氏一晚上没睡,眼睛熬得通红,里面全是血丝,整个人都格外的憔悴。小张氏见到沈静秋,微微颔首,客气了两句。
沈静秋将礼物送上,安慰了小张氏两句。小张氏就忍不住在沈静秋面前哭了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要是胜哥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沈静秋沉住气,说道:“胜哥儿身边伺候的人都已经问清楚了,胜哥儿出事的时候,他们都躲在树丛里取暖,并不在胜哥儿身边。”
“那些狗奴才。等胜哥儿好了后,我再收拾他们。要是胜哥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让他们给胜哥儿偿命,”小张氏咬牙切齿,散发着浓烈的恨意。
沈静秋拍拍她的肩膀,进屋看望胜哥儿,偷偷的给胜哥儿灌入了一点灵力,希望胜哥儿能够早点好起来。
出门的时候又遇到罗文氏,这一次罗文氏提着礼物来看望胜哥儿。沈静秋同她颔首,紫竹已经查清楚,胜哥儿出事的时候,罗文氏的确是在自己的房里做针线活。她身边的丫头婆子也都在屋里烤火,期间没人出门。
排除了罗文氏的嫌疑,沈静秋看她也顺眼了点。
两人错肩而过,沈静秋已经走出了几步远,罗文氏突然叫住了沈静秋。
沈静秋问道:“四嫂可是有事。”
罗文氏双手交缠,显得有些紧张,她说道:“昨儿谢过五弟妹。我听说了,多亏了五弟妹帮忙,胜哥儿才能活下来。”
沈静秋狐疑的看着罗文氏,罗文氏又是以什么身份来感谢她?
罗文氏低下头,怯生生的说道:“胜哥儿出事,二伯同二嫂都着急坏了,我看着也替他们着急。只可惜我帮不上什么忙。”
难不成昨儿晚上,罗二郎还找罗文氏倾诉吗?沈静秋含笑点头,说了两句客气话就告辞离去。
因为有沈静秋的灵力,胜哥儿的烧渐渐退了下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胜哥儿的性命总算是保住了。罗隐的调查也有了进展。胜哥儿在花园里玩耍期间,二房有人进出过,不过已经确定并没有人接近过池塘。倒是三房有人很可疑,其中最为可疑的就是罗王氏身边李嬷嬷。
沈静秋拿着资料,大皱眉头。问罗隐,“确定是李嬷嬷做的?”
“有八成可能是李嬷嬷做的。胜哥儿醒来,据他自己说,他是被人推了一下才会落水的。”罗隐指着李嬷嬷的那份资料,“李嬷嬷是三婶娘的陪房,据说很有些本事。如果真的是三婶娘要对胜哥儿不利的话,派李嬷嬷行事,完全说的过去。”
沈静秋丢下资料,“前段时间,在老夫人那里,三婶娘曾想要掐死二婶娘,当然原因是因为二婶娘挑衅在先。如果三婶娘为了这点事情就对一个孩子动手,那真的太恶毒了。”沈静秋原先对罗王氏还有些同情,这会只剩下厌恶。罗王氏落到今天,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罗隐却告诉沈静秋,“只怕原因不止这么简单。三老爷酒后失德的事情,我暗中派人查了查,只怕同二夫人脱不了关系。”
“二夫人去挑衅三夫人,却不料被三夫人识破了真相。三夫人含恨在心,于是就报复在了胜哥儿的身上。”这样一说,事情就合理了很多。沈静秋倒吸一口凉气,“我以为她们之间的争斗,不会牵连到孩子,却没想到人心会如此恶毒。”
罗隐问沈静秋,“要将真相告诉二房吗?”
沈静秋说道:“三夫人肯定不会承认,而且我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这是她派人做的。不过还是应该告诉二房。只是这样一来,两边更不得消停。我都想不出,二房会怎么报复。”
“或许他们不会直接报复。”罗隐说道。
沈静秋狐疑。
罗隐说道:“这件事情根源在二夫人身上,是她引起了这所有的一切。或许她会压下此事,然后再暗中行事,伺机报复三房。”
沈静秋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最后沈静秋还是决定暂时瞒住真相,先缓一段时间再告诉二房也不迟。因为她无法确定,二房知道真相后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更不确定国公爷同罗老夫人的态度,是不是也同以往一样重拿轻放。此事必须慎重,这是沈静秋最真实的想法。
只是沈静秋同罗隐不说出真相,不代表二房的人就查不出来。
二房的婆子急匆匆的去见罗张氏,偷偷告诉罗张氏一个消息,胜哥儿出事那天,罗王氏身边的李嬷嬷曾在池塘边出没过。
婆子说道:“夫人,一定是三夫人让人干的。奴婢以为,此事要尽快告诉国公爷,让国公爷出面收拾三夫人。”
罗王氏抬手制止,“理由呢?三夫人有什么理由伤害胜哥儿?我们说是李嬷嬷推了胜哥儿下水,有人看见吗?李嬷嬷完全可以说,她只是从那里经过。”
“那怎么办?难道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吗?夫人是不是担心三夫人那里说出真相?”
罗张氏轻蔑一笑,“没人会相信,就如同没人会相信三夫人会对胜哥儿下手一样。”
“难道此事就不追究了吗?”
罗张氏摇头,“当然不。三夫人敢对胜哥儿动手,就要做好被本夫人报复回去的准备。”三房的破绽太多,要找下手的机会多的是。没必要将事情摊开来,浪费时间去找国公爷罗老夫人做主。与其找他们做主,不如自己替自己讨回公道。相信罗王氏也是这么想的。
罗张氏捏紧手中的佛珠,罗王氏迟早要后悔对胜哥儿动手。
只是罗张氏错误预估了形式,因为不光是她知道了这回事。小张氏同罗二郎同样知道了。两口子这次没有任何分歧,一起冲到三房,要找三夫人罗王氏拼命。
罗张氏一得知此事,就着急得不行。赶紧带上人找到了三房。赶过去的时候,三房正在进行一场大战。两边的婆子下人都混战在了一起。
罗王氏一见罗张氏,就哈哈大笑起来。高声说道,“想知道你家胜哥儿为什么会落水吗?因为那是报应,是你们的母亲,我的好嫂子做下的孽,结果报应在孩子头上。哈哈,真是活该。老天有眼,报应不爽。”
“你胡说八道。”小张氏头发散了,衣衫破了,被罗二郎抱住,还在拳打脚踢,想要将罗王氏弄死。
“我胡说?”罗王氏哈哈大笑,“你怎么不先问问你的姑母,也是你的婆母,她究竟做了什么恶毒的事情,才会报应在胜哥儿头上。”
“不会的,你肯定是胡说。”小张氏嚎啕大哭,身体软倒在地,被罗二郎拖着,
罗二郎回头朝罗张氏看去,表情变幻不明,带着伤心怀疑,问罗张氏,“母亲,胜哥儿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张氏张了张嘴,厉声说道:“具体怎么回事,你该去问你的三婶娘。是她派人将胜哥儿推下水。”
罗王氏轻笑一声,“二嫂,我知道你恨我入骨,不然你也不会命人在酒中下药,害的我家老爷酒后失德,得罪了长寿伯,自个的命根子也没了。二嫂,你做下这么大的孽,你觉着老天爷会眼睁睁的看着吗?报应,这全是报应。”
“不,这不是真的。”罗二郎频频摇头,厉声高喊,“母亲,你告诉儿子,这都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都是王氏在胡说八道。”罗张氏怒吼。
罗王氏哈哈大笑,“二嫂,你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吗?是谁在我耳边唠唠叨叨,是谁在幸灾乐祸。”
“王氏,你不要胡说八道。你让人害了胜哥儿,还想栽赃在我的头上,我告诉你,没门。”
“哈哈……二嫂你是心虚了吗?自己做下的恶事,如今报应在孩子身上,你活该。老天爷迟早会收拾你的。”罗王氏张狂大笑。
“你们在说什么?”消受苍白的罗保从屋里走了出来,扫视所有人。罗张氏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看罗保那双阴霾的眼睛。
“说啊,你们刚才在说什么?”罗保大吼一声,将所有人都镇住了。
罗保呵呵一笑,“怎么没人说话?刚才不是说很起劲吗?我好想听到有人谁,有人在酒水里下药,然后我就酒后失德,睡了长寿伯,是吗?二嫂,你来告诉我,事情是不是这样的?”
罗保轻言细语,温柔得不像话,可是罗张氏却觉着比震怒中的样子还要可怕。
罗张氏一脸心虚的说道:“没,没什么。三叔叔听错了。”
“听错了吗?”罗保一步一步朝罗张氏走过去,罗张氏连连后退。罗保笑呵呵的,“二嫂怕什么啊?二嫂你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怕我。我不伤害你的,只要你没伤害过我。你看,我现在就跟宫里的太监一样,蹦跶不起来了,我就是个废人啊。一个废人你都害怕,你是有多心虚,做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情?二嫂,你说啊,你说啊……”
最后,罗保的声音猛地拔高,刺破耳膜。伸出双手一把抓住罗张氏,拼命的摇晃罗张氏的身体,不停的怒吼,“你说啊,你说啊……”
“啊啊啊……”罗张氏惊恐的大叫起来。
“快放开我娘。”罗二郎丢下小张氏就朝罗保冲了过去,拉扯罗保的手,怒吼,“你放开,放开我娘。”
“滚!”罗保力气大的惊人,简直不像是正常人的力气。他一拳头打在罗二郎脸上,将罗二郎打得连退数步,鼻子出血,眼睛发晕,感觉全世界都在眼前转动,整个人都不好了。
罗保突然掐住罗张氏的脖颈,拼命的吼她:“你说啊,你说啊。你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啊?你倒是说话啊!”
“二夫人快要死了,赶紧拉开三老爷。”不知谁吼了一声,婆子护卫才回过神来,纷纷上前七手八脚的拉扯罗保。
罗保终于被拉开,罗张氏也被救了下来。罗张氏萎顿在婆子怀里,捂住自己的脖颈,先是被罗王氏掐了一次,接着又是被罗保掐一次。她同这两口子肯定有仇。要是哪天她死了,那么一定是罗王氏或者罗保下的毒手。
罗二郎一步一步来到罗张氏身边,眼神极其复杂的看着她,“娘,你还好吗?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是你陷害了三叔父。”
“你胡说八道。你竟然相信外人的话,也不肯相信我说的话。”罗张氏一巴掌甩在罗二郎的脸上,力气用尽,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似乎心都会跳出来。
罗二郎面无表情,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却在此时,有下人来传话,说是国公爷请在场的诸位主子都去书房说话。国公爷正在那边等着。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俱都沉默无言的走出三房院门,前往外书房。
“跪下。”国公爷一声怒吼,所有人都得乖乖跪下来。
国公爷冷哼一声,“都出息了。你们谁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大家还在犹豫的时候,小张氏已经抢先一步说道:“姑母在三叔父的酒水里下药,致使三叔父犯下大错,还被长寿伯……三婶娘得知了此事的真相,于是就派人将胜哥儿推下水,想要报复我们二房。老爷子,孙媳妇不管二房同三房究竟有多大的矛盾,三婶娘对胜哥儿动手,就是不对。此事还请老爷子给孙媳妇做主,给可怜的胜哥儿一个公道。”
“那谁又能给我家老爷一个公道?”罗王氏怒问。
“要找就找王家,你为什么要对胜哥儿动手。三婶娘,胜哥儿只是孩子啊。”小张氏大哭。
“闭嘴。”国公爷抄起桌面上的书本就朝跪在地上的人扔去。所有人都闭了嘴,都等着国公爷的处置。
国公爷怒视罗张氏,罗王氏,“老二媳妇,老三媳妇,品性不端,心思恶毒,先将二人关入祠堂,分开关押。明儿一早就将来人送入胧月庵。没有老夫的吩咐,谁也不准去看望这二人,更不准将这二人接回国公府。”
“老爷子!”罗张氏同罗王氏齐呼。
国公爷怒道:“你们二人做下这等恶毒的事情,老夫没有结果了你们的性命,你们就该庆幸。还敢同老夫讲条件,老夫就将你们休回娘家。”
罗张氏同罗王氏都闭上了嘴巴。
罗保哈哈一笑,“父亲,儿子命根没了,就因为二嫂这个蠢女人做下的蠢事。父亲却只将人关到庵堂里,难道儿子的命根就值这么一点吗?”
“那你想如何?让她给你偿命吗?张家那边,该如何交代。”国公爷怒道。
罗保冷冷一笑,“张家?管张家去死。就因为要给张家一个交代,所以儿子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活该吗?”
“你给我闭嘴。你若是对长寿伯没有非分之想,就算被下了药,也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情。到现在,你还不知道反省,竟然还敢指责老夫。老夫就恨不得一刀劈死你。”
“好啊,父亲就用刀劈死儿子算了。反正儿子活着也没有意思。”罗保昂着头,誓死不低头。就算国公爷是他老子,也别想奈何他。
国公爷提起拐杖,真想一棍子朝罗保打下去。最后深深一声叹息,心灰意冷的挥挥手,让人将罗张氏罗王氏带下去关起来,又让人将罗保轰出去。
最后书房就还剩下罗二郎同小张氏。
国公爷疲惫的说道:“留下你们两人,老夫就想叮嘱你们一句,今日之事不能声张出去。国公府丢不起这么大的脸。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你们也不希望外面有人议论国公府的阴私事情,对吧?”
“祖父放心,孙儿都明白。等下去后,孙儿就将今日在场的下人都敲打一遍,绝对不能这两件事情传扬出去。”罗二郎掷地有声的说道。
国公爷欣慰的点点头,“二郎,你父亲那里要是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罗二郎犹豫的说道:“该说实话吗?”
国公爷沉默片刻,“你父亲若是问起此事,就让他来找我,我会同他说清楚。”
“孙儿遵命。”
国公爷意味深长的看着小张氏,罗二郎急忙说道:“祖父放心,她肯定不会出去乱说。”
小张氏止住了哭声,连连点头,“三婶娘已经得到了处置,孙媳妇肯定不会出去乱说。”
国公爷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们都退下吧。老夫也累了。”
人都出去了,国公爷坐在交椅上,一脸疲惫。罗隐推着轮椅从里间走了出来,轻声唤道:“祖父累了就去歇息吧。”
国公爷摇头,“刚才你在里面都听到了,有什么想说的?”
“私心太重,皆是咎由自取。”罗隐面无表情的说道,对二房三房的人极为不屑。从他本意来说,他根本就不想掺和二房同三房的事情,让他们狗咬狗去。只是事情牵涉到整个国公府,身为国公府世子,必要的时候他也得站出来表态。
国公爷呵呵一笑,“是啊,都是咎由自取。不过你难道不认为你三叔父太可怜了吗,他受的罪,多半都是无妄之灾。”
“事已至此,只能往前看。”罗隐推动轮椅,同国公爷面对面。罗隐很直白的说道:“孙儿还记得祖父以前年轻的时候,杀伐决断,从来不会后悔。难道祖父年龄大了,心也跟着软了吗?”
国公爷哈哈大笑起来,拍拍罗隐的肩膀,“你说的对。老夫老了,心也软了,脑子也比不上年轻的时候。哎,这个国公府得早点交给你,老夫也能趁机享受几天。”
“多谢祖父。孙儿不会让祖父失望的。”
国公爷点点头,“去忙吧,老夫想一个人静一静。”
“祖父保重身体,全府上下可离不开你。”
国公爷无所谓的笑一笑,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就算他现在没了,大家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又有谁真的为他长久伤心?国公爷活到这个年龄,早就将世间大部分的事情给看透了,也因为看透了,才想糊涂一回。只可惜儿孙们太闹腾,偏不让他过几天安生日子。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儿孙们不能体谅他的苦心,他又何必再做出慈眉善目的样子。
罗张氏同罗王氏都被关进了祠堂,各关一屋,派了粗壮的婆子守在门口。祠堂外面也派了护卫看守。
府中闹出这么大的事情,罗老夫人同罗修自然也被惊动了。罗老夫人震动,片刻后又平静下来。对这两个儿媳妇的德行,罗老夫人是极为清楚的。她们闹到今日这个地步,罗老夫人半点都不奇怪。因为这是迟早的事情。只因为沈静秋嫁入罗家,促使罗王氏同罗张氏过早的反目成仇。
罗老夫人先是冷哼一声,对两个儿媳妇半点都不同情,还幸灾乐祸了一番。可是这之后,罗老夫人又愁了起来。两个儿媳妇都被送到胧月庵去,那国公府内就真的是沈静秋一人独大。以后再也没人有胆量压制沈静秋,更没人敢找沈静秋的茬。
罗老夫人烦躁啊,一边认为罗张氏同罗王氏活该,不值得她操心。一边又不能接受沈静秋一人独大的局面。偏偏国公爷不肯松口,说什么也要将两个儿媳妇送到庵堂去。罗老夫人徒呼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静秋一个人得意。
罗修得知事情始末后,纠结愤怒了一会,也就平静了下来。以罗张氏的行事风格,出事是早晚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牵连罗保被切掉命根子。更不会想到,胜哥儿落水的事情会是三房所为。
罗修唠叨了一句,“她们怎么能这么恶毒。”
国公爷冷冷的瞥了眼罗修,罗张氏变成今日这个样子,罗修也是有责任的。想当年罗张氏刚进罗家门的时候,也是一个水葱样的姑娘,多说两句话都会脸红。转眼几十年过去,当年羞涩的新媳妇,已然变成了面目丑恶的毒妇。
国公爷嫌弃的挥挥手,“赶紧退下。既然不当差,就多花点心思在儿孙上头,别整日里无所事事。”
罗修羞愧难当,低头告辞。
天刚黑的时候,罗保提着一个食盒来到了祠堂大门。对看守的护卫说道:“老爷我要进去看望三夫人,你们都行个方便。”递上银票一张,酒壶两个。
护卫们心想,接到的命令只是让他们看守好大门,没说不准让人进去看望。于是给罗保大开方便之门。
进入祠堂,两个厢房门口,各有一个两个婆子守着。罗保冷哼一声,用同样的方法,银票加上酒水将婆子们打发到大门去同护卫们一起喝酒。罗保先推门进入关押罗王氏的厢房。罗王氏正跪在佛前忏悔,听到动静也没回头看一眼。
罗保轻蔑一笑,“你的心不都被狗吃了吗,竟然也知道忏悔。”
罗王氏依旧没回头,只有在佛前,她才能求到片刻的宁静。她冷漠的对罗保说道,“如果你是来奚落我,看我的笑话,那请你走吧。我同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我的命根子被你兄弟切掉,这件事情你不想同我讨论讨论吗?”罗保冷冷一笑,眼中带着恶毒的光芒。
罗王氏低头,沉默片刻,才说道:“我也是前些天才知道此事是二嫂所为。你想要报仇,就去找二嫂。至于我兄弟那里,就算你想报仇,也没那个本事,所以就不用讨论了。”
罗保哈哈一笑,“你倒是心安理得。你男人命根都没有了,你也不在意,是吧。”
罗王氏猛地回头,“在意?这些年你带给我多少痛苦,我早就恨不得你去死。你没了命根还能老实安分几天,我正求之不得。”
“果然是蛇蝎毒妇。”罗保扯起罗王氏的头发,狠狠的扇了罗王氏一巴掌。
罗王氏啐了他一口,“没用的男人,只知道在女人身上逞威风。罗保,你就不算个男人。”
“老子不是男人,又怎么让你生出儿子来?”又是一巴掌扇在罗王氏脸上。“今儿老子就给你证明,老子到底是不是男人。”
“你想干什么?”罗王氏朝后面躲去。
罗保恶毒一笑,“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