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珣冷眼瞧着他,并不着急开口。一双狭长的凤眸轻轻眯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态度之间已经变得怡然自得起来。
“怎么,你现在就不怕这个女人被我杀死了?连距离京都那么远的福建百姓,都知道皇上最宠幸瑶昭仪,此刻这位瑶昭仪还怀了你的孩子,你竟然不想救她了?”思磨瞧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心里发虚,扬高了声音问道,脸上的神色十分不善。
“你杀不死她!”齐珣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轻声说了一句。
因为这句话,思磨的心底一下子涌起了怒火,拿着手里的刀就想用力。但是此刻他才发觉自己竟然使不上力气,甚至连手指都快合不拢了。
“你究竟做了什么?”他本想大声地质问出口,哪知道刚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小的可怜。
甚至话音刚落,就感到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手腕也一下子被抓住了,刀早不知掉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齐珣将思磨猛地扯下马背,直接踢到了一边,贺亦瑶已经昏昏沉沉的,似乎随时要晕倒的模样。至于他们身后的那些突厥士兵,也有不少人撑不住,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还有一些毅力比较好的,却也坚持不了多久。
齐珣立刻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刚打开就有一股刺鼻的味道袭来,他放到贺亦瑶的鼻子底下晃了两下。
“咳咳——”贺亦瑶立刻就被熏醒了,她摇了摇头,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只是四肢仍然是软绵绵的,乏力的很。
“不要乱动,这里附近被熏了药,我们这边的人都服过解药了。你先休息一会儿,不必强撑,刚才让你闻一下醒过来,只是想告诉你,现在你已经平安无事了,朕会守着你!”齐珣抱着她,轻声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贺亦瑶听到男人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甚至他说话的时候,喷吐出来的热气都聚集在脖颈处。心底洋溢起一片暖意,这几日一直惊慌的心情,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放心地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神色十分恬静,甚至还主动将头朝他的怀里拱了拱,显然对于齐珣这个温暖的怀抱,十分的想念。
齐珣看着她乖乖地闭上眼睛,整个人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他的心情也稍微舒缓了些。之前整颗心都揪着,特别是看到那把刀放在她的脖子上,甚至都能瞧见血珠子掉落出来。
只是他还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待他打横抱起贺亦瑶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裙衫上竟然沾了血迹,一直从大腿根蔓延到脚踝处。当场他的脸色就变得苍白如纸,两只手都有些发抖。
“太医,太医!”齐珣扬高了声音喊叫道,甚至都破了音。他的脸上充满了惊慌失措的神情,抱着贺亦瑶快步地跑着,视线在人群之中快速地扫描着,显然在寻找太医的身影。
等到太医赶过来的时候,一下子就瞧见了贺亦瑶裙衫上的鲜红,再一瞥皇上那副心痛男人的面容,太医当场有些腿软。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在之前,几个随行的太医,就在不停地祷告祈求,只希望老天爷别让瑶昭仪见红,否则肯定是要出大事儿的。若是救不回来她腹中的胎儿,想来皇上非得拿他们几个半截入土的太医泄愤。
“快瞧瞧她是怎么了?一定要救好,朕给你们加官进爵!”齐珣快步地跑到了马车上,小心翼翼地将贺亦瑶放上去,拽住一个太医的衣袖,急切地说道。
他此刻分明是急红了眼,只要能治好贺亦瑶,保准要什么给什么的态度。几个太医对视了一眼,都不敢怠慢,立刻搭在贺亦瑶的手腕上开始诊脉。
当然保胎止血是必须的,眼瞧着贺亦瑶的裙衫都被鲜血浸染了,情况着实凶险。一个个太医的面色十分难看,快速商量了一下,就立刻开药方熬药。
齐珣始终守在一旁,那些突厥的人,他都顾不上理会。好在他带的人够多,而且海岸边埋伏的人也都过来了,正好堵着这些突厥的士兵。倒是卢英最先被喂了解药醒了过来,就开始凑在那个方才射箭很厉害的萧将军身边,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这些突厥士兵的惨绝人寰,简直要了他的小命。
当然他主要说的,还是这些人如何残酷对待瑶昭仪的。
贺亦瑶躺在马车上,一碗药灌下去之后,总算是止住了血。
“皇上,只要血止住了,就可以保胎。只是这几日瑶昭仪一直处于担惊受怕之中,本来这胎十分强健,恐怕现在要大打折扣,而且小主子即使平安降生了,也基本上是体弱多病!”最终由一个领头的太医,先向齐珣汇报目前的状况,态度端得十分小心翼翼,生怕那一句话说错了,就惹恼了皇上。
齐珣的面色越发低沉起来,好在他并没有冲着这群太医老头儿发火。这些快半截入土的人,最怕死了,如果他稍微恐吓了一番,结果这些太医畏首畏尾的,反而对于贺亦瑶十分不利。
“好,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保证瑶昭仪的安全,然后确保她的孩子还在肚子里。只要有命活,皇宫里从来都不缺上好的药材。你们一定要拼尽全力保住他们母子,日后朕绝对不会亏待你们!”齐珣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里竟然带了几分恳求的意味。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语调也缓和了下来。以前见到太医,就只会威胁他们,救不好就提头来见的九五之尊,竟然会完全变了一副态度。
“老臣一定竭尽所能救治瑶昭仪和小主子,还请皇上放心!”领头的太医颇为感动,立刻俯身行了个大礼,声音也显得郑重其事起来。
皇上如此纡尊降贵的态度,只能体现了一点。贺亦瑶不仅是他心中挚爱,还是他这辈子的弱点,人只有在弱点遭受到攻击的时候,才会变得软弱。原本软弱这个词,与九五之尊是完全无缘的,可是在这一刻,看着贺亦瑶的下半身沾染了猩红的鲜血时,他竟然会觉得有些无力。
贺亦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睡在了温软的床上,身上疲乏得很。甚至身下还有些麻木,似乎还没有恢复知觉一般。她猛地一惊,依稀记得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有几个太医围绕着她转,并且还在商讨用药的剂量和成分。
当场她的身上就冒出了一层冷汗,连忙使劲儿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但是腰肢酸软得不像话,根本就起不来。
“昭仪,您总算是醒了!”听见里头有动静,听兰、听竹立刻带着好几个宫女冲了进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贺亦瑶瞧见她们,立刻招了招手,低声道:“把我扶起来。”
“昭仪,您刚服了药,暂时还不能起来。得等药效过去了,才能坐起来。放心吧,小主子在您的肚子里,还好好地待着呢!”听竹嘴巴快,见她要起来,立刻就轻声劝阻道,语气里还带着几分焦急。
似乎是害怕她不听劝,听竹满脸忐忑地看着她。
贺亦瑶听她这么说,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贺亦瑶也知道自己前几日受了苦,只怕腹中的小家伙没那么坚强,现在直到他还在自己的腹中,就觉得心里安定了不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小腹,果然还是那样隆起的状态。
“也真是傻了,明明伸手就能摸到,偏要坐起来瞧。母嫔当真是被吓到了!”贺亦瑶边小心翼翼地触摸着自己的肚子,边低声说了自嘲了两句,脸上的笑意越发柔和。
几个宫女凑在一旁,瞧见她心情这么好,也都跟着欢喜起来。
“皇上和两个小家伙呢?”贺亦瑶摸完了肚子里的那个,立刻想起另外两个孩子,还有她最后是晕倒在皇上怀里的。
之前在被思磨用刀胁迫的时候,与皇上对视了一眼。就能看出皇上实际上也憔悴得很,面容苍白,眼睛下面一片乌青,想来也是连续几日没睡好。再加上他还要费劲心思猜测思磨究竟会带他们去哪里,兜兜转转,肯定是极其辛苦的。
“皇上原本一直守在您的床边,不过太医都劝他去歇息一下。奴婢几个瞧着他也是面容憔悴,只怕熬出病来,都一起劝他。”听兰倒了杯热茶过来,小心翼翼地喂着她喝下,轻声细语地跟她说起皇上的事情。
贺亦瑶的眼神微暗,自己猜测是一回事儿,听到别人说起又是另一回事儿。
“主子,您都不知道,这几日皇上真的很着急。知道您可能被人掳走了,他简直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后来看到您留下的那个水滴珠子,就猜到您在海边,为此立刻下命令,让附近几个区域的军队,轻装往海边集结。听说沿路海岸都是军队呢,无论那些突厥人往哪里走,都逃不过大秦的军队围剿!”听竹想起之前的事儿,倒是精神头十足。
她原本就是好奇的性子,皇上这几日召集军队,也没有避讳她们。去哪里都让马车把这几个宫女载着,只怕找到贺亦瑶的时候,没人伺候她。所以皇上所做的一些决定,她偶尔也能知晓一二,再加上之后在突厥人面前,大秦的士兵们都把皇上称颂了一番,她自然就知晓得更加清楚了。此刻连忙说出来给贺亦瑶解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