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姝儿借着红炼雪之血,人类身份已经几乎没有,如今怎么看也是实打实的魔族。
当然这话不能跟她本人说,好姝儿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类。红炼雪之血是什么东西,那可是让万千魔族为之痴迷疯狂的绝物,好姝儿彻底将其吸收后,只要肯认真修行,短时间内道行必突飞猛进,任谁都不敢得罪她。
不过,好姝儿的年纪不过十七八,正值妙年,加上她一直想方设法要去奇澜界找红炼雪,虫老担心她会惹出什么事端,一直没敢帮她修行。
直到天羽月带着鲤笙离开,虫老知好日子到头,而好姝儿却成为了这场战役不可多得的突破点。
若是用的得当,说不定能改写结局。
鲤笙离开之后,虫老也开始教导好姝儿修行,亏着她天生聪颖,悟性极高,仅仅用了三日便将所学融会贯通,甚至还自己打开了远桑山的结界......
要知道,远桑山的结界层层叠叠,没有个几千年的道行怎么可能打得开。
虫老深知自己已无法教导好姝儿,毕竟魔族跟神界的修行方法根基虽大同小异,但再往上修炼,修得不妥,恐伤性命。
好姝儿能出去的第二天,虫老便带着她前往了奇澜界。
至于奇澜界发生了什么,那是后话。
虫老一眼看到鲤笙,高兴之余,随即注意到金骨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踏出虚空。
好姝儿在他身侧,见到鲤笙,不由分说就冲了过去。
“笙儿姐姐!”
鲤笙见是二人,方才的戒备收起,狐疑了瞬间,怎么也没想通为何这一剑下去,竟劈出二人来。
看好姝儿满面春光,好似有什么好事发生,鲤笙无奈的道:“你们怎么来了?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你这话说的可真是生分,我跟虫老担心你,自然要来。”好姝儿撅撅嘴,从她脸上,竟完全看不出一丝恐惧。
被她这么一说,鲤笙一时语噎。
好姝儿却贴着她的耳朵道:“不止我跟虫老,还有......”
扭头看向对面阴沉的天空,眼睛里出现星河闪烁。
鲤笙随着她的话看过去,起初没觉得什么,直到浑身的血液开始翻涌,汗毛感知到危险气息而炸起......
先别人一步意识到的她,无意识的笑出声来。
“你成功了啊......”
好姝儿狠狠点头,笑容哪里还有当年一丝苦涩,简直都要开花。
洛爵在后,听到二人简短对话,起初云里雾绕,直到内心翻涌着熟悉的颤栗感,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他是第二个感知到的人,同时,也觉得大事不妙。
相继发现的第五瞳他们和百步琅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凝重之色。
“你竟然跟魔族勾结!”虫老之前就被红炼雪所伤,如何能不识得他的气息,比起恐惧,倒是先问起虫老的罪来。
虫老时隔几万年后再次见到金骨,虽担心鲤笙,但也同情金骨所为。
金骨其实也不是那么嚣张跋扈之人,两人之前还是挺有交情的。
之所以变成这样,无非就是‘偏执’二字。
与其说金骨与鲤笙结了梁子,不如说是因为洛爵。
金骨原本是指天剑的看守人,因心生邪念欲将指天剑据为已有,这才被洛神镇压。
洛爵的前世是洛神,洛神乃是将金骨封印在九幽之人不说,洛爵还抢了金骨死命占据的指天剑。
世间之事,皆为因果。
本不该鲤笙之恩怨,却因误打误撞,环环相接相扣。
鲤笙也好,洛爵也罢,甚至连金骨攘括其中,这一切自是天意。
虫老叹气道:“金骨,你我也算旧相识,你的本事我很清楚。鲤笙已经将你逼到发动阴兵过境的地步,若你还执迷不悟,等着你的也只有九幽黄泉。”
“少废话!若真的为我好,当年天道降罪于我之时怎没见你替我求半分情面?”
“一切皆因你贪念所致,你所犯之罪何其之重,要我如何相求?趁着事情还有转机,不妨罢了,回你的九幽城......”虫老不想旧事重提,这不是讨论孰是孰非的时候。
“少来这一套!到了今天你还是就知道说教,我可不是你手下小弟,要做什么我自己说了算!”金骨果然是不听劝的,嘶吼着,浑身释放强烈的红光。
虫老无奈,只好让开。
他刚避开,后面虚空慢慢破开更大的裂缝,丝丝黑气透出,边角碰到金骨的灵压,黑之一方快速将其吞噬,瞬间将金骨吞没其中。
再看那缝隙,身着金边黑袍的红炼雪慢慢露出整个身形,而他身后仅带着夜寰一人。
两人凌空而站,强大的黑色灵压将半边天空染黑,雨突然强无声息而至,噼里啪啦落在天地间。
红炼雪自不喜湿,,甚至未将众人看在眼中,只是一个眼神罢了,雨声收小,顷刻间没了踪迹。
方才落在地上的雨水,蒸发成气泡,悠悠飞向空中,阳光倾泻而下,倒让一切看来亦真亦幻。
绝了。
用这种方式出场,红炼雪赢了。
惊的说不出话的众人不谈,且看金骨,憋得大招被红炼雪轻松破解,难堪不说,更多的是气愤不止。
没等红炼雪说什么,倒是指着他的鼻子怒道:“这是人与妖界之事,关你魔界什么事,你来掺合什么!”
红炼雪根本都不正眼瞧他,反而望向鲤笙方向。
好姝儿正站在鲤笙身侧,她已经从年少不知事的少女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女人,眉眼之间尽是曼妙柔情,只是那双不谙世事明媚无比的眼睛一分未变。
魔界六十年,红炼雪今日终于露出难得一见的表情,嘴角上扬,竟笑了。
他这一笑,岂非常物,毕竟是混世的魔王,看的人都痴了。
好姝儿也跟着笑,却没冲上去。
这一幕画面倒是唯美,奈何终有不识风月之人。
金骨见红炼雪不搭理自己,气不打一处来,随手往地上一拍,大地再次颤动。
“红炼雪!”
这一声喝,红炼雪好歹正眼看他了。
然,比起红炼雪,夜寰已经耐不住了。
拔剑,欲上前迎战。
红炼雪一个眼神将他震下,夜寰又收剑站到原本位置。
红炼雪又看向鲤笙,漠视一切的眼神依然让人不舒服。
不过可以确定的事,红炼雪是来帮忙而非助纣为虐,鲤笙大抵可以安心。
“笙儿姐姐,这些人交给雪大人,你只要把话跟九哥哥说清楚就行。”好姝儿十分好心的道,当然不乏因为她一万个相信红炼雪的本事。
鲤笙微微吃惊,转念一想,大抵是虫老跟好姝儿说了什么。
再看虫老,他远远站在一边,大有不会掺合的架势,明明已经掺合进来的说。
鲤笙无奈笑笑:“罢了,这样也好。”
“恩恩!你快去吧!”好姝儿压根就没想到自己正在帮倒忙,还催促起来。
鲤笙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好姝儿于她而言就像妹妹。
“姝儿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学我,知道吗?”
“???”
“即使再艰难也要相信彼此,不论何时何地,无条件的相信,记住了。”
不要再重蹈她与洛爵的前尘,鲤笙心里百般祈祷。
好姝儿听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眼瞅着鲤笙往洛爵走去。
“笙…………姐姐?”
怎么会有生离死别的味道…………
鲤笙出现在洛爵身前,一把抓住指天剑,贴在他耳朵上:“跟我来。”
洛爵还没反应,便被她带着上了一处断崖。
等定下神,左右打量,这才发现这光秃秃的断崖竟是枉生崖。
“为什么来这?”洛爵突然心下惶恐。
枉生崖离着羿后平原不远,甚至可以说,因为羿后平原地势平坦,随便抬头就能看到屹立在正西方的枉生崖。
洛爵扭头看看东边乌压压的人群,“你想做什么?”
人群也注意到二人往这边而来,本来事情已经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红炼雪对阵金骨时,百步琅他们就没事可干。
鲤笙的人又只是观望并不出手,若他们先动手,反而不像回事。
索性百步琅命令下去,暂时观望。
其实大家心里都在盼望着一个不用流血就能解决一切的转机,也就都不说破了。
鲤笙还想着会很费劲才能将洛爵独自带到这里,没想竟这么简单。
两人可以面对面了,可看着洛爵那双不曾动摇的眼睛,她竟又开始犹疑。
真的要那么做?只要那样就可以得到永久的解脱?
“笙儿!”
洛爵突然握住鲤笙双肩,静盯着出神的她:“我觉得我们可以…………”
“噗呲--”
鲤笙突然用斩碧空划伤了洛爵。
洛爵的血慢慢落到地上,斩碧空耀耀生辉的厉害。
鲤笙看着他胸口的伤口,再次将斩碧空指向他:“我们二人只能活一个…………”
伤口虽长,但并不深,洛爵自然知道鲤笙刻意避开了要害。
只是这一剑却让洛爵重新恢复冷静。
两人的身份不同以往,此刻代表着是极端的两方。
就算百般不愿,若这是鲤笙所求,那唯有成全。
嘡啷一声,洛爵将剑对着鲤笙:“来吧!”
他的眼神极致温柔,哪里有一丝一毫决绝。
鲤笙岂能感觉不到他身上释放的灵压,虽然感觉危险,其实很是平静。
那不是一个要决战之人该有的气息。
他在想什么?
“!”
鲤笙正思考着,洛爵赫然冲到她面前,距离近到吓了鲤笙一跳。
刚要躲开,洛爵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知道吗?最近我开始设想没有你的世界……”
什么,又要开始煽情?
鲤笙急忙反手甩开他,后跳出去,斩碧空指向他:“那些话已经对我没有任何效果,我也不会在像从前那般傻乎乎的你说什么就信什么。洛九哀……!”
然而,洛爵像没听到,再次冲了过来。
这一次,鲤笙有所准备。在他过来瞬间用斩碧空斩出裂缝,洛爵幸好反应快,急忙避开。
这一壁,使得鲤笙有机会一拳攻过去。
这一幕让下面的人看的揪心。
洛爵却并没有急于躲闪,不如说,他明明可以闪躲开,却心甘情愿迎上鲤笙这一掌。
“咚”的一声,这一掌可谓不轻,洛爵直接吐血。
鲤笙愕然,他为何不闪开?
她方才明明用他能看到的速度出拳,不至于躲不开才对。
“奇怪,笙儿结界跟九哥哥在做什么?”好姝儿这时才觉得不对,这两人并不像在小打小闹。
扭头看向虫老:“虫老,你觉得他们二人在做什么?”
虫老却叹气:“不论谁输谁赢,这场轮回都不会停止,除非……”
好姝儿再年少,这话大抵也能明白意思。
看虫老不似平日的稳重,多的这几分焦急,事情卯貌似没那么简单。
输赢?
这两人并不是在吵架,而是在决斗?
“虫老,你已经知道结局了?”
“……”
“那你怎么不阻止?”
“……”
“……”
好姝儿发现了,虫老下定决心只持观望态度,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若他真不想管,也就不会带她前来,更别说帮她找到红炼雪。
虫老必然也想做出改变才会站在这里。
好姝儿一改柔和,肃然道:“既然你有苦衷无法作为,但我什么都不怕。我这条命本就是额外得来的,今日就算交出去也无话可说。”
刚要往前冲,虫老一把拉住她:“这般做了,你可不后悔?”
好姝儿洒脱一笑:“什么都不做才更让我后悔!”
甩开虫老,便冲向二人。
她的话,却像闪电击中虫老心口,足以让他目瞪口呆。
一次次回想这句话,“什么都不做……”
那不说的正是他么?
明明知道鲤笙辗转无数次重生,每次都相同遗憾而去,她固然不记得,但记得每一次的他又算什么?
明明只要在开始就不惜一切告诉她一切的话……
虫老掩住脸,“原来是我画地为牢了啊!”
苦衷是有的,因为天道曾下强咒令旁人不得掺合鲤笙命途,若有违反者必遭天谴,尝魂灭之苦。
说白了,虫老是因为天谴才没将一切说明,在生与死面前,他自私的选择了活下去。
为好姝儿这么一比,竟觉得自己相形见惭。
好姝儿明明只在这一世出现,为何愿意为鲤笙赴汤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