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大战（六）
为今之计，只能趁着自己这方的各国士卒还没弄太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先退兵，再做打算。
辛弃疾冲着传令兵打了一个手势，几个传令兵都愣了，这才开始打，就要退兵？
看到传令兵们的惊愕表情，辛弃疾坚定的再次打了相同的手势，赵破奴也冲他们点点头，道：“听将军令。”
得到确认，几个传令兵立刻统一挥动旗子，大军后面的擂鼓手看到旗语，立刻敲响了铜锣。
汉代，金指的是金银铜，金是黄金，银是白金，铜是赤金。
这里的鸣金就是敲铜锣，而不是黄金做的锣。
听到声音，己方的士卒都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在大汉的将领训练有素，毫不犹豫，立刻号令自己身边的士卒，退兵。
这阵前撤退，也是要有阵法的，而不是撒丫子就跑，也要且战且退，要不然溃兵如山倒，正是被对方收割时。
即便有阵法，这撤退也是混乱的，士气也被深深打击了。
大汉和西域诸国联军，留下几千具来不及带走的尸体，退回城内。
辛弃疾召集将领，在将军府议事厅商议对策。
各国将领都知道了怎么回事，一个个不断唉声叹气，被端了老巢了，父母兄弟的性命捏在人家手里，这仗还怎么打？
即便自己可以不顾人伦继续作战，士卒还听不听自己的。
打仗本就是为了将来子孙更好地生活，不像自己一样受苦，这下亲人都没了，还谈什么将来？
狐鹿姑单于太不讲武德了，还说什么君子之战，这都阴损到家了。
这时候，冯立的细作也传回来情报，原来他们早就派人送信回来了，但半路被匈奴人阻挡，所以信送到的晚了。
月匈联军派人突袭了各国的国都，各国本来实力就弱，不是月匈联军的对手，现在把国中大部分士卒都派给了大汉将领，国中兵力更加空虚，因此几百匈奴和大月氏的人来攻的时候，各国根本没有防备，不费吹灰之力就掌控了整个都城。
他们把王公大臣和一些百姓统统绑缚，派快马车都拉到了前线匈月联军营中，一路疾驰，完全不顾车上人的死活，还故意不给吃饱，饿着他们不算，外加每天三顿打，把各国的人折磨的失去了人形，崩溃了意志。
今日把他们拉到阵前，就是要干扰各国士卒的心智，以他们的国王和亲人的性命做威胁，让他们临阵倒戈或者束手就擒，干扰他们的军心。
大汉和西域联军中，虽然以大汉将领为主将，但数量还是西域诸国的人多，西域诸国的士卒军心大乱，饶是霍去病和其他大汉将领再厉害，也没办法带领这样一支各怀心思，军心溃散的军队打胜仗。
好阴毒又无法破解的计策，竟然毫无破绽，似乎己方败局已定。
只可惜，狐鹿姑单于遇到的对手是辛弃疾。
众人七嘴八舌商量一番，最后辛弃疾拍板定下对策：冯立派探子刺探出西域各国人质的所在，再由辛弃疾带领一队精锐夜袭敌人大营，务必把人都救出来，这些人必须活着，安全的回来，以安己方军心。
再让各国军队的裨将并一位大汉将领，带领自己国家的一部分军队，偷偷回到自己国家，把占领都城的月匈军队杀了，夺回都城，这是民心，也是军心。
老窝被人占领，亲人被人蹂躏，这对士气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只有救回国王等人，夺回都城，才能让西域联军没有了后顾之忧，安心对战，否则，这支队伍就是一盘散沙，更是一个随时生变的危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引起兵变。
事不宜迟，冯立赶紧派出多支探子小队，出城刺探情报。
第二天，匈月联军驱赶着那些西域王公贵族和百姓在前面做肉盾，骑兵在后，步兵次之，前来攻城。
狐鹿姑单于才不要什么君子之战，反正这撕破脸后，不要脸的事，不在乎是一件还是一百件。
面对城下自己国家的哭声惨厉的人，西域诸国的士卒，拉着弓，趴城墙上瑟瑟发抖，他们实在是射不出对亲人的箭。
辛弃疾只好让大汉将领士卒都上城墙，把西域人替换下去。
但大汉的士卒，也实在是射不出对朝向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的箭，以己度人，一段时间以来，同吃同住，一起训练，大汉人和西域人已经亲如兄弟，这些人是兄弟的亲人，就是自己的亲人，在战场上对着敌人悍不畏死，这对着普通人，实在是下不去手。
没办法，又不能把不听指令的人都砍了，辛弃疾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大阵越走越近，就要到了城墙之下。
失去了弓箭射杀的机会。
城墙厚重，又是土地冻硬的冬天，短时间内不怕对方挖倒城墙，但对方扛着梯子，人数又多，爬上城墙是迟早的事。
一开始，对方驱赶着人质爬梯子，但人质本来因为吃不饱和一路虐待都快死了，能走到城下已经是极限。
实在是爬不动，打死了几个，看他们除了哭喊，碍事，没什么作用了，就驱赶到旁边，由士兵爬城墙。
城下弓箭不能起太大作用，辛弃疾只好让城中士卒运来很多水，浇在城墙上，冬季寒冷，很快城墙就成了冰雕玉琢一般，结满了厚厚的冰，滑溜溜的，梯子靠不住，一时半会儿人也爬不上来。
又让城中百姓把自家的粪坑粪桶都贡献出来，一车车运到城墙上，一桶桶金汁浇下去，虽不致死，主打一个恶心死你。
还有油，把城中的油都征集过来，大锅烧开了，浇下去，引来一阵阵凄厉的哀嚎。
但这些都有限，很快就用完了。
只好继续运水过来，好在这西安城本就比照长安城建的，一开始就打算建成百万人口居住的大城市的，因此地下水源不缺。
一桶桶冰凉的水，源源不断的浇下去，虽然对下面的月匈士兵造不成太大的伤亡，但寒风一吹，扶着梯子的人，在梯子上爬着的人，立刻冻僵了，行动速度缓慢了不少。
虽然杀伤力不足，但好歹能拖延一些时间。
很快天黑了，敌人退去。双方都偃旗息鼓，整顿休息，准备明日再战。
回到帐中，冯立派出的人也回来了，他们抓了几个从给月匈联军送补给的人，从他们口中得知，那些人质被关押在大营的正中间的一处营房中，紧挨着单于的大帐，重兵把守，看守严密，每天两班倒，连鸟都休想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