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吵什么吵?不知道打扰到你马爷休息了吗!”
突然间后方传来一阵略带怒意的声音。
人群齐齐往后看,就见一道瘦高身影,衣衫半解着,露出精瘦的胸膛,锥子脸上贴着一块狗皮膏药,两撇八字胡,一双芝麻绿豆大的小眼睛里透着狡猾的光芒。
一见到他,众人顿时自觉地让开一条道,冲他鞠了一躬,齐声喊道。
“马爷好!”
他是忠义堂的二把手马五德,人称马爷。
沈砚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稍微回忆了一下竟发现自己也曾经见过,没到月初的时候就能在堂口看见他。
此人虽然没有什么修为,但因为脑瓜子灵活,精明能干,成为了傅鸿风的左膀右臂。
外出谈生意,只要他出面,不管用什么方法,最后总能以最便宜的价格买到货,还能以很高的价格卖出去,背后有不少人脉。
可以说只要有他在,忠义堂就不必靠收保护费,打家劫舍这种勾当维持开销。
因此他在人心里的地位丝毫不比傅鸿风要低。
沈砚随意扫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自顾自地擦拭着柴刀上的血迹。
他缓缓走进大厅,看了一眼傅鸿风。
两人目光交汇,马五德自然心领神会,自顾自拉过一张太师椅就坐了下来。
“我确实是让你来,只不过我是让狗熊去把你绑回来,并不是请你来喝茶的,你能明白吗?”
闻言,沈砚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其实我也不是单纯来喝茶的,在下名叫沈砚,是想加入忠义堂。”
整个忠义堂顿时安静了片刻。
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一声声刺耳洪亮的笑声,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小娃娃,我就问你杀过人吗?还想进忠义堂?”
“就是啊,我们这可不是过家家,做的可是刀口舔血的事情!”
“快回家找你娘喝奶去吧!哈哈哈!”
“......”
听着外面传来的笑声,马五德也饶有兴致地盯着沈砚,这小子似乎有点意思。
两人对视良久,傅鸿风突然开口道。
“想加入忠义堂,你应该知道我们这的规矩?”
沈砚既然来了,那肯定就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忠义堂,忠字在前。
想要进入忠义堂,首先就必须表明自己的忠心,其次才是对兄弟们的义薄云天!
“我听说忠义堂因为无法上交这个月的灵石,濒临解散了对吗?”
这件事大家其实也都心知肚明,之所以没有说出来就是怕给傅鸿风带来压力。
忠义堂是听雨楼的下属势力,因为受到了听雨楼的庇护,忠义堂内那么多背负着人命的人这才没有被朝廷给抓走,也正是因为如此,忠义堂每个月要给上头100枚下品灵石。
一开始是只需每个月50枚下品灵石。
到现在已经增加了两倍,差不多就是整个清苑县所有人一个月的收入。
原本在马五德的帮助下,100枚下品灵石也不算什么。
可就在上个月,飞鹤堂的人扣下了一批货物,还打伤了忠义堂的人。
马五德就在其中,整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最近才能下床走路。
傅鸿风气的火冒三丈,正犹豫着要不要找飞鹤堂的人算账。
可听雨楼上面又发话了,一只二阶妖兽即将送到忠义堂的堂口,必须由他亲自押送到郡上。
因此他也只能吃下这哑巴亏,等着堂口的人把白虎送来,再亲自去听雨楼走一趟。
“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能帮我解决?”
傅鸿风不由得冷笑一声。
闻言,沈砚点了点头。
见到这一幕,后面的人顿时传来一阵嗤笑声。
就连傅鸿风也笑了,声音中明显多了几分怒意。
“你能帮我解决?你是打算给我钱,还是打算罩着我们啊?”
一时间哄堂大笑,可沈砚却只是淡淡地说道。
“堂主可知当年名扬整个大夏国的第一赌徒?”
人群中有人喊道。
“那谁不晓得?不就是那个中了状元染了赌,一夜间败光家产,抛妻弃子另攀高枝,却连老丈人的家产也险些被他败光了的沈崇文吗?”
人群中又是传来嘲笑声,沈崇文可算是个名人了,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然而傅鸿风的脸色却微微凝重起来,他记得沈崇文的债务并未还清。
就连燕家也还不起那么多钱,索性就直接把女儿跟女婿全都赶了出去,对外说是与他们断绝关系,实则是为了保全他们的性命。
那么多年也不知是躲债到了何处。
而他们还未偿还的债务,弄倒了许多家钱庄。
其中大部分都是听雨楼手下的产业。
“难不成你知道沈崇文的下落?”
一时间,忠义堂寂静无声。
当看到沈砚点头的那一刻,就见到傅鸿风猛地站起来,眼中闪过一抹精芒。
“兄弟,请带路!”
————————
深夜。
只见沈崇文家中灯火通明。
房间内,两人正在忙碌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到燕家。
燕兰身着一袭火红的旗袍站在镜子前,凹凸有致的身材依旧保持着当年的风采,可这张满是憔悴的脸却让她有些陌生,原本赛雪欺霜的肌肤,现在也被毒辣的阳光晒得微微发黄。
看着梳妆台上摆满的精美首饰,每一样拿出去都价值不菲。
本打算风风光光的回去,可一见到自己这张脸,人到中年,她也只能是常叹口气,正欲将这些首饰都收起来,却顿感肩头搭上了一只手。
沈崇文微微俯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也叹了口气。
“三年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燕兰激动的热泪盈眶。
还记得当年嫁给沈崇文的时候,她还是燕家的大小姐,正值青春年华,愿意放下荣华富贵跟着他来到这贫困的清苑县内,也确实是真爱了。
沈崇文内心感慨万千,看着这间不大不小的房间,却承载着自己这三口之家,三年的光阴。
“苦日子都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燕兰现在早已没有了方才面对沈砚时的盛气凌人。
像是一只小猫一样往沈崇文的怀里钻去。
可无意间碰到了他的胸膛,疼得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见到这一幕,她脸色微微一变,赶紧替他轻轻揉了揉,一边不由得狠狠咒骂着。
“这该死的沈砚,连亲爹都敢打,真是个小畜生!”
“当年跑出去就再无音讯,还以为他早就死了,现如今我们刚准备回燕家,他又突然跑回来,肯定是打算赖着我们!”
听着她咒骂自己的亲生儿子,沈崇文也只是叹了口气。
“往事不必再提,我们的苦日子也该结束了......”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门口传来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听语气似乎还有些戏谑的一丝,直接打破了这份美好幸福的画面。
“结束了?我看未必吧。”
两人猛地向门口看去,只见一道清瘦身影此刻正倚靠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那张熟悉的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忘!
“沈砚?!你怎么又来了!”
燕兰顿时像是炸了毛一样,正想要把他赶出去,却被沈崇文给拦住,都已经快回燕家了,他并不想闹得那么难看。
“燕子,冷静点,我跟他说说!”
她最后听了沈崇文的话,毕竟现在的沈砚厉害得紧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
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就坐到了梳妆台前。
见状,沈崇文这才松了口气,十分忐忑地走到沈砚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道。
“砚儿,当年是你要跑出去的,我也已经跟你断绝了父子关系,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我们等下就准备回燕家了,但是没办法带着你,希望你好自为之吧......”
沈砚一言不发,等到两人收拾完行李准备走时,这才突然开口道。
“你们可以回去,但是沈盈要跟我走。”
此话一出,两人顿时微微僵住了。
他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说出来了。
按照原主的记忆,自己应该还有一个姐姐名叫沈盈。
那个喜欢穿着白裙,笑起来能看到一对浅浅的酒窝,明艳得不可方物的女孩。
原主离家出走为的就是让姐姐过上好日子,然而没想到越混越惨。
一年前遇到沈崇文,也只是想看一眼沈盈,却没想到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把自己卖给了别人。
以前跟沈盈一起相依为命的日子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那股执念甚至已经影响到自己的心情。
心里感觉空落落的,若是无法解开这个心结,怕是静不下心做其他事。
或许就是所谓家人之间的羁绊吧,原主就连死前想的都还是自己的姐姐。
因此沈砚决定帮助原主了解这最后一个心结。
“沈砚!你要是不说,我还差点给忘了!”
“想要那个小贱人是吧?那我就还给你!”
不知道燕兰为什么突然大发雷霆,从行李中翻找了一阵,取出了一块黑漆漆的东西,快步走到沈砚面前厉声道。
“这么大块东西,摆着嫌碍眼,带走嫌太沉,也就你会拿她当个宝贝!”
“抱着你的沈盈,赶紧给我滚出去!”
后者不由得带愣住,还没等他伸手接过,对方便已经松了手。
一块黑漆漆的木牌掉在了地上,被摔裂开了......
低头一看,木牌上方用金色笔迹写着一竖大字。
“爱女沈盈之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