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骞离开病房后,病床上的沈歆瑶手指颤了颤,但双眼依旧紧闭。
不久后,沈锦文夫『妇』过来了。
沈锦文看了眼女儿,不禁皱眉,他问随行医生:“李主任,瑶瑶怎么还不醒?”
“病人伤到了脑部,已经度过了危险期,苏醒应该就这几天的事了。”
林清然上前一步,问:“李主任,瑶瑶这次车祸受伤这么严重,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特别是手,她是个画家,她的双手绝不容许有什么三长两短!”
沈锦文听到林清然提到手时,眼底有异样一闪而过。
医生安抚林清然,道:“沈太太请放心,病人身体各项指标恢复良好,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并不大,等病人醒来,我再安排给她做个全身检查。”
林清然这才松了口气,“谢谢你,李主任。”
李主任交待了几句走出病房,沈锦文神『色』复杂地睇了林清然一眼,离开病房。
连毅等候在门外,见他出来,欠了欠身:“沈董。”
沈锦文:“边上说。”
二人走到一僻静处,他问:“怎么了?”
“刚得到消息,慕云深打算这两天送陆初离开。沈董,我们是不是……”连毅说到此处停住,试探地看了沈锦文一眼。
沈锦文:“该查的已经查过了,证实过的事情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连毅顿了片刻,又道:“据陆初所言,陆澜星是因为未婚先孕才与陆元决裂离开s市。陆澜星的『性』格沈董您最清楚,他母亲早逝,与陆元感情深厚,断不可能毫无原因就与他断绝关系。当年沈家那样对待她,陆元多次反对,陆澜星为了你,也只是委屈求全。沈董,在那件事上,说到底是您对不起她。若陆初真是您的女儿,那……”
“绝无可能!”连毅还没说完,就被沈锦文沉声打断,他额头青筋冒起,但手指却轻微颤抖着。
连毅扫了他的手指一眼,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沈锦文态度如此果断,或许并不是因为笃定真相,而是害怕真相。
倘若陆初真是他的女儿,那么五年前,他便是亲手毁了自己的女儿。
沈锦文如此高傲自负的人,怎会容忍自己犯这样的错误?
但他终究是心存怀疑的,且不说陆初的生日太过巧合,种种迹象表明她有可能就是沈锦文的亲生女儿。
否则沈锦文不会在听连毅提起陆初找过他说过的话时,就立即停止了对达铖的打压。
陆初长相大部分遗传了陆澜星,但在某些『性』格上,却与沈锦文如出一辙。
冷漠、狠绝,干脆利落。
这些特点,在梁生的事情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连毅欣赏陆初,沈锦文心中对陆初又何尝没有一点动容?只是碍于沈歆瑶和慕云深的关系,将这份欣赏抛至脑后。
但若陆初是沈锦文的女儿,这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连毅,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沈锦文眯眸,目光锐利地望向连毅,饱含探究。
连毅触及他的目光,微微心惊,他沉默片刻后,才道:“十八年前,我曾在s市偶遇过陆澜星一面。”
“你说什么?”沈锦文声音骤沉,瞳孔剧烈一缩。
“陆澜星小姐请我对您保密。”连毅神『色』复杂地看向他,道:“我当初答应她,也只是缓兵之计,我想说等查出她的下落再告知您,可自那面过后,陆澜星便又杳无音讯,我留了名片给她,也一次都没有接到她打来的电话。所以,我便没有告诉您。那时,我并不知道,她有个孩子,也不知道她是改了名字,我才会毫无所寻。”
“连毅,你好大的胆子!”沈锦文脸『色』已经是难看至极。
连毅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沈董,您也知道陆澜星的『性』子。她当初得知夫人怀上您的骨肉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时候大小姐因为早产身体极差,您因为愧疚,一门心思都系在她身上,就算当初我告诉您,大概也没有什么意义。”
沈锦文咬着牙,虽然气急连毅的隐瞒,也知他说的事实。
当年,他与陆澜星两情相悦,但沈家长辈因为陆澜星的身份极力反对二人,甚至好几次危及陆澜星生命。
沈锦文烦闷,一次借酒浇愁遇到林清然,稀里糊涂间犯下错事,致使林清然怀孕。
沈林两家长辈交好,早有撮合二人的意思,这件事后,沈家长辈便『逼』迫他取林清然为妻。
陆澜星不知从何知道此事,一夜之间就像从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锦文迫于两家压力,应下婚事,后来他意识事态蹊跷,一查才知这是沈林两家一起设下的局,便时常与林清然争吵。
吵得最凶的那次,是林清然临产前一月,他从旧友口中得知疑似陆澜星的消息要出门时被林清然发觉拦住,二人如往常争吵后,林清然动了胎气,早产生下沈歆瑶,却因为产后大出血,不得不割除子宫保命。
沈家长辈素来疼爱林清然,这事发生后,直接给沈锦文下了禁足令。
沈锦文心中也有几分愧疚,他与林清然之间虽然无爱,但两家长辈交好,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亦有几分情谊,特别是第二天,他从朋友口中得知,陆澜星的消息是假消息时,这份愧疚加深。
这件事发生后,沈锦文中间有好几年没有找过陆澜星,从而错过了最佳的寻找时间。
他心中是怨恨陆澜星的,怨恨她不告而别。
看着沈歆瑶渐渐长大,沈锦文找陆澜星的念头便也就淡了,只是偶然会问及连毅几句。
但他却越发越宠爱沈歆瑶,特别是后者要求要学画画的时候。
忆及往事,沈锦文的脸『色』有几分恍惚。
连毅道:“沈董,或许当初陆澜星并非故意不告而别,而是知道自己怀上孩子才不得不离开。”
沈家容不得陆澜星,自然容不得她怀上沈家的孩子,知道后,定会千方百计除掉这个孩子。
陆澜星的离开,或许只是无奈。
沈锦文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脸『色』阴沉看着连毅,咬牙道:“若真如此,那你当初更不该瞒下陆澜星的消息!”
连毅嘴唇动了动,心知做错,并没有出声反驳。
他当初若把见过陆澜星的事告诉沈锦文,以沈锦文对她的了解,或许会想到陆澜星隐姓埋名,能早一点查出她的下落也不一定。
那样的话,至少杜绝后面一些事的发生。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连毅敛了神『色』,征询沈锦文:“沈董,那陆小姐那边要怎么处理?”
沈锦文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前面病房传来一阵吵杂声,似乎是从沈歆瑶病房传来的。
连毅看了眼,脸『色』一变,“沈董,好像是大小姐出现了意外情况。”
沈锦文闻言,阔步朝沈歆瑶的病房走过去。
连毅连忙跟上。
病房门被合上,林清然站在门口,看到沈锦文过来,扑到他怀里,双目通红地扯住沈锦文的衣服,声音颤抖:“老沈,瑶瑶她不会有事吧?”
沈锦文面『色』凝重,问她:“发生什么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不知道,我给瑶瑶擦脸,可她突然抽搐起来,然后呼吸机就……”林清然似乎想到什么极恐惧的场景,身体在沈锦文怀里颤抖着。
沈锦文拍着她的脊背,安抚着:“医生刚才说瑶瑶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不会有事的,放心。”
沈歆瑶出现休克现象,但好在有惊无险。
把林清然送回去后,沈锦文阖了阖眸,问连毅:“达铖这两天有什么动静?”
“慕云深约了博盛的刘总,试图将他重新拉回来。”
“沈氏出面,给博盛比原来再低三分之一的价格,并告诉他,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连毅闻言,微惊:“沈董,您这是?”
“达铖现在有三分之一的人力物力都投放在那块新批的地皮上,你去弄点『乱』子,然后沈氏再顺理成章地把地皮接手过来。”
连毅明白了,沈锦文这是势必要整垮慕云深了。
他皱了皱眉,“沈董,并不太妥当,慕云深已有所防备,沈氏若要抢到地皮,怕是也要付出不少代价。”
沈锦文望了沈歆瑶病房方向一眼,神『色』有几分倦怠:“瑶瑶是我的女儿,慕云深不能不因此付出一点代价。”
“那陆小姐的身份,您不打算查了吗?”
沈锦文沉默片刻,冷声吩咐:“这两天慕云深必然自顾不暇,你找个时间去再证实清楚。”
连毅目光亮了亮:“是。”
……
十一点钟的飞机。
陆初吃完早饭,慕云深送她去机场,却在出发前接到冯清的电话。
冯清说:“慕总,有人在工地上受伤,现场聚集了一批群众闹事,说要见负责人,现在闹得很大,我快顶不住了。”
慕云深脸『色』一沉,“我马上过去。”
陆初换好鞋,见他脸『色』凝重,道:“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慕云深点点头:“一点小事,但需要我亲自去一趟。”
陆初:“你去,有邹成在,我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