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你没事吧?”邹成本悄悄跟在陆初身后,见她身体一晃,连忙上前扶住。
晕眩好几秒才过去,陆初朝他摇了摇头:“没事,多谢。”
邹成放开手,注意到已经走过来的慕云深,识趣地后退了一步。
刚才陆初那一晃,慕云深亦是看到了,他伸手扶住陆初,蹙眉问:“是不是人不舒服?”
“上次孕检,医生说我贫血,应该是刚才做课题太专注,累着了。”
上次孕检慕云深有事并未陪陆初去做,但他看过资料,孕『妇』确实容易发生贫血,特别是陆初本身体质并不算太好。
他抿了抿唇,“课题做完了?”
“做完了,这半年应该都不用再来学校了。”陆初问:“对了,你怎么有空过来?”
“约了人在附近见面。”
“事情谈完了?”
“嗯,我在附近的餐厅定了位置,吃完我们再去附近玉潭公园逛逛,听说那里的樱花这两天开得正漂亮。”
陆初诧异:“玉潭公园什么时候种了樱花?”
她以前在c市生活时,也去过许多次玉潭公园,从没听过那里种了樱花。
“近些年玉潭公园做过重新规划,增种了一片樱花林,不过受c市气候影响,花期一般集中在四月下旬。”
陆初眼睛一亮。
慕云深见状,唇角微扬:“吃了午饭再去。”
午餐是在玉潭公园附近的中餐厅吃的,因为距离公园只有十分钟的路程,二人吃完饭后便没坐车,溜溜达达走过去,权当饭后消食。
今天c市天气晴好,阳光灿烂却并不灼人,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公园里赏樱的人不少,慕云深小心地将陆初护在身侧,邹成和另一个保镖则以一米的稳定距离,跟在二人身后。
慕云深相貌俊朗,陆初清秀温雅,在樱花纷扬中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二人每在一处停留就会收到一波注目礼,有几个胆大的年轻女孩甚至还故意往慕云深身边凑,直到发现离他身边一米处,总会被两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挡住,这才悻悻作罢。
陆初看到后,语气凉凉道:“慕先生好受欢迎。”
慕云深对她的冷嘲热讽不以为意,温柔一笑:“她们注重的都是我的皮相,只有阿初你看到的我的真谛,所以在别人眼中受不受欢不欢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阿初你这里受欢迎吗?”
“所以,”陆初挑眉:“你的真谛是流氓加无赖,再加没脸没皮?”
慕云深眯眼笑,凑近她耳边,语气略有几分暧昧:“我只对你流氓、无赖加没脸没皮,这是慕太太的专属福利。”
“滚!”陆初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一步,无比嫌弃地看向慕云深,“大庭广众,你还要点脸不?”
慕云深一脸无辜,嘴角噙着抹得逞的笑意:“这么说,不是大庭广众就可以不要脸了?比如……嗯?”
慕云深尾音微微上挑,如同弦类乐器的拉长音,钻入耳膜只觉得酥酥麻麻。
陆初莫名就听懂了他故意没有说出的那几个字,想起这个在别人面前道貌岸然,二人独处时的衣冠禽兽——特别是这几个月尤胜从前的样子,只觉得心力交瘁。
她看了眼慕云深,并不是很想跟他说话。
慕云深低低笑了声,揽过陆初,下颌朝空椅子抬了抬:“去那边坐着歇会。”
玉潭公园围湖而建,陆初二人现在休憩的地方就在湖边,入目是碧波『荡』漾的湖水,头顶是簌簌而下的樱花,凉风徐来,樱花花瓣飘落,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陆初伸手接住一片花瓣,捻在手指间把玩,她靠在慕云深肩膀上说:“大三那年,我去了一趟武汉,本想去武大看樱花,不巧出发前一天武汉下了场瓢泼大雨,等我到达的时候,只能看到一两朵残花败叶,那时候我还自我安慰地想,虽然我没有看到一树繁花,但至少我还是见到了樱花,与有荣焉。”
慕云深偏头看向她,就见陆初垂眸,绵长的眼睫『毛』盖住了她的眼睛,眼底神『色』不甚分明。她正百般无聊地扯着花瓣,仿佛刚才的那些话只是随口一提。
她并不知,三年前的慕云深,也曾因为公务去过一次武汉,他记得那天天气阴沉,经历过暴雨的城市『潮』湿得不像话,武大颇负盛名的樱花只剩下一树狼藉,不少慕名而来的游客败兴而归,唯有他前方的那个年轻女孩乐在其中地在樱花林道上梭罗,偶尔俯身捡一朵完好的花朵,凝视许久后才再次出发,如此周而复始,从未见她脸上有过厌倦之『色』。
那日慕云深跟着陆初的脚步,在那座百年老校呆了足足四个小时,回到车上的时候,手心虚握了一捧樱花花瓣。
冯清小心翼翼地问他是否要买个标本夹,慕云深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只见朵朵花瓣娇艳欲滴,竟连一点细微的痕迹都没有。
“不用。”他回答。
车窗打开,那捧花瓣被他扬回了泥土中,而它们最终的宿命是被土地降解吸收,成为绝佳的肥料,滋沃着下一季花开。
慕云深明白,那不是属于他的城市,也不属于陆初,与其带走绚烂,不如种一树花开。
次年,c市玉潭公园扩建,多了一片樱花林。
慕云深思绪飘回,陆初已经靠在他肩头睡着,摊开的手掌搁在丈夫腿上,手心和发顶都落了些粉白的花瓣。
慕云深抬指捻掉她头顶的花瓣,又将她的手掌拢住,回头对邹成说:“把车开过来。”
邹成应声离去,慕云深一手撑着陆初的脑袋,一手将自己的外套脱下,严严实实地将陆初罩住,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吻:“阿初,回家了。”
陆初手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含糊地应了声:“好。”
慕云深笑了笑,抱起她往公园外走去。
阳光晴好,落英缤纷,行人成了陪衬,时间在此刻定格,仿佛这样已是地老天荒。
除却,陆初把脸贴在慕云深胸口时,眼角滑下的那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