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个月,宋廷开始不停地往沧州、扬州、吉州、信州四地跑。
四处的作坊,总是出这样那样的问题,尤其是经常遇到送到组装中心时配件不合格的问题。
阿平、阿常这两个少年,虽然天赋不错,懂得标准,能严把质量关。
但阿平还好,老老实实,阿常这个家伙却总是放水,将一些不达标的配件流到组装中心。
组装中心由陈大胡子直接负责,找了最可靠的几个人一起帮忙。组装这件事倒是小事,基本装上之后不出质量问题,就装箱保存。
保存火枪的仓库,直接用了县衙大牢里面的空牢房,由曹捕头分派捕快和衙役看守。
永泰县几乎没什么犯人,牢房闲着也是闲着,用来存军火挺好的,也不大容易被人察觉。
针对阿常对质量把控放水的问题,宋廷决定亲自去一趟吉州,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十二月初三,宋廷带着卢俊义、杨昭二人,到达了吉州。
通过佣工之口,了解了事情真相。原来,这段时间,阿常天天沉迷酒色,居然完全忘了监工之事。
到街上去找他,刚好撞见他从一家妓院走出来,一脸沉湎酒色、萎靡不振的样子。
宋廷当时就让卢俊义把这小子胖揍了一顿,扔到作坊里,当着掌柜、佣工等十几人的面审问了他。
“你小子哪来那么多钱逛妓院?”
看他一副虚弱得要散架的样子,肯定不止去一次两次,简直怀疑他天天去,也就十五六岁的孩子吧,这哪能受得了?
人都明显瘦了。
而且,他的钱是哪来的?
每月也就二两银子的薪水,他哪那么多钱去逛高档妓院?
“是佟掌柜给的钱,说只要让我不管监工的事,就给我钱,每个月给五十两……”
阿常怕再挨揍,只好老老实实招了受贿的事情。
宋廷只好将这两人都辞了,另外派人负责吉州作坊的生产。
阿常回到组装部,又挨了陈大胡子一顿胖揍。
……
年关将近,事情逐渐越来越多,车马行也遇到不少商业竞争。
毕竟车行的两个驻点汴京和扬州,都是商家必争之地,所以经常遇到一些明的暗的商业竞争手段。
燕青、扈三娘两个没有官职在身,有些问题也不好处理,宋廷经常要亲自出面,只要找当地官府,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生意也越做越大,到了年底,已经有三十几辆马车了。
火枪事业也颇有起色,原本以为一个月只能造出40-50支,后来加大人力物力的投入,一个月居然造出100-120支,这可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如此搞一年,恐怕武装一支军队都不难。但他的目标是一万支,而且是金人打进来之前,造出一万支。
为了进一步进行技术创新,他和陈大胡子已经开始着手打造第二代版本的火枪图纸,力争把所有第一代版本所有的缺陷解决掉,完成技术大改进。
第二代火枪的研发图纸是绝密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到时候直接分割成配件图纸,然后,留两份总图纸就够了,一份他保存,一份大胡子保存。
另外,铅弹也在研发制造之中……
…
转眼,到了年底。
腊月十七,汴京下了场大雪。
天上如同裹下一张深蓝帷幕,给人一种深沉的压抑感,但却满地如银,雪花漫漫地洒满天空,银迷草舍,玉映茅檐。
枯树上枝枒挤堆着雪团,郊外人家到处门窗关闭,鲜有行人出来,街上也只有稀稀落落几个行人。
举城内外,疏荆篱院宛若腻粉轻铺,烟囱人家更似铅华铺就。
放眼望去,千团柳絮纷飞舞,万片鹅毛落屋瓦。
“哇!下雪啦!下雪啦!”
第一个发现下雪的小蛮冲出院子,拍着小手儿,露出碎玉般的牙齿笑得很开心,在纷飞的雪花下起舞,宛如一只轻盈的蝶。
宋廷忙带着赵元贞出来看,走过长廊,来到院子。
赵元贞穿着一袭白色碎花丝印锦袍,脖颈系着白围巾,一头的银钗等装饰,环佩叮咚,在雪光的掩行下,站在雪地里的她,仿佛成了画中仙子。
“相公,这雪好美呀!”
举目而望,赵元贞眼眸清澈灵动,泛着晶莹的柔光,鼻翼微微扬起,丹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儿,随后面朝天空,缓缓闭上眼睛,姿态绝美。
“公主!公主!”后面紧紧跟随而来的丫鬟锦儿,手里提着一只银炉,担心公主受冻,忙递了过来。
赵元贞却是轻推不受,挽上夫君的手,偎着他的肩膀静静地站在雪花下。
有女子在雪中舞剑,身姿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剑法绝妙,引人注目。
抖了抖身上的雪,然后又轻轻掸去妻子肩上的雪花,望着妻子的脸庞,宋廷笑了笑,“贞儿,你真好看。”
女子笑得沁人心脾,清扬婉兮,绝美的面容令人心醉,“相公,又来取笑奴家。”
她紧紧挽住他的手臂,偎得近一些,呢喃的语音轻轻响起——
“相公,你知道吗?每当下雪的时候,贞儿就想起母妃来,她总是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院子里,堆雪人儿玩,堆一个小小的我,再堆一个抱着我的她,那时候的雪,和现在一样美。”
“小时候的我,一直想出宫外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后来母妃去世了……我就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忘,每天面对着幽深的宫墙,不知所终……”
“后来,遇到了相公,呵,遇到相公真的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情啊……母妃曾给与我的关心,相公都给我了,有了相公,我也感受到了许许多多以前从未感受到的快乐。相公疼我,珍惜我,从来不忤逆我,相公为了我……不愿娶妾,相公真的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呢!”
深深吸了口气,她侧脸凝眸看向他。
“…相公,我们打雪仗吧!”
“又不是小孩子,还玩这个?”
她不依不饶,“不要嘛,就来玩一次嘛!”
“但是玩一会儿你得回去,不准着凉。”宋廷点了点头。
一开始,赵元贞抓起一团雪,往他脸上一拍,看他一脸懵逼,咯咯笑了。
“好呀!贞儿你等着!”
抓起一团雪,扔了过去,终究还是没舍得扔中她,擦着她耳边而过。
“相公,不许你让我!”她很快察觉。
“呵呵,相公,快追我呀!”
“……”
难得见她像个孩子一般开心,宋廷也笑了,追了上去,抱住她转圈。
“呵呵,要晕啦!”
“……”
窗子里,白衣白裙的女子望着这一幕,满脸艳羡,随即浮出雅致的笑容,唇红齿白,动人心魄。
…
腊月十七,江南也下了好大一场雪。
杭州城外,兵临城下。
“伍长,你说这方腊怎么还不投降呢?”
“小子你就别埋怨了,你以为就你想回家啊?俺也想回家啊!俺老娘还等着俺买肉买面回去过年呢!这狗日的方腊不投降,俺们就得在这耗着!”
“狗日的!刚和我媳妇睡了两三天,就被抓来当兵了!我想我媳妇儿……”
士兵们叨叨抱怨着,抓起雪团,扔进茶壶里,煮了一壶雪水,就着干粮吃。
雪鹞从天空飞过,可以望见整座杭州城,被十五万大军围了个层层叠叠、水泄不通。
枪槊散发着冰寒,营帐十里,冰天雪地里白茫茫一片。
士兵的铠甲积满了雪花,将校们身后的披风迎风猎猎作响……
杭州城,十里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