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徐瑾二人就受到了卢校长的热情招待,坐在沙发上喝了点茶,天南海北不着边际的聊了十几分钟之后,校长办公室的门再次被人敲响,之后进来了两个中年女人,其中短头发的那位指着年龄稍长的那个道:“校长,刚刚您问的那个孩子是当时一班的,一班的班主任是程老师。”
“好,谢谢你啊。”卢元勋十分和蔼的冲着短头发的女人笑了笑,那女人摆了摆手就退了出去,他接着冲着程老师开了口:“程老师啊……这两位是咱们市局的警官,只是调查一些事情,你千万不要紧张,知道什么说什么就是了,快坐吧!”
“哎!”程老师有些不自在的揪了揪自己的裙子,然后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她看着就是普通老师的长相,四十多岁的年纪,眉间可能因为常年操心,所以有了比较深刻的痕迹。
“说说吧。”卢元勋催促。
程老师斟酌了一下开了口:“二位警官是想问关于刘舟那孩子的情况?他是不是也……”她说到这里尴尬的笑了笑:“稍早些时候警方过来调查那三名学生的事儿,我刚刚也听说了一些。所以,刘舟他……”
“他叫刘舟?”江沐拿出卢校长这里放着的照片确认。
“对,叫刘舟,我对这个孩子印象还是蛮深刻的。”程老师肯定的点了点头:“这孩子命很苦的,当时刚刚升到初一分到我们班上,我就晓得他了。自小没有父母,由外公外婆带大的,老人家身体不好也没什么钱,听说自打这孩子上学开始,都是学校给减免了学杂费、书本费、校服费什么的。不过这孩子挺优秀的,初一的时候在我们班也处于中上游的水平,平日里不言不语,我也会多照顾一些。”
“那您还记得毕业照的时候,他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徐瑾指了指刘舟头上的那块醒目的纱布。
“说起这个……哎……”程老师长长的叹口气,眉眼间净是痛心:“刘舟这孩子自打进入初二开始,成绩就出现了大面积的下滑,还经常请假,好几天好几天的不来上学。我一开始肯定是着急的,只要他在学校,我就会在课后的时间把他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想要替他把落下的课业补上。可是他自己不上心,外公外婆又管不了,我这个做老师的多说两句他之后就更加的变本加厉!难道我是瞎的吗?他身上或者脸上偶尔会出现大大小小的伤痕,这明显就是学坏了,在外面不务正业!”
“等到了初三,就更夸张了,因为他缺席的次数太多,学校甚至开始考虑建议他在家休学调整状态,不过我还是没有放弃希望。结果呢?结果就是他照常带着青一块紫一块在外和人斗殴的‘勋章’在所有人面前晃悠,甚至最后连中考都没参加。他毕业照脸上的伤,指不定又是和哪群小混混打架打的。”
中考缺席?
徐瑾眉头狠狠一跳,微微侧过头看向江沐,发现对方也正看着她。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她继续问道:“那刘舟在校期间,有什么好朋友吗?”
“他个性比较孤僻,没有什么好朋友……反倒是……”程老师做出了仔细回忆的表情:“我听别的同学提起过,他自打学习成绩下降之后,和年级里几个比较皮的孩子在一起混过,对了!就是你们早些时候问的那几个,年级里出了名儿的皮猴儿!哪科老师看到不头疼的?”
“那和他们在一起的除了袁庆生,梁然和薛和,还有没有别的学生了?”江沐急忙追问。
程老师却在这个时候答非所问:“天哪,你们说怎么就这么巧,偏偏是这几个玩在一起的孩子出了事?他们会不会得罪了什么人那!”
在这期间,徐瑾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那张全年级的合照,在医院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带着白纱布的刘舟,着急之下没来得及仔细看。这会儿倒是从左到右的认真的理顺了一遍。
刘舟……薛和……梁然……袁庆生……
!!!
她忽而瞳孔微缩,目光紧紧地锁定了站在最后排正中央位置的那名男生的脸,下一秒脱口而出:“巩风?!”
“啥玩意?”江沐被她这一嗓子吼的,险些把手中捏着的茶杯摔在地上。
徐瑾用手指点了点:“巩风竟然也是三中的?”
程老师紧跟着伸长了脖子瞟了两眼,‘咦’了一声:“这个男孩子哦,我是看到了有点印象,成绩很优秀的,也从不给师长找麻烦。不过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和那几个皮猴儿关系也挺不错的,当时他们班主任还因为怕影响他中考,特别因为交朋友的事情找他谈过话。好在这孩子挺争气,中考成绩非常不错,当年的前几名,听说后来还出国了?”
“十分感谢卢校长和程老师的配合。”徐瑾与江沐一前一后的站起了身,江沐仍旧和卢元勋握了握手:“以后如果还有麻烦贵校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卢元勋对于两个人这突如其来的告别仪式有点懵逼,但是还是风度翩翩的起身将他们送到门外,并且再三表示了一定会配合公安机关的工作,毕竟死者是他们的学生,学校也是很遗憾的。
徐瑾转身走了两步,最终还是忍不住的停了下,扭过头看着和卢元勋站在办公室门口的程老师:“老师,在当年刘舟出现问题之后,你有认真的问过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许是被她太过于认真的表情吓了一跳,程老师微微一愣:“当……当然问过,但是他不肯跟我说。”
“那你有通过其余的学生口中了解一下是怎么一回事吗?”
“这……”程老师似乎被问住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能经年累月的斥责别人却很少有人质问于她,所以徐瑾这个时候的态度让她觉得有些不爽快。
“恕我直言,您是一位好老师这点毋庸置疑。但是每个学生也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们有着自己的思想和行为模式,您若是能够更深入的去了解他们,而不是对每一件事都擅自在心中下了定论,或许能改变更多的人。”徐瑾说到这,强逼着自己咬紧了后槽牙,没说出更多尖锐的话:“十分抱歉,冒犯了。”
说完这番话,她转身快步走了。其实她心里深知这整件事和这所学校的老师们或许都没有太大的干系,但是终究没能忍住还是将那些话说出了口。校园暴力就算是在今天也并不罕见,更别提十多年前各种网络消息不发达和相关政策都还不健全的时候了,如何杜绝和制止这种现象的发生,仍旧是一个社会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