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魏冉从鼻子轻哼了一声:“我上过大学,还是心理学专业,那又如何?徐警官,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警方办案是最讲究证据的,您今天对我的指控到底是什么,证据又在哪里?”
“我对你并无指控,自然也谈不上什么证据,至于这些聊天记录和背景资料你也不必多心,都在您丈夫身亡一案的正规办案需要之内,并未侵害到您自身的合法权益。”徐瑾又岂会被她抓住什么把柄。
“既然如此,徐警官没别的事,我就要进去签手续了。”魏冉看了一眼时间:“抱歉,孩子还在家中,我赶时间。”说完之后,她绕过了徐瑾,往法医室走去。
在对方的手搭上法医室那冰凉的铁质门把手的那一瞬间,徐瑾忽而开了口:“有一件事你确实一直都在说实话,你不怕唐英乐,也不感激他。”
“他杀了我老公,又伤害了我,甚至还有可能伤及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要感激他?”魏冉手放在门把手上未动,微微回了头露出一抹笑:“不过徐警官你说对,我从不怕他。你还年轻,你现在未必能理解,为了孩子一个母亲能够坚强到什么地步。”
“警方永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嫌疑人。”
魏冉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孩子是我的软肋,亦是我的铠甲。”
话音落下,她推门而入,纤细的身影消失在了那扇巨大的铁门后。
徐瑾在对方进去之后,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出神,而此时江沐和郑旭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闪身出了来。甫一露头,郑旭楠就长吁短叹:“果然和贺组说的一样,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任谁精心策划到这种地步,也不会甘心就此功亏一篑。”
每一宗凶杀案都是唐英乐犯下的没错,但是在熊向明这件案子里,魏冉绝不无辜。
“目前来说,我们的确拿她没有什么办法,这娘儿们可太精了。”江沐感叹:“要不是她最后偏偏想要把唐英乐给送进来,咱们还真未必能够发现这其中的猫腻。”
“哎,既然暂时不会取得什么进展,咱们还是先别想了。”郑旭楠搂过江沐的脖子,冲着徐瑾抛媚眼:“想想这举国震惊的大案子在咱坤泰市破了,是不是与有荣焉?不好好宰贺组一顿可有点说不过去吧?”
“侥幸罢了。”徐瑾兴致不高:“若是没有魏冉,或许咱们仍旧能够查到这些证据,但是最终的结果或许会是,唐英乐在坤泰市完成二杀再次消失,咱们想要抓住他没准就得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跑上几个市,那样又不知还会有多少新的受害者失去生命。”
“至于前面的那么多个市,那些受害者的家属,你当她们对于嫌疑人的接触和试探,乃至于对自己丈夫的死就一无所知吗?”她说到这里摇头一笑:“得需想想,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起案件,却没有一名家属对此透露过一丁点的信息。”
“最……最毒妇人心?”郑旭楠和江沐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猜测弄得有点心惊。
“那为何到这个魏冉这里,她就不能像之前那些女人一样保持沉默。反正熊向明也死了,她多此一举的反而被咱们盯上,不合算吧。”
“可能因为她觉得自己足够聪明吧。”徐瑾撇开眼,看向了窗外,最近天气有些微凉,要入冬了。
法律力有不逮,是是非非最终还是在人心。
他们这些后来者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坚守自己的工作岗位,在前进的路上不断修补漏洞。只希望随着法律的一步一步完善,终有一天,再不会出现这些悲剧。
……
一天午后,阳光从几扇窗户照进来,衬的整间办公室都暖洋洋的。专案大队这两日算是比较清闲的,所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懒懒的。贺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难得有时间空下脑子,从一个小时前就开始发呆,手中捏着一张纸,似乎是在盯着看,又好像在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
徐瑾此时照常在窗台边侍弄着那几盆花花草草,所以无意间瞟见了他手里纸张上的字:庆哥、唐英乐。两个人的名字中间有双向箭头,周围画满了凌乱的线条。
唐英乐当年被拐卖,拐卖他的那个人贩子,业内大家都称他为庆哥。
徐瑾神色一动,不过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一副专心致志低头浇花拔草的模样。那边的贺萧有所察觉,在她扭过身的那一瞬间也回了头,看着她的背影大概有四五秒钟的时间,随即垂眸掩去了情绪,又恢复那幅深不可测的模样。
铃铃铃……
十分刺耳的座机铃声瞬间打破了这让众人都十分享受的安宁,郑旭楠许是刚刚休了几天长假才从老家回来,这会儿还沉浸在家的美梦当中,所以听到这声音不由得发出了一阵哀嚎。
江沐站起来接了电话,没说两句就神色放松了下来,并且对众人摆了摆手。撂下了电话之后,他语气轻松:“是办公室,说局里要统一采购一批新的饮水器,问问咱们队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纯属废话。”郑旭楠瘫回了椅子上:“不过这么一说我才正式了一下咱们办公室这台兢兢业业的饮水器,岁数怕是比我都大了……”
就在他们两个嘟嘟囔囔这会儿,贺萧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瞟了一眼来电显示,拿过来接通:“徐副支队……是……好的,我这就带人过去。”
郑旭楠和江沐轻松愉悦的神色登时就好比被封印住了,徐瑾见状抿唇笑了笑:“这叫什么?新的案子或许会迟到,但是永不会缺席。”
“准备出发,兴立区人民医院。”
警车呼啸着到达了兴立区人民医院,这家医院规模不算大,更是和坤泰市中心医院没法比。一共也就前后两栋楼,一栋门诊,一栋住院部。
贺萧带着人直接奔向了后院的住院部,在到达四楼之后左右看了看,一间病房前站着的人见状就急忙迎了上来:“江老弟,许久不见了啊!”
“庄队。”他颔首问好。
迎上来的人正是兴立区分局刑侦大队的副队长,庄贺。
“本来呢我觉得倒不是什么大事,这闺女当时被市民发现的时候,是在街边的长椅上坐着的,所以热心的市民就报了警。当时派出所先出的警,看到了她身上的伤痕且发现其精神恍惚,按道理已经构成刑事犯罪,所以就移交到了我的手里。”庄贺带着几人走到了病房前,透过门上的玻璃,可以看见房间不大,有两张病床,靠窗的那张床上,一个瘦小的人影正蜷缩在那里,神态看起来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我和局领导报告了,上面研究一下,觉得可能还是由你们专案大队接手比较稳妥。”他长叹一口气:“虽然我觉得她大抵是在说胡话,主治医生也建议让神经科的医生过来进行会诊……要不要进去看看?”说着,他就要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