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章
现在林敏敏终于明白,为什么小说里的男主角们都要把女主角遮得严严实实,不让人多看一眼了,她此刻就有这样的想法。
看着那个一只手搭在钟离嘉肩头,冲着众人弯眼微笑的“骚包男”,看着那人被海风撩起的长发,看着他的光脚丫,林敏敏忽然很想念她的十公分高跟鞋——想穿着那鞋在他的光脚上狠踩上一脚,最好再用力碾上一碾!
那“骚包男”却是一点儿都不知道林敏敏此刻正醋意大发,仍时不时隔着人群向她抛去一个媚眼儿,嘴里也是一片温柔小意:“怎么都出来了?还没到地方呢,外面风大,都回去吧。”
钟离疏一向挺有女人缘,奈何正因为他的女人缘太好,才导致他从来没有花心思去了解过女人。因此,在恋爱方面,他可以说,是个“初哥”。
他只隐约记得谁跟他说过,女人都喜欢温柔体贴的男人,所以他这是有意要把自己也塑造成一个那样的人。因为觉得没办法光明正大只对着林敏敏一个人表现出他这绅士的一面,才只好对着这一大帮子大大小小的女人一起表现了。
只是,叫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表演不知道是没到火候还是过了火候,不相干的一堆大小女人们个个都眼冒红心地望着他,唯独他想要讨好的那一个,听他这么一说后,反而干脆地一扭头,真个儿回了舱房,叫他想要开口留人都没能有那个机会。
他那么一说,林敏敏莫名地就是一阵恼怒,于是干脆地一转身,进了舱房。
妹妹原本就靠着敏敏娘站着,见她进去了,忙也跟了进去。
宁哥儿见妹妹进去了,也要拉着莲娘一同回去。
可原本说好要照顾这两个小人儿的莲娘此刻却如中了邪一般,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艾娘的心思原本就有一半放在牌局上,见林敏敏和妹妹进去了,便也回身来拉英娘和卉姐儿。
英娘一向就是个大咧咧的,从不知什么叫避讳,此时正一脸陶然地望着钟离疏,哪里肯进去。
卉姐儿看到敏敏娘听话地回了舱,而莲姨却红着脸站在那里没有动,她危机感立起,当即决定替敏敏娘坚守阵地,故而也是站着不动。
想要表演给她看的观众没了,再看着那几个抬头望着他的大小女人们,本来就不喜欢跟女人孩子打交道的钟离疏不禁郁闷了。他眉头一皱,心思一转,扭头对吴晦明吩咐一声,就推着钟离嘉的肩,和他先一步进了舱房。
直到这时,那些仍发着花痴的大小女人们才回过神来,纷纷跟在钟离疏的身后回了舱。
老太太正坐在对着舱门的位置,一看钟离疏这身装束就拧起了眉:“怎么这么一身不伦不类的?!”
钟离疏低头进了舱,头一件事便是去找林敏敏。
而此时林敏敏对老太太这评价深以为然,不禁也以不以为然的目光扫过钟离疏这一身。
如果不是她刚开始看到他时那没来得及隐藏的赏识眼神,钟离疏还真以为她跟老太太一样道学了呢。可当他看到林敏敏的眼由他身上移向仍盯着他看的赵家姐妹,且还仿佛咬到一口坏果子似的脸色变了变,他忽然间就明白了过来——这丫头,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不由向着林敏敏咧嘴一笑,对老太太道:“老太太教训的是。我这是习惯了,倒是忘了船上还有客。”说着,便转身去换衣裳了。
不一会儿,只见他一身衣冠楚楚地又回来了,甚至连靴子都一丝不苟地穿上了。
看着他这一身齐整,英娘却遗憾地嘀咕了一句:“还是那一身好看。”
其实老太太只是习惯性的挑刺儿,却是没想到今儿钟离疏居然那么给面子,她才不过发了一句牢骚,他竟就真的去换了衣裳,不禁高兴地笑道:“今儿你也歇歇,把船给你手下人驶就好,你也陪我们乐上一乐。”又指着高嬷嬷道,“你打牌不行,老七,你来替了她。”
刘氏到底是做母亲的,虽然陪着老太太打牌,有一只眼却是始终放在自家儿子身上,听了老太太的话忙站起身笑道:“七弟还是来替我吧,宁哥儿找我呢。”
老太太一听,忙冲着莲娘招手道:“莲娘,你来替你嫂子。”
林敏敏立马扭头看向莲娘。
莲娘的眼睫微微一闪,竟没有拒绝,只屈了屈膝,果真过去替了刘氏坐下。
吕氏正好站在林敏敏的身边,不禁看着莲娘对林敏敏小声道:“我还以为她还要再犟上一阵子呢。”顿了顿,又怪怪地道:“万事能听人劝就好。”
这似话里有话的话,叫林敏敏微微一怔,扭头看向她。吕氏却已经走开了。
她,是看出了什么吗?!
林敏敏正感觉别扭间,就听到那边英娘叫她:“敏敏娘,你会不会打掼蛋?我这丫头也不行,你来替她吧。”
林敏敏一眨眼,瞬间,那股怀念令她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下头。从丫环手里接过牌,她一边怀念地洗着牌,一边向众人道:“很久没玩了,如果我不记得规则了,你们可得提示着我点儿。”
看着那牌如流水般在她的指尖跳跃,英娘和卉姐儿等人不禁就是一阵面面相觑,卉姐儿忍不住道:“敏敏娘还记得这牌的玩法儿?”英娘也有些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哪里学的这一手?”
林敏敏一怔,顿时,手中的纸牌飞散了出去——这一手洗牌的绝活,还是当年因为没人陪她打牌,她只好拿洗牌作为消遣而锻炼出来的。看着飞散了一桌子的纸牌,她一眨眼,笑道:“看,卖弄砸了。”又回答卉姐儿道:“也不知道对不对,刚才看着你们玩,感觉我好像也是会的。不过,万一等一下哪里出错了牌,你们可得担待着我。”说着,便弯腰去捡飞到地上的牌。
她的指尖才刚触及那张牌,一个男人的大手就先她一步按在那张牌上。
林敏敏抬头,吃惊地发现,居然是应该坐在另一张牌桌边的钟离疏。
钟离疏半蹲在她的面前,抬眼望着她道:“你还记得怎么玩这纸牌?”
林敏敏眨眨眼,反问道:“侯爷怎么在这里?不是应该……”
她抬头看向身后的那一桌。老太太那桌,莲娘已经坐了下来,眼下正是三缺一。
且,那一桌的三个人和这一桌的三个人一样,都齐齐看着他俩。
这齐齐看来的眼,顿时令林敏敏心下一阵警觉,忙直起腰,避开钟离疏。
林敏敏的躲避,令钟离疏微微一弯眸,又深深看她一眼,这才站起身,将那张纸牌递还给她,然后回身对老太太道:“只怕我没法子陪老太太尽兴了,这船上有船上的规矩,怎么说我也是船长,不好把事情全都推给手下人。”又道:“虽然没法子坐下来陪老太太打牌,不过帮着看看牌,这倒也不碍什么。”
老太太也没指望钟离疏能留下陪他们打牌,只不过是要借着机会牵线搭桥罢了,便笑道:“也是,不好因为我们玩乐,倒坏了你船上的规矩。这样吧,莲娘的牌技也不怎么样,你就帮她看一看。”
卉姐儿一听,忙也叫道:“我敏敏娘刚才也说不太记得怎么玩了呢,七叔也帮我敏敏娘看着点。”
巧的是,莲娘和林敏敏正好背对背而坐。钟离疏看看这二人,答应一声,却是刻意看了林敏敏一眼,便站在莲娘的身后,看着莲娘码起牌来。
顿时,林敏敏心头一阵不是滋味。
卉姐儿也是一阵滋味不对,不禁看了林敏敏一眼。
接收到这鬼精灵的那一眼,林敏敏忙收敛起心神——不就是个乱散荷尔蒙的男人嘛!她暗暗责备自己定力不够,便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收回来,放在手中的牌上。
只是,有时候,人真是不一定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她这里虽然一心想要专心打牌,可那耳朵却是违背她的意志,老是不自觉地听着身后的动静。
“不对,”只听钟离疏以他那特有的、略带沙哑的低沉语调细声慢语道:“现在还不能出这一张,你打这一张试试。”
“噢。”莲娘柔柔地应了一声,紧接着,便是一张牌落在桌上的声音。
细声慢语……那家伙居然也会细声慢语!林敏敏忍不住捏紧牌。
“笃笃笃”,忽然,对面的英娘敲敲牌桌,问林敏敏:“敏敏娘,你要吗?”
林敏敏一眨眼,忙收敛心神,盯着牌面看了一会儿,道:“不要。”
“你可以要的。”忽然,耳畔响起钟离疏的声音。
林敏敏一惊,险些把手里的牌全给散了,不由就侧过身子,盯着神不知鬼不觉把脑袋凑到她耳旁的钟离疏。
钟离疏侧眸看看她,眸中又闪过那种古怪的笑意,一只手扶着她的椅背,一只手撑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道:“你胆小了,这牌可以要的。”
林敏敏的脸一沉,将牌护在怀里不让他看,不悦道:“你打还是我打?!”说着,抬头看看那被钟离疏这一插手给弄得愣在当场的另外三人道:“我不要!”
卉姐儿坐在林敏敏的下家,看着钟离疏过来,当即心情大好,弯着眼眸笑道:“我要。”说着,甩下几张牌。
再次轮到林敏敏出牌时,钟离疏的头又凑了过来,要看林敏敏的牌。林敏敏警告地瞪他一眼,一边将牌护在胸前不让他看,一边自顾自地打出她想要打的牌。
而她越是不让钟离疏看,钟离疏就越是要看,这争执的结果,便是钟离疏的头越来越靠近林敏敏。林敏敏一半心思放在牌局上,另一半心思还要花在防备钟离疏上,一个不留神,就叫钟离疏抓住机会,凑近她耳畔低声道:“你吃醋了。”
林敏敏一僵,猛地往旁一撤,原本就已经歪斜在椅子上的她,一下子险些摔了下去。
这一下动静大了,惹得两桌人全都看了过来。
“小心些,”钟离疏却一本正经地将林敏敏抓回椅子上,一脸遗憾地道:“打错了就打错了,大不了这一局认输就是。”
顿时,林敏敏的脸就红了——气的。
老太太在那边叫道:“老七,你也别光顾着敏丫头,莲娘这边也快输了呢。”
“啊,”钟离疏道,“我先帮敏丫头看完这一局。”
这声“敏丫头”,顿令林敏敏咬起牙关,透着牙缝道:“侯爷还是去帮莲娘吧,我这里没你帮忙反而更好。”
钟离疏的眼微微一眯,忽然压低声音道:“这句话我可记下了。”——那意思,咱们秋后算账。
算账就算账!——林敏敏恶狠狠地还他一眼——谁还怕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