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麻子直接愣住了？
虽然他老麻子岁数大了，过时了，可是他混了这大半辈子，还真就是头一回遇到这种说变脸就变脸的人。
如果铁蛋儿一开始就不热情，也不和他老麻子寒暄，这倒也合情合理，毕竟他老麻子过时了，而人家铁蛋儿是正当红。
可问题就出在，铁蛋儿一开始恭敬又热情，甚至还一口一个哥的叫着，可是当老麻子提出给个面子的时候，这铁蛋儿瞬间就变了脸，这就让老麻子觉得，对方这是在故意玩儿他呀？！
“啥意思啊兄弟？”
老麻子依旧保持着微笑，因为他真的不想惹事儿，他也真的希望，他能在铁蛋儿这里有点儿面子。
可惜。
铁蛋儿真就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老麻子。
就见铁蛋儿捻灭了烟头，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这才一脸狂笑的朝着老麻子说：“麻子，你说你是不是闲的？你都多大岁数了，你还掺和道上的事儿，你觉得你还行吗？”
“不是……”
“麻子，且不说我和那帮小子关系咋样，你说你他妈的走道都费劲了，你还跑我这来找面子，你不是找骂吗？”
“我靠？！”
老麻子有愣住了，他是万万没想到啊，这铁蛋儿不给面子就不给呗，这咋还出口伤人了呢？
“麻子呀！”
铁蛋儿靠在了那价值不菲的实木椅子上，冷笑着朝着老麻子继续说：“我就实话实说吧，那帮捅了人的小孩儿，是我在阳城一位大哥的兄弟，所以今天就算你给我跪下，这面子我也给不了你。”
砰！
老麻子终于拍案而起。
“咋地？你不会要动手吧？”
铁蛋儿露出了十分鄙夷的表情。
老麻子盯着铁蛋儿，黑着脸冷冷的说：“兄弟，你真不该这样呀，你混得再好，也不能谁的面子都不给吧？是，你可以不给我老麻子面子，我他妈也没面子了，但你就不打算……给那二嘎子和李小虎一点儿面子吗？”
“我为什么要给他们面子？他们是谁呀？”
“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这事儿……可就大了呀！”
“大了？能有多大？”
铁蛋儿猛然站起身，指着老麻子的脸，近乎于辱骂的说：“你算个什么东西呀，就在这跟我逼逼赖赖，还他妈的敢吓唬我？咋地，这座城市里，二嘎子和李小虎，就他妈一手遮天了呗？”
“我说铁蛋儿，我怎么听你这意思，你好像和那帮捅人的小子是一伙的呢？”
“是不是一伙的能咋地？想要面子，你就让二嘎子和李小虎自己上来谈，你在我这，肯定是一点儿面子都没有的！”
“你这是要干呀？”
“呵我操！”
铁蛋儿从茶桌内绕了出来，抬手点着老麻子的胸口，极为嚣张的说：“麻子，你是不是傻呀？这是哪儿呀？这他妈是西城街，你听说过哪个市里混的挺牛逼的大哥，敢来我西城街闹事儿的？”
“你的西城街？”
“那不是我的，还是你的呀？你这老么咔嚓眼的，给你你能接住呀？”
“行，你牛逼！”
老麻子说完转身就走。
铁蛋儿却站在后面补充道：“麻子，你告诉二嘎子和李小虎，就说我铁蛋儿说的，他们不论在市里多牛逼，到了我这地方，最好给我老实儿点儿，我敢说这话，就证明我在市里也有人。”
“我肯定把话带到！”
老麻子气呼呼的走出了门。
不多时……
老麻子在众目睽睽之下，黑着脸下了楼，也不搭理那些和他打招呼的熟人，走过去打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李小虎一直都在闭目养神。
二嘎子一看老麻子这脸，瞬间就猜到了个大概，竟是笑着说：“咋地呀麻哥，那个铁蛋儿，没给你面子。”
“呵，不给面子！”
老麻子有些自嘲的笑了。
“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半点儿都没给，还把我给埋汰了一顿！”
“呵呵呵……哥呀，你也别生气，现在这世道就是这样，年轻人年轻盛也很正常！”
“嘎子，对不住了啊，老哥没面子，给你丢人了！”
“靠，哥呀，这叫啥话呀？啊，你给我帮忙，不论结果如何，那都是你瞧得起我，我要是怪你，那我不成二逼了？”
“行，嘎子，你是那个！”
“哥，你觉得……那铁蛋儿不给面子，是不是因为……他和那帮小崽子是一伙儿的呀？”
“肯定是！”
老麻子点点头，想了想，补充道：“嘎子，我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儿，按理说他铁蛋儿混的再牛逼，也不应该这么解决问题，我觉得他们猜到你会来了，也是在等着你来。”
“这么说，这个铁蛋儿……他是想和我练练了呗？”
“嗯，哦对了，他还让我告诉你，想要面子你自己去找他谈，还有……他说他在市里，也有关系。”
“还真是这样！”
二嘎子微眯眼睛点了点头，因为他已经品出味儿来了，那帮捅人的地赖子也好，这个嚣张的铁蛋儿也好，他们的背后一定是有人支着的，最有可能的，就是京城的廖大少和沈公子了。
一切都不是意外。
唯独那帮小地赖子，把老王头和吴老财的伙计捅了是意外。
那帮地赖子，应该是阳城那边来的，也不知怎么的，就和铁蛋儿搭上了关系，铁蛋儿肯定是收到了某种很大的承诺，比如扶持他当市里的大哥这种，而扶持铁蛋儿的，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俩京城大纨绔。
没别的可能了！
就像是老麻子说的那样，铁蛋儿混的就算再牛逼，如果没人支着，他也绝对不会这样解决问题的。
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这就是找茬动手呢。
老麻子是真的很懊恼，想了想，又提议说：“嘎子，我知道你有实力，但是这地方可不好乱来，这样吧，我给姚老狗打个电话，他肯定比我有面子，我让他再进去试着谈谈，咋样？”
“不用麻烦了！”
二嘎子抬手拍了拍老麻子的胳膊，笑着说：“你能进去把事儿帮我打听明白，我就很感谢了，你没面子，那姚老狗来了肯定也没有，咱就没必要让人家再过来被羞辱一番了，你说是不？”
“也是，那嘎子，你进去也最好先谈谈，谈不妥也最好别乱来，我不是帮着铁蛋儿涨威风啊，如今的西城街，绝大多数混子都愿意给铁蛋儿办事儿，再加上铁蛋儿舍得花钱……”
“我明白，谢谢麻哥了！”
“那我就先走了。”
“得嘞，改天我一定安排你喝点儿。”
“好嘞！”
丢了面子的老麻子，并不打算留下来看热闹，他打开车门下了车，依旧不怎么搭理人，很快就消失在了熙攘的人群里。
李小虎终于睁开了眼睛，笑着朝二嘎子说：“要不然咱还是走吧，这地方太吓人了，整不好咱还得让人家给揍一顿。”
“哈哈哈哈……”
二嘎子发出一阵大笑，却也很理智的说：“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了，那可就太丢人了，虽然咱岁数大了，却也不能谁想捏一把就捏一把呀，混社会嘛，混到最后，就是一张脸一个面子的问题嘛！”
“那……咱上去？”
“你就别上去了，你老了，还胆儿小，上去要是真打起来，我还得照顾你。”
“滚你大爷的吧！”
“哈哈哈哈……”
一位今日的大佬，一位昔日的大佬，二人笑着洒脱的下了车，没有理会周围人群任何的言语，也没有带着一大帮小弟进去闹事儿，而是就带了几个核心的小弟，溜溜达达的进了歌厅的门。
此时此刻。
不论是歌厅里外，其实绝大多数看热闹的，都知道是二嘎子和李小虎来了。
之前或许很多人不认识这俩人，但是等这俩人从车上下来又进了门之后，只要是看见他俩的，也都算是认识了他俩了。
还是刚才那个经理，他依旧热情：“请问，是来玩儿的吗？’
一身休闲装的李小虎，跟在二嘎子后面东张西望，什么也不说，但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外地人一样。
二嘎子却是很洒脱，一点儿谱都没摆的，礼貌的笑着朝经理说：“我有事情找你们老板，你是先通报一下呀，还是……”
“不用，跟我来吧！”
“谢谢！”
很顺畅的，二嘎子他们一行八个人，就跟着经理上了楼，也走进了老板铁蛋儿的办公室里。
二嘎子进门就主动伸了手：“老板你好啊，我叫二嘎子。”
“啊！”
铁蛋儿坐在茶桌后面，别说热情迎客了，他甚至都没站起来。
二嘎子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大大方方的走上前，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兄弟，咱也不扯没用的，那帮小孩儿在我那边儿捅了人，你就算不让我们带走，也得让我们见见吧？”
“行啊，那就见见呗！”
铁蛋儿竟是直接就承认了，他从茶座后面绕道前面，直接就在前面带起了路，却是头也不回的说：“嘎二爷，咱可事先说好啊，那帮小孩儿都是我朋友，你见面谈谈行，千万别动手。”
二嘎子笑呵呵的跟在后面：“那我要是动了手，会咋样啊？”
“那你可就走不了了！”
“哎呀，这么吓人？”
“是不是吓唬你，你可以试试呀？”
“行，我试试！”
没人大声说话，也没人开口骂人，但是火药味儿已经很浓了。
老板铁蛋儿在前面带路，二嘎子他们跟在后面，再后面……陆陆续续的走过来了一大帮铁蛋儿的小弟，由此可见，铁蛋儿不但做好了二嘎子他们来的准备，甚至都做好了随时开打的准备。
李小虎始终一言未发。
二嘎子也没有任何的狂话……
一行人跟着铁蛋儿，很快就走到了一个包房门前，铁蛋儿直接就推开了门，一股子浓重的烟酒味儿扑面而来。
“音乐关了，把灯打开。”
铁蛋儿进门就直接喊了话。
音乐很快就关了。
闪光灯也变成了白光灯。
二嘎子和李小虎，带着几个小弟，跟着铁蛋儿进了门，就见这包房里，至少有十几个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小年轻，虽然二嘎子和李小虎并不认识这些小年轻，但也猜到捅老王头的就是他们了。
“啥事儿呀？”
一个高个光着膀子的小伙儿，第一个站了起来。
铁蛋儿笑着，却没接那高个小伙儿的话，而是朝着那些长相一般的女人们说：“服务员都先出去。”
一阵轻微的混乱……
十几个女人全都跑了出去。
铁蛋儿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指着门口处，很直接的朝着那高个小伙儿说：“兄弟，那俩人，一个是二嘎子，一个是李小虎，你跑人家地盘儿捅了人，人家找你要说法来了。”
“哎呀我操？”
高个小伙儿猛地就从地上蹦到了酒桌上，弯腰歪脖，极为夸张的瞪着眼睛看了看二嘎子和李小虎：“两位黑道大哥，几个意思呀？你们不会要杀了我吧？”
“啊哈哈哈哈……”
“操！”
“不是吧不是吧……大哥，我好怕怕呀！”
其余的小年轻，也都非常夸张的大喊大叫了起来。
李小虎什么表情都没有，自顾自的找了个墩子，坐在了一个墙角的位置，掏出烟来点了一根儿，静观其变。
铁蛋儿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笑眯眯的也在等着看戏……
二嘎子挥挥手，让他的小弟都等在门口，他也拽了个墩子，坐在了站在酒桌上的那个高个小伙儿的对面。
“啥意思呀，大哥？”
高个小伙儿竟是蹲在了酒桌上，就这么居高临下的，一脸病态的看着二嘎子。
“兄弟，你叫啥呀？”
二嘎子极为淡然的点了根烟。
“我呀？我没有大名，阳城那边儿的兄弟们，都管我叫狼少。”
“大哥，我叫小洪！”
旁边一个光头的小子，竟是插了一句话。
自称狼少的家伙，瞪了那自称小洪的光头一眼：“你他妈滚一边儿去，没看见我在和社会大哥说话吗，你算哪根儿葱，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说句话咋地了？”
小洪明显很不服，撇嘴看着二嘎子，竟是满嘴脏话：“他妈了个逼的，李小虎拿把破菜刀，就能在松江砍成老大，我小洪现在身上有把枪，我是不是可以当整个林省的老大了？”
“去你妈的吧！”
狼少推了小洪一把，表演成分很浓的继续呵斥：“他妈的，小洪你活腻了吧？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松江的两位大哥大呀，你要是不想死的话，我劝你赶紧给两位大哥道歉！”
“我错了！”
小洪咕咚一声就跪下了，然后快速的爬到了二嘎子的身前，他一把抱住了二嘎子的腿，极为夸张的开始求饶：“大哥别杀我，大哥千万别杀我呀，我错了错了，再也不敢了，啊啊啊……我好害怕呀……”
全场发出了哄堂大笑。
就连老板铁蛋儿也在笑。
而面对这一个比一个嚣张的小孩儿们，二嘎子确是淡定自若，他根本就没搭理抱着他大腿表演的小洪，而是扭头看向了角落里的李小虎，笑着说：“现在的小孩儿都太吓人了，我害怕，要不你来？”
李小虎连忙摆手：“别别别……还是你来吧，我更害怕，我现在吓得腿都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