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趴在床边低下头好半晌才抬起,似乎刚刚喘匀了气息,“即使我真的想利用南王府翻身,可怎么利用封七月来让南王府成为我的垫脚石?难不成南王府会……”
“十年前,南王病危,上奏朝廷希望在他死后,南王府的一切事宜交由他宠爱的侧夫人处置。”薛海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在南王府掀起了轩然大波,不管是南王妃还是拥立南王世子的王府属臣,甚至连只忠于南王的下属都纷纷反对,可南王一意孤行,而朝廷为了让南王府四分五裂自然也便同意了南王这个昏庸的决定,而不久之后,侧夫人却和她的近身护卫通奸而被抓奸在床。”
崔九眼底厉芒一闪,好笑道:“十年前的事情和现在有关系吗?”
“那名近身护卫姓薛名海。”薛海语气淡淡,好似说的这个名字和他没有任何关系,“那一天南王府死了很多人,消息自然也被封锁了,外人只是知道两天之后南王病逝,而南王妃也因为伤心欲绝于同一日追随南王而去,不过,这桩南王府的丑闻应该瞒不住朝廷的探子,送往皇帝案台上的秘折必定有这件事的详细奏报。”
“既然是秘折……”
“南王府有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姓徐,相信对皇帝来说也不是秘密。”薛海继续说道,“薛海、姓徐的神医,单单凭借这两个名字就联想到了南王府,你的确很聪明。”
崔九握紧了拳头,讥笑道:“单凭一个普通的名字和一个只知道姓氏的大夫就可以联想到南王府?你未免太瞧得起我了!还有,我不过是镇国公府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子,如何会知道千里之外的南王府秘闻?”
“镇国公府庶子自然不可能知道。”薛海笑了笑,眼底已然凝结成冰,“可曾经深受当今皇帝宠爱并且被镇国公府寄以厚望的九皇子想要知道却很容易!”
崔九也笑了,像是听到了一个好听的笑话似的,“你的意思是我是九皇子呢?”
“朝廷容不下南王府,所以当崔家竟然有人躲过了那重重暗杀平安抵达岭南,我们便猜到了皇帝的目的。”薛海并未回应他的问题,继续说道:“所以,王府把人安排到了这里,而我要做的就是确保崔家的人活着,可封七月说她是假的。”
崔九却依旧勾着嘴唇笑着,没搭话,似乎在等着他说下去。
“皇帝为何弃了崔家其他更有价值的棋子而选择一个并不重要的庶子?因为他没发现崔家大小姐被掉包?皇帝的棋子也只有这个崔家嫡长女?庶子活下来只是他命硬?还是护不住崔家其他更有价值的棋子?”薛海神色冷厉,“都不是。”
崔九仍是沉默。
“若不是封七月自爆底细,在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我们必定会选择身份更贵重的崔家嫡长女,而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子!”薛海继续说道:“而谋害皇子的罪名足以让南王府万劫不复!”
“呵呵……”崔九笑了出声,因此而牵动了伤势,“咳咳……咳咳咳……呵呵……是个不错的故事,只是可惜,我的的确确是崔九。”
薛海目光阴沉了下来。
“不信?”崔九抬头看着他,“我可以发誓。”然后真的举起手指天起誓了,“皇天在上,我若非镇国公府三房庶出九子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薛海自然不会因为区区一句誓言便推翻自己的断定,“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不管你是谁,在皇帝的棋盘上都注定了是弃子。”
“可价值却有高有低。”崔九倒也不怎么在乎他信不信,“目前为止,比起我这个庶子,身为嫡长女的崔莹更有价值,所以,她若是死了,你们……”
“她是是被窦章带走的。”薛海打断了他的话。
崔九又重重地喘了几口气,“那更糟糕了,万一她死在了窦章手里,皇帝怀疑王府和总兵府勾结在一起该怎么好?”
薛海眼底煞气一闪。
“不要说不会。”崔九笑道,“连镇国公府都能一夕之间灰飞烟灭,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皇帝容不下镇国公府,也有可能容不下章家这个手握重兵、声名显赫的军中元老。”说完,不待薛海回应便又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三年前,太皇太后欲为崔家和章家赐婚,要为窦章聘崔莹为妻,只是窦章恶名昭着,长得更是见不得人,崔莹小小年纪便名声在外,别说窦家了,便是皇家也嫁的,哪里会愿意嫁给窦章?当时两家闹得很不愉快,崔莹更是当众放话说宁愿去当姑子嫁穷秀才甚至吊死自己也不嫁给窦章,这话传出去之后,窦章带人砸了镇国公府的大门,后来婚事虽然不了了之,崔、窦两家虽然也没因此交恶,可窦章却深以为恨,扬言不报此仇誓不为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岭南吗?因为他假传太后懿旨将崔莹引出镇国公府,然后派人中途劫持,想要把崔莹卖给京城最大的拐子团伙,幸好这事被太后及时识破,崔莹才躲过一劫!这事闹到了皇帝跟前,太皇太后怕皇帝惩处他,连夜派人把他送来岭南总兵府。”
“你想我救她?”薛海冷笑。
崔九笑道:“她是我妹妹,我自然希望她平安无事!”
“那日她拼死救你,想必是对你的舍命相救十分感激并且没有一丝的怀疑。”薛海嗤笑道,“你说若是她听了方才那些话,是信你还是信我?她似乎对被崔家推出来当替身颇有不满!”
崔九看着他,继续笑道:“她心中委屈,若是听了自然会起疑,可除了起疑和觉得被人欺瞒背叛之外,能得到什么?她不可能改变现状,更不可能摆脱崔家大小姐的身份,即便是死,她也只会以崔家大小姐的身份去死!”他喘了口气,才继续说道:“阁下似乎很欣赏她,应该不想让她往后都活在怀疑和惶恐当中?”
薛海不再接话,深深地审视着他。
崔九坦然接受。
“阿……阿海叔……”虎头终于忍不住了,他们的话他完全听不懂,他们的笑容他更是看不明白,可他觉得浑身不舒服,而且,他还没问道七月去哪里了!
薛海收回了审视,沉声道:“你的用意我会禀明南王夫人。”说完,转身对虎头道:“你随我来。”
“哦……哦!”
崔九重新躺好,目光幽幽地看着屋顶,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外边传来了熟悉的哭喊声,“九少爷……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