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五叔公已经气的脸色发白,话也说不利索了,“下,下去,我要亲自问这个小畜生,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此刻,于秀才正手足无措的拿着一把菜刀站在马三儿旁边,杀人容易,可想要毁尸灭迹而不被人知道就难了。他想了许久,才想到这个办法。把马三儿砍成一块一块儿的,在趁着天黑没人发现扔到乱葬岗子埋了,神不知鬼不觉。
他试了几次,手里的菜刀都举起来了,却不敢砍下去。就在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咬着后槽牙要动手的时候,马三儿的身子忽然一抖,于秀才瞬间吓得扔了手里的菜刀,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是人还是鬼?”于秀才吓得喊了起来,马三儿抬起头,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说,“怎么,你刚刚说的话都忘到脑袋后面去了,你不是说让我到阎王爷面前帮你这件事瞒一瞒吗?于秀才,实在不好意思了,阎王老爷说了,让你亲自下去把这件事说清楚!”说着,马三儿站起来去薅于秀才的衣领,“得罪了,跟我走一趟吧,阎王老爷还等着你呢!”
于秀才顿时吓得鬼哭狼嚎起来,他两脚蹬地,拼命的向屋外爬,“不要啊,我不去,我不想死,马三哥,你就饶了我吧!”马三儿拽住他,满脸狞笑,像恶鬼似的说道,“那可不行,走,跟我走!”
“行啦,够了!”五叔公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把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于秀才像看到救星一样,奋力挣脱开身后的马三儿,扑过去抱住五叔公的腿大哭道,“五叔公救命,阎王老爷要拿我下去问话,我不去,我不去啊!”
五叔公一脚踢开他,怒斥道,“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全都听见了!我知道闫平做了对不住你的事,可马三儿何辜,他凭什么为你去杀人,还要被你灭口?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难道连这点儿道理都没读明白吗?”
这时候于秀才才恍然大悟,马三儿并没有死,五叔公是他身边的两位公子带到这儿来的,他上当了!于秀才艰难的爬起来,回身望着马三儿冷笑,“你竟然在我面前装死,怎么,你早就知道我要杀你?”
马三儿照着他的脸上狠狠的啐了一口,“姓于的,你以为我是个粗人,就不知道那纸上写的是首看月亮的诗吗?哼,实话告诉你,我来之前就吃了解药,再多的砒霜也毒不死我!反倒是你,心思歹毒,连我都要杀!实话告诉你,闫平没死,他还活的好好的呢!”
“什么?”于秀才愣住了,“他没死,他竟然没死!”马三儿说,“想要杀他,你自己去吧,我可不想为了你做个杀人犯,到处躲躲藏藏,像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你知道自己错了吗?”五叔公毕竟还是心软,如果于秀才真心认错,他或许还能为他求求情。没想到于秀才却说,“五叔公,我没有错!闫平他该死,就算是死十次八次,都不足以为他做的那些恶事赎罪!我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亲手杀了他,所以才不得不借马三儿的手。不过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早就识破了我的计谋,是我太大意了!”
“你,你!”五叔公着实被他气到了,转过身去不愿说话。燕合宜问,“于秀才,拿包银子也是你扔到马三儿家的吧?”于秀才苦笑一声说,“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如果我真有那么多银子,才不会找马三儿这样的蠢货,自然要雇个更狠辣的杀手,杀了闫平那个混蛋!”
五叔公转向燕合宜和仲华池说,“两位公子,于秀才家中清贫,只靠着帮人写写书信和对联为生,的确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只是他借了马三儿的手,又蓄意害他,这件事无从推诿。”话音一转,五叔公又说,“我们村子多少年来才出了他这么一个秀才,还请两位公子手下留情,饶他一命。我会好好教导他,重新做人!”
马三儿急了,“五叔公,您可不能这样啊?他已经和我结了仇,杀我一次不成,还会有第二次的。我不能白白的死在他手里啊!”五叔公见他出来搅局,只能好言安慰说,“马三儿啊,你放心,若是你们肯放他一条生路,我会日夜把他待在身边,让他绝没有机会害你!”
五叔公踢了于秀才一脚,示意他说几句好话。没想到于秀才已经灰了心,就算五叔公一再暗示,也已经放弃了求生的欲望,他站起身,将身上半旧的长袍整理的平整干净,然后冲马三儿深施一礼说,“马三哥,是我对不住你,咱们之间并无恩怨,只是我深恨那闫平,脑子一热,才办了糊涂事。我欠你的,来世再还吧!”
说完,他又走到五叔公面前,恭恭敬敬的跪倒叩拜,“五叔公,我对不住您的栽培和信任,烦您转告我姐姐,她的养育之恩我还不了了,让她保重身体,不要为我伤心!”
“你,你,唉!”五叔公长叹一声,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燕合宜突然开口,对于秀才说道,“若是你死了,不只是你的气人会伤心难过,就连那个被闫平掳走的姑娘,也没了活下去的希望!”
“你,你是说华儿?”于秀才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燕合宜说,“虽然我并没有见过那位姑娘,但也听说她是个有骨气的好姑娘。之所以受辱后还能苟且偷生,为的就是你啊!”
“华儿,华儿!”于秀才眼中有热泪淌了下来,“她是为了我才活下来的,可是我,可是我只想着为她报仇,是我错了!”仲华池走过来扶起他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况且这件事里谁也没有死,闫平也好,马三儿也好,不都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男子汉大丈夫,别像个女人似的要死要活。不过我想问问你,马三儿拿给你那张纸条时,你看到上面写了那么一首诗,不觉得奇怪吗?”
于秀才愣了一下说,“其实,那纸条是被我替换过的,真正的那张,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