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白榆的问话,老管家连忙解释:“霜红是府里的丫鬟。”
老管家犹豫了一下,想到萧砚临对顾白榆的看重,还是选择将霜红的身份同顾白榆说了。
霜红确实是侯府的丫鬟,但身份有些特殊。
霜红的兄长曾经是萧砚临身边的一个亲兵,跟随萧砚临上战场时受了重伤,濒死之前提到自己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妹妹,希望死后将自己这些年攒的饷银交给妹妹。
那亲兵当时伤的很重,拼着一口气只为了妹妹,萧砚临欣赏他有情有义,便在回京后命老管家亲自去送钱。
然而半月之后,萧砚临却在侯府门前看到了一身伤痕,昏迷不醒的霜红。
将人救醒之后,才得知是家中亲戚看她一个女孩子家寡居,又继承了兄长的银两,于是联合起来欺压,霜红一人难敌恶毒亲戚的刁难,走投无路才到了侯府门前。
后来萧砚临自然是替她收拾了那些个穷酸亲戚。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应该结束的,但是那时萧砚临打了几场胜仗,打退了敌国的入侵,却也触碰了朝中某些人的利益。
萧砚临那时风头两无,引得朝中一些人妒忌,隐隐传出萧砚临杀人如麻,是修罗转世之类的,当时霜红就晕倒在侯府门前,后来萧砚临仗义出手也闹得不小,老管家一寻思,索性出言,不如帮人帮到底,将这可怜的霜红留在侯府,也可以转变一下萧砚临的形象。
萧砚临答应了,但他不是什么善心泛滥的人,让人进府也说得很清楚,只是在府中做下人,签的是活契,她什么时候想走都可以。
后来霜红在府中十分老是,将萧砚临当作救命恩人,萧砚临不让她贴身伺候,她就守在院子外面,没有任何逾越,倒是几个伺候的小厮没有女子贴心,霜红出言提点了几次,老管家见她心思细腻,也不做什么逾矩的事情,索性让她留在主院。
老管家怕顾白榆误会,解释道:“只是做些端茶倒水的活计,并不贴身伺候,侯爷军中呆久了,鲜少让人贴身伺候,都是自己来。”
顾白榆点点头:“我知道了。对了,昨日府中大宴,怎么不见她?”
老管家忙道:“前几日是她哥哥的忌日,他哥哥葬在老家,从侯府来回要七日左右,因而没有赶上夫人与侯爷的婚宴,是今日一早才回府的。”
老管家见顾白榆问的这么详细,心念一转,试探着问道:“夫人,如今侯爷已得贤妻,不若老奴将霜红安排到外院去做事吧。”
这事是他疏忽了,侯爷身边都是小厮,冷不防有这么个长相不俗得丫鬟在跟前,这是新婚,夫人不悦也很正常。
但顾白榆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不用,既是还有这层身份在,只要人本分,便如从前一样就好了。”
老管家得了吩咐,见府中事情都交接得差不过了,便离开了。
等老管家走后,玲玉给顾白榆换了冷掉得茶水,又提起之前看到的事情。
“奴婢瞧着这个霜红不是个善茬,之前奴婢瞧见她看您眼神很不对劲,还有后头打翻药碗那茬,分明是在侯爷面前故意的。”
顾白榆擦干净了指尖糕点得碎屑,才慢悠悠道:“我也不知道她为何对我有敌意,不过把人留在跟前才能知道她想干什么,只要好好当差,不必为难她。她身份特殊,我们初来侯府,还是谨慎些好。”
说实在的,顾白榆对这个名叫霜红得女子完全没有印象。
上辈子她在府中不得萧若云喜爱,郁郁寡欢,接触的丫鬟下人大多是萧若云院子里那些,加之那时萧砚临很少回家,要么奔赴战场,要么留在军中,顾白榆还真没注意到他身边有这么个丫鬟。
不过,既然现在碰上了,顾白榆也没多大感觉,相府后宅安宁,但她并不是什么傻子,后宅那些事情,在闺中时顾夫人都提点过,此时遇到了,顾白榆也不慌张。
眼瞧着天色渐晚,顾白榆站起身来:“去看看侯爷吧,顺便问问晚膳是如何安排。”
时下人家中,一日中最重要得就是晚膳,通常都是一家人都要出席,大户人家更是如此,一些人丁兴旺得家族,又会分出嫡出庶出的区别,晚膳安排也不在一桌,菜色更是有讲究。
说来惭愧,上辈子她极少注意萧砚临的事情,身体尚好时与萧砚临很少碰面,如今想来,成亲的第二日敬过茶萧砚临便匆匆回了军营,后来很少回家,竟是没有坐在一起出过饭;
后来她身体不好,更少出院子,直到已经起不来床,萧砚临才时常出现在她跟前......
如今她刚进侯府,这些事情都还不清楚,府中如今有萧若云这个庶弟,又有顾阮阮这个新来的姨娘,她真得好好问问萧砚临的安排。
这般想着,脚下步子便快了些。
走过侯府的抄手游廊,冷不防遇上匆匆而来的萧若云。
萧若云看到顾白榆,眼神有些闪躲:“大嫂。”
顾白榆神态从容:“嗯,马上要用晚膳了,你这是......”
萧若云别开眼神,语气里有些发虚:“我去祠堂,我罚她在祠堂外跪了一下午,今日日头晒,这会儿去看看。”
顾白榆挑了挑眉。
上午的时候萧若云言语严厉地叫顾阮阮顾姨娘,这会儿变成阮阮了?
果然,萧若云面上有些不自然:“我知道她今日来晚了,坏了规矩,敬茶时也颇有不妥,但她到底是女子,若真是请出侯府家法,她扛不住......”
顾白榆心下了然,顾阮阮不知道和萧若云说了什么,这会儿应该是把萧若云哄住了,所谓的责罚也只是贵了一下午,如今言语间还为顾阮阮开脱起来了。
不过这也不奇怪,萧若云本就是个性子纠结,又格外心软之人,这样的人耳根子软,又有和顾阮阮从前的情谊在,会被哄得回心转意也不奇怪。
顾白榆在心里觉得有趣,这难道就是冥冥之中那本书的力量么?男主角和女主角注定要纠缠在一起,哪怕顾阮阮再怎么不靠谱,还是能把萧若云这个男主角哄回来。
见顾白榆不说话,萧若云以为她是生气,有些讪讪:“若是大嫂觉得罚的太轻了,我......”
顾白榆回过神来,摇摇头:“没有,她既然嫁给了你,她的身份便不如从前了,如今她首先是你房里的妾室,其次才是我的庶妹。只要二爷觉得罚的合适就行。”
顾白榆越是这么说,萧若云越是觉得心中羞愧:“大嫂放心,我日后会好好管教。”
告别了萧若云,顾白榆去了侯府书房,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让小厮先去通传。
萧砚临已经忙完了,接到消息匆匆出来:“怎么不进去?”
顾白榆浅浅笑了一下:“侯爷在书房忙正事,我进去作甚,我一个后宅女子,不懂那些事。”
她这么说,萧砚临便明白,这是顾白榆在避嫌,害怕书房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是不方便让顾白榆进去的。
“无妨,这侯府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随意进出,记住,现在这是你的家。”
萧砚临抬起手,拂去她鬓边的一缕碎发:“还有,叫夫君。”
顾白榆不知道萧砚临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个称呼,只是摇头:“在外还是叫爷,叫夫君......不庄重。”
萧砚临轻笑了一声,也不强求:“好,留着在其他地方叫。”
书房重地,玲玉离得远远的,没有跟过去凑热闹,只是不知道萧砚临说了什么,两人过来时,玲玉看到顾白榆脸上发红,忙迎上去:“夫人,可是傍晚日头晒着了?”
顾白榆没有回答玲玉的问题,转而问了晚膳的安排。
“侯府没那么多讲究,若云也同我一起用膳,不过若是你不喜欢,我让他单独开一桌。”
顾白榆拒绝:“那便按照以前的规矩来便好。”
两人携手往饭厅走去,萧若云那边,也到了祠堂。
顾阮阮听到动静,抬头看到是萧若云来了,欣喜异常:“若云哥哥,你来了!”
说着,便要起来,刚一起身,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萧若云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她:“慢些,可是膝盖疼了?”
萧若云眼中闪过一抹心疼,顾阮阮见了,觉得今日跪这半天也值了,装模做样红了眼眶:“我没事,是侯爷亲自发话要罚的,只要若云哥哥别在侯爷面前为难,我跪一会儿也没事。”
说完,小鸟依人般依偎在萧若云怀里。
在萧若云看不到的地方,顾阮阮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今日她本以为会是顾白榆亲自来处置她,没想到来的是萧若云。
她与萧若云相识那些久,从前只是仗着萧若云的纵容,恃宠而骄,如今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乖觉起来。
她知道萧若云吃软不吃硬,在下人们都走了之后,向萧若云服了软,又卖了惨,还乖乖受了罚,萧若云果然便心软了。
如今看来颇有成效。
只要她拢住了萧若云的心,日后可以在府中慢慢站稳脚跟。
想到这里,顾阮阮状似不经意问道:“今早我惹夫人生气了,也不知道她气消了没有。”
萧若云安慰道:“刚刚我遇到她了,也说了对你的处罚,大嫂并没有生气。她今日跟管家核对府中大小事宜,应当是累了,待会儿你可别......”
“我知道我知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今后会好好孝顺长兄长嫂的!”
顾阮阮面上一派认真,实则心里咬碎了一口银牙。
顾白榆比她想的还要受萧砚临重视,这才新婚第一日,便将管家大权交给她了!
如此,她日后哪还有立足之地,难不成真的甘心做个小妾,像个下人一样在顾白榆手下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