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阮阮非常了解甘草。
甘草是她来到这个时代接触的第一个小丫鬟。
而甘草身上,有着这个世时代所有下位之人的特点:胆怯,懦弱,服从性极高,对于上位者有着难以言说的尊重甚至是惧怕。
而甘草又是其中更为特殊的一类人。
甘草善良,心软,且心思单纯。
很多时候都是顾阮阮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很多次明明是顾阮阮闯了祸,可是当她作为下人因为没有劝住小姐而被惩罚的时候,看到顾阮阮挺身而出和她一起受罚,她甚至是感激的。
她甚至忘了,她之所以受罚,罪魁祸首本来就是顾阮阮。
在顾阮阮看来,奴化的思想已经深深植入甘草的心中,而她只要善加利用这一点,哪怕现在的甘草对她还有怨怼,也很快会原谅她的。
果然,在顾阮阮抱着甘草大哭一场之后,甘草很快就把之前的那点委屈忘记了。
“姨娘,您别哭了,先让二爷消消气,过段时间气消了就好了。”
顾阮阮红着眼睛抹泪:“嗯。”
她抹着眼泪,想的是该怎么让甘草出去替她通风报信,让二皇子有所警觉。
可是现在甘草刚刚对她放软了态度,顾阮阮只能咬牙忍下心中的焦虑。
再过几天,等过几天祠堂这边无人看守,再寻机会就好了。
顾阮阮正想的出神,一旁甘草突然道:“其实,奴婢也不是看不得灵芝,奴婢知道灵芝机灵,又会哄人欢心,我就是,就是......”
顾阮阮摇摇头,假模假样道:“我想明白了,灵芝留在身边的丫鬟不一定要圆滑机警,更重要的还是忠心,从前你在我身边哪有像她那般出挑?出头的椽子先烂,是我没考虑好,往后咱们还是该低调行事。”
顾阮阮抿唇:“就算日后灵芝回来我身边,地位也高不过你去,你放心吧。”
甘草听到这话,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她刚刚也在担忧,怕受了委屈的顾阮阮又让她出去给那个二皇子通风报信。
要知道做这种事,她是要冒着很大的风险的。
现在看来,顾阮阮是想通了。
这样一来,甘草的态度越发诚恳了:“姨娘先歇着,奴婢先打扫房间。”
顾阮阮听到这话,说道:“不用我打扫过了......”
说着,又突然不自然地将手背到身后。
甘草生疑,定睛一看,竟是顾阮阮自己打扫的时候手都弄破了,正在流血。
“哎呀!姨娘坐着别动,奴婢去找药膏!”
顾阮阮还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太笨了,没想到打扫之事这么麻烦,平日里辛苦你了。”
甘草脸上一红,匆匆离去。
顾阮阮则是低头,看着这在冒血的手指沉默不语。
信任一旦崩塌,再次建立是很难的,且有在此崩塌的危险。
她现在可用之人不多,一个灵芝,一个甘草,都得让他们对自己忠心耿耿才行......
此时,顾白榆那头。
玲玉看到灵芝去而复返,有些惊讶:“怎么了这是?”
灵芝警惕地左右打量周围。
玲玉一笑,“放心吧,这是侯爷的院子,这边的人不会乱说,都再忠心不过的了,快进来。”
陵之战和才松了口气,跟着玲玉进了顾白榆的屋子。
看到萧砚临也在,灵芝连忙跪下行礼。
萧砚临点头:“不错,今日很机灵。”
灵芝受宠若惊地跪下:“多谢侯爷夸赞。”
顾白榆摆摆手,“好了好了,你这般严肃作甚,看把我的小丫鬟吓得。好了,起来吧,有什么事?”
灵芝起身,三言两语说了顾阮阮那边的情况。
顾白榆微微皱眉:“你说她让你回二房的院子休息,反倒是让甘草重新回身边伺候了?”
灵芝忧心忡忡地点头:“就是这样,奴婢不知是不是露了马脚,让她看出些什么了,所以有了防备?”
顾白榆摇头:“应该不太可能。十有八九是想挽回一下甘草那小丫头,毕竟在侯府里她能用的人不多。”
见灵芝还是有心担心,顾白榆一笑:“好好养着吧,等她能从祠堂里出来再说。”
灵芝乖巧退下。
顾白榆这才将目光转向萧砚临:“侯爷怎么看?她真能猜到灵芝是我的人?也不知这位御赐的姨娘这回能不能安稳几日......”
说到后面,顾白榆语气都有些感慨了。
萧砚临伸手给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不管她有没有察觉,这不失为一步好棋。若云那性子......怕是没几天就会心软。”
难得的,萧砚临语气中也带了些感慨:“我自小教导他,可以不用肩负太多东西,只管去做自己的喜欢的事,做个善良的人,现在看来,或许是我保护的太好了,才会让他这般......”
顾白榆连忙安慰:“侯爷说的哪里话?二爷是心软了些,心智也容易动摇,但大抵还是没长偏,只是经历的事情太少了而已。”
她起身,走到萧砚临伸手,抬起纤纤十指替他揉按脖颈:“侯爷这又当爹又当娘的拉扯幼弟,还要建功立业,守我大邺安稳,已经是十分出色了。”
萧砚临听到这低声的话语,似乎还带着心疼,心中一软,抬手握住脖颈处的手,拉到自己怀里。
“那夫人怪不怪我?现在把后宅这摊子留给夫人,从前我教导若云,如今还要劳烦你顾着这两个年纪小不成事的。”
萧砚临口中的两个小的,自然是指萧若云和顾阮阮了。
顾白榆听完,面上也浮现一丝假装出的懊恼:“那侯爷怪不怪我?从前你只需操心弟弟,如今我嫁进来,还带了个更加麻烦的庶妹。”
顾白榆说完,不等萧砚临回答,嗔怪看他一眼:“我就当刚刚侯爷的话没说,不然我会以为侯爷是在挖苦我,毕竟顾阮阮可是比二爷能惹事多了。”
“不怕,有我在,朝堂上掀不起太大风浪,有夫人在,侯府的后宅也不会出乱子。我信夫人。”
萧砚临目光灼灼地看着顾白榆,叫顾白榆在那目光里颇有些不自在。
这人总是在不经意间说这种好听话,好似平日里对人的冷漠根本不是他本人一样,无赖的紧。
“少说这种好听话,就是骗我替你收拾后宅做苦工!”
萧砚临哈哈一笑,将人整个搂到自己怀里,在顾白榆的发顶上轻轻一吻。
“家底儿都掏给夫人了,夫人这“苦工”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了。”
顾白榆斜他一眼:“无赖!”
萧砚临勾唇,笑容中有些邪气:“这就无赖了?既然夫人说我无赖,那今日还就无赖到底了。”
话毕,竟是把人整个的抱了起来。
顾白榆惊呼一声,死死揽住萧砚临的脖颈,脸上已有薄怒:“侯爷!”
萧砚临把人往上掂了掂:“怎的还没长些肉?为夫要好好检查,夫人这一日三餐,都吃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