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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子,为兄给你送东西来了!”身穿一袭华丽锦衣,容貌俊逸的年轻公子,脸上挂着灿烂无比的笑容,迈起大步走进篱笆小院,直直朝秦羽瑶走过来。一边走着,一边朝身后挥了挥手:“还不快把我妹子的东西搬下来?”
年轻俊逸的公子走到秦羽瑶的身前站定,灿烂地笑道:“妹子,为兄昨日让家里的下人为你缝了六套床单被褥,购置了六套碗碟茶具,绫罗绸缎各送来两匹,为兄还特意为你订购了一架梳妆台……”
“等等!”秦羽瑶打断他道,狐疑地望着面前笑得格外热情的俊逸公子,“你是谁啊?”
身后,宝儿咬着手指头,扯了扯秦羽瑶的衣角,小声问道:“娘亲,是不是爹爹回来了?”
在宝儿的心里,他的爹爹就是非常好看的男人。有一天,他会驾着华丽的大马车,装载着无数好吃的、好玩的来找他。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他的爹爹。
而不是像前几天来的那个坏人一样,虽然驾着华丽的马车,然而却是来欺负娘亲的。
“啊哟!”站在秦羽瑶身旁,陈媒婆使劲掐了一下大腿,然后揉了揉眼睛,只见面前这个华丽富贵得仿佛梦中的人物一样的年轻俊逸公子并未消失,仍然站在那里,直是连连吸气:“你,这位公子,你是?”
任飞烨分出一丝注意力,看向陈媒婆,只见那张肥胖的脸上抹着浓浓的劣质脂粉,离得老远便闻见一股子呛人的味儿,不由得皱了皱眉。依着他原本的性子,却是要张口撵人的,可是如今是在秦羽瑶的家里,万一这人是妹子的亲近人呢?便道:“我是我妹子的哥哥。”
打从前日回家后,任飞烨的心里一直挂念着秦羽瑶母子,始终难以放下。心中思绪百转千回,一时间仿佛明白自己的心意,一时间又仿佛捉摸不透。然而不管怎样,他是打心底想叫她们过得好,便聚齐了家里的丫鬟小厮,花了两日的工夫给秦羽瑶置办了这些东西。
“妹子,我叫他们给你搬进去?”回答完陈媒婆的话之后,任飞烨的目光便回到秦羽瑶的身上,盛着满满的爱护之情,再也没有挪开过。
这一声声熟悉的“妹子”传入耳中,秦羽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瞧那高大的身形,俊朗的五官,除却皮肤变得白皙平滑,身上换了一身绸缎衣裳外,可不就是任飞烨?
难道如今才是他的真实相貌,之前见的那十分平凡的是他的伪装?秦羽瑶回忆着任掌柜的长相,再看身前任飞烨的面孔,不由得摇头笑了。她之前怎么没瞧出来,他原来是化了妆的?
把目光从任飞烨的身上收回来,秦羽瑶看向陈媒婆说道:“我家里来了客人,不方便接待,请回吧。”
“嗳,嗳,就回!”陈媒婆的两只眼珠子几乎钉死在任飞烨的身上,脚下一寸寸向外挪动着,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起来。走到院子外头后,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趴在篱笆外面,探出半个身子听着里头的动静。
“请进吧。”秦羽瑶先行一步,牵着宝儿走进屋里。既然任飞烨来了,这会儿却不能进山了,便摘下小背篓放在屋门后面,对跟在后头进来的任飞烨道:“你先别叫他们把东西搬下来。”
“你不问我?”任飞烨讶道。他今天这一身打扮,可是花费了许多工夫的。只为了今日见到她,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早早便起来选衣服,出门之前还被他娘很是奚落一顿。
深刻的印象确实留下了,如此华丽骚包的出场,着实令人难以忘怀。秦羽瑶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说道:“除非你能够把身材、声音都变了,否则我一见便认出你来了。”
走到桌边,倒了杯凉茶推给他,摸了摸宝儿的小脑袋,说道:“宝儿,叫叔叔。”
宝儿低下头,小脸有些红:“叔叔。”他方才把这位长得很好看的叔叔认错了,还被小白给嘲笑了。想到这里,摸了摸小白的耳朵,抬头看向任飞烨,眼中满是好奇。那日见到的明明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叔叔,为什么今天变成了长得这么好看的叔叔?
“方才那是谁?打扮得可真庸俗。”任飞烨此时还闻得见那股子残留在空气中的呛鼻子的劣质脂粉味儿,直是熏得他皱眉头。
“是村里的媒婆。”秦羽瑶简单答道。
“什么?”任飞烨此时正喝着凉茶,闻言险些呛到了:“你,你找媒婆来干什么?你要嫁人?”听到这个消息,任飞烨来之前刚梳理好的心绪顿时被打乱,心里有些着急起来,“你,你想嫁人?嫁给什么样的人?”
秦羽瑶摇头笑道:“你怎么比我还着急?那都没有的事,我没想再找男人嫁了,是那媒婆自己找来的。”
“哦,哦。”听到秦羽瑶说没想再嫁,任飞烨松了口气,面上绽开大大的笑容:“就是,嫁什么人呀。对了,我现在叫他们把东西搬进来?”
秦羽瑶却摇头道:“不必了。”眼中有些歉意,麻烦他大老远的运过来,“这些东西,我却不能收。”
“你跟我还见外?”任飞烨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只觉得秦羽瑶把他当外人了,眼中浮现出一丝伤心。
“不是,我并不是跟你见外。”秦羽瑶没想到他的反应这样大,不由有些汗颜,还从没见过有人如此热情地送大把礼物给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他也不怕她是个骗子?
“这些东西,我是真的不能收。”秦羽瑶往外头瞄了一眼,只见篱笆院子外,陈媒婆肥胖的身子探进来大半个,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孤儿寡母,手中有财并非好事。我今天留下这些东西,只怕不到明日,便被人给眼红了去。”
因着一碗肉便能被陈媒婆给记恨上,因着一块绸缎布料便能让陈媒婆抛开那记恨,转而亲亲热热地给她说媒,秦羽瑶对这些人的眼皮子之浅,有了新的认知。
之情有了她的一番教训,孙氏、王氏可能不会计较一碗肉。但是崭新的床单、被褥、碗碟、绫罗绸缎甚至梳妆柜,他们会白白放过了?秦羽瑶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不可能,如果她留下了这些东西,就别想再过清净日子了。
任飞烨听了这番话,却渐渐瞪大眼睛:“他们敢抢?谁敢抢我妹子东西,我拆了他们的房子!”
想他任飞烨在青阳镇,大小也算一霸,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还没有被别人占过一丝便宜。他的妹子,难道就任由人欺负了吗?任飞烨心中盛怒,顿时说道:“我给你留下两个人,如果谁敢欺负你,就叫他们给你打出去!”
“别激动,你淡定些。”秦羽瑶没想到他竟是如此上心,连忙说道:“你的人是不能留下来的,我这院子只有这么大的地方,你叫他们睡在哪里?难不成睡在院子里?再说了,两个大男人睡在我一个女人家的院子里,说出去难道就好听了?”
任飞烨听到这里,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他一番好心到了这里,却落不下好来?这可不行,他热热心心地把东西运来,如果原样运回去,还不得被他那老娘笑话死?
“哎哎,你们干什么?”就在这时,院子外头有陈媒婆的声音传来。
任飞烨转身看过去,只见他带来的两个下人正在撵那陈媒婆:“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快走。”
看着陈媒婆满眼不甘的样子,顿时间,一个想法在任飞烨的心中浮现。眼中闪过笑意,任飞烨看向秦羽瑶道:“你看我的。”
说着,起身走了出去。走去的方向,正是向着陈媒婆。
陈媒婆原本趴在篱笆上,支着耳朵听着屋里传来的话儿。那话儿断断续续,听得不甚清楚,她努力探着身子,只听得出秦羽瑶同任飞烨的关系匪浅。
顿时间,熊熊的八卦从心中升起。谁知就在这时,却被任飞烨带来的两个下人打断,两人一左一右钳着她的胳膊,就要把她甩开。
“我就走,你们别抓我,放开我。”陈媒婆挣扎道。
“放开她。”这时,任飞烨走了过来,看向陈媒婆的时候,笑容满面:“大嫂你好。”
“哎,你好,公子你好。”陈媒婆没想到竟然能得到这样一个俊俏公子的笑脸,简直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竟然屈膝福了福身,捏着嗓子道:“妾身见过公子。”
任飞烨听得这一声,差点没吐了出来,强忍着保持满脸笑容,说道:“我向嫂子打听一件事,我这妹子在你们村里,是不是过得不太好?”
“啊?”陈媒婆何曾近距离与这样年轻俊俏的富贵公子相处过,饶是她一把年纪,此时竟也羞红了脸,捏着嗓子细声细语地道:“原先是有些不好,不过,这些日子以来秦氏很是争气,已经很少有人欺负她啦。”
“哦,原来如此。”任飞烨点了点头。
“公子,你和秦氏,是什么关系?”陈媒婆怎样也想不到,村里人每每提起都要摇头的可怜虫,竟然攀上这样一个公子哥,直是挠心挠肺地好奇。尤其这公子哥居然驾着华丽的大马车给她送这送那,又让同为女人的陈媒婆不禁有些嫉妒起来。
“什么关系?”任飞烨挑了挑眉,俊朗的脸上噙着笑意:“她是我妹子。”
“啊!”闻言,陈媒婆顿时一惊,“难道,你就是秦氏的哥哥?”
秦氏是个弃女,当年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就被孙氏捡回了家,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难道秦氏的亲生父母,已经找到啦?陈媒婆又是好奇,又是疑惑:“公子,你们当初,为何抛弃秦氏?”
陈媒婆倒是没有怀疑,任飞烨所说的“她是我的妹子”,会是其他的意思。因为任飞烨生得俊朗,而秦羽瑶生得也不差,如果说是兄妹,倒也十分合理:“你们是怎么发现秦氏就是你们家人的?”
陈媒婆的这两句话,却让任飞烨心中掀起了波澜。他与秦羽瑶相识的日子尚短,并不清楚她的出身家况。原以为她这样厉害的女子,定然有着不同凡响的出身。之前他和任掌柜还曾经想过,秦羽瑶是出自一个隐世的家族。
谁知,秦羽瑶竟然是弃儿?任飞烨心中吃惊,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仍旧保持着笑容,却避开了这个话题,而是说道:“我听说有些人跟我妹子常常过不去,未免有人怀疑这些东西是我妹子偷来骗来的,我且需要嫂子帮我妹子做一个见证。”
他从腰间取出一个小银锭,约莫有三两,递给陈媒婆道:“这锭银子,便是嫂子的谢礼。”
“哎哟!”陈媒婆没想到这一趟来,竟然能赚到三两银子,直是喜得她合不拢嘴:“这值得什么?”口中说着,手里却连忙把银子接过来揣进怀里,然后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道:“公子放心,如果有人胆敢污蔑秦妹子,我是第一个不饶的!”
“还有,如果有人胆敢眼红我妹子的东西,做出什么明抢暗夺的事,还请大嫂吱个声儿。那就是我妹子身后是有人的,想要欺负她,也要看我答不答应!”任飞烨接着说道。
“哎,好,好,我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了秦妹子!”平白得了三两银子,陈媒婆心中喜翻了天,赶忙应道。然后怕任飞烨一会儿再后悔,忙又说道:“那我就不打扰公子和秦妹子叙旧了,我先走了!”
说罢,脚下抹油,飞快溜走了。
“你怎么给她银子?”秦羽瑶坐在屋里,却对外头发生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明白这是任飞烨对她好,可是却更加不安起来:“咱们朋友相交,本是平等,如今你这般为我,我却有些受不起。”
说到这里,神情已然严肃起来:“如果你仍然想和我交朋友,这些东西你都收回去。”说着,起身从床头找出三两银子的碎块,递给任飞烨道:“你收下这个,咱们还是朋友。”
任飞烨对她好,这份心意秦羽瑶领了。可是他的东西,她是真不能收。她原本是看上他的人品,才想跟他交个朋友,从未想过占他的便宜。而任飞烨如此做法,却曲解了她的本意。
只见她神情固执,任飞烨愣了一下,心里一时间又是怜惜,又是心疼,又是敬佩。她一个年轻女子带着一个小孩子过活,却能够活得这样脊梁骨挺直,这份气节着实令人赞叹。
然而,这样坚持的她,却让任飞烨对她好的念头更加固执起来。心中念头一转,笑了起来:“你也说,咱们是朋友,平等相交。那么在你心中,什么是平等?”
不等秦羽瑶回答,立刻又道:“莫非你付出一分感情,我付出一分感情,你付出一两银子,我付出一两银子,这才叫平等?照我说来,如此锱铢必较,实在不似朋友,而是商人之间做生意。”
听到这里,秦羽瑶怔了一下。
任飞烨只见这番话有了效果,眼中有些笑意,然而神情却更加严肃起来,继续又道:“你用你的真心同我交朋友,我也用我的真心同你交朋友,我们便是平等的。”
“可是,这世上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说到此处,任飞烨的神情更加凝肃起来:“我出身富贵,金子银子在我眼中与寻常俗物并无区别。而你生性豁达,虽然家中贫苦,却仍旧肯把一碗用来卖银钱的炒螺蛳送我。难道你手中的一碗螺蛳,同我手中的金银,有着本质的区别吗?”
听到这里,秦羽瑶已然明白他的意思,面上有些赧然。
“你缺少金银俗物,看重的便是金银俗物。我的生活中缺少真心诚意,我看重的便是真心诚意。难道你以为,你收了我送你的这些东西,我们之间的情谊便会变质不成?”任飞烨缓缓问道。
“自然不会。”听到这里,秦羽瑶已然明白,是她想得左了。起身对任飞烨行了一礼,惭愧道:“感谢任兄的这一番教诲,任兄的心意和东西,小妹都收下了,感谢任兄的这份厚爱。”
“哈哈,不客气,以后你再有了什么好点子、好东西,继续卖给我们碧云天就成。”任飞烨只见秦羽瑶听进去了,也是十分高兴,半真半假地同她打趣起来:“你看我对你,是不是比闲云楼的方掌柜对你要好?往后你可不要再卖给他们什么东西了,全都卖给我们碧云天吧,我们碧云天被他们挤得都快没活路了!”
秦羽瑶不由得给逗笑了:“好,等我的松花蛋做出来,先卖给你们。”上回去闲云楼与那小伙计起了争执,而方掌柜又没有出面,想来往后做生意是不能成了。
可惜之余,秦羽瑶亦十分感激,上苍又赐下一个任飞烨,让他们相识相交。不论从年龄还是心智观念来讲,秦羽瑶与任飞烨都更合得来。
没有人是不需要朋友的,秦羽瑶也是如此。她的心智再强大,也需要朋友在身边陪伴。而在这个异界,任飞烨是她认定的第一个朋友。
“中午留在这里吃饭?”既然决定收下任飞烨的东西,秦羽瑶在心底里已经把他当成家人看待,自然也不再顾忌别的什么,开始思考中午做些什么好饭菜来招待他。
任飞烨求之不得,又怎么会推拒,连忙应道:“那太好了,不知道妹子今天打算如何招待我?”
“我这里是有几道不错的菜,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秦羽瑶笑道。
任飞烨皱了皱眉,说道:“什么任兄不任兄的,往后妹子直接唤我哥哥,或者叫我飞烨好了。”一声声任兄,总显得隔着一层,任飞烨可不想如此,他是想跟秦羽瑶亲近再亲近的。
“好,那我以后就唤你的名字,飞烨了。”秦羽瑶从善如流地道,“飞烨,你可有什么忌口?一会儿做饭时,我好避着些。”
“没有,我没有什么忌口。”任飞烨听她唤他的名字,这才高兴了,站起身道:“我叫他们把东西搬进来。”说着,出去招呼自家带来的两名下人了。
于是,一床床崭新的床单、被褥,一匹匹华丽的绸缎,一套套晶莹美丽的碗碟,全都被搬了进来。甚至,还有一张红木的梳妆台,台上是一面打磨得极其明亮的铜镜,照着人影格外清晰。
一时间,满屋子簇新的东西,却显得四面墙壁十分不相衬起来。任飞烨望着四周,皱了皱眉,说道:“这屋子也该换一换。”
秦羽瑶的额头上顿时流下汗来,这位热情无比的哥哥,难不成还想送给她一座房子?那可不行,除非是亲兄妹,否则如此贵重之物是绝对不能受的,连忙道:“不错,这屋子早晚要换的,只不过却不是眼下。”
只见任飞烨又要说什么,秦羽瑶直是怕了,连忙转移话题道:“快坐,我给你们烧水喝。一会儿做些好菜来招待你们,快些歇着。”说着,走到院子外头,拢了一怀的柴火,坐到灶边开始烧火。
谁知,即便这样仍然不能打消任飞烨热情的念头:“下回我再来的时候,给你带个烧火丫头来。”在他的眼里,他的妹子根本不该做这些凡俗粗糙之事。
秦羽瑶抓着柴火的手一抖,差点没掉到脚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有些错乱,她到底结识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高大漂亮的红木梳妆柜上,宝儿抱着小狐狸趴在上面,好奇地打量着里面小小的人儿和小小的狐狸。他伸出手去,镜子里的人也伸出手来,触到一起,冰冰凉凉的。
“吱吱。”小白也好奇地伸出爪子,而里面的白色一团也同样伸出来。
两个小家伙自顾自地玩着,一个“咯咯”笑着,一个“吱吱”叫着,很是可爱。任飞烨看着这样一幕,打心底不明白,这样可爱的儿子,到底什么样的爹才能狠心抛弃?
秦羽瑶坐在灶边,很快烧好了一锅热水,灌入碗里凉着,拍了拍身上说道:“你在家坐着,我去借一把菜,回来给你炒菜吃。”
“借菜?”任飞烨怔了一下,在他的意识里,想吃什么厨房里都会做了给他送来,从来没有想过,做饭还要借菜?
他是大少爷,自然没有过这种经历,秦羽瑶心中明白,便解释道:“家里有两样菜吃完了,还没有来得及去买,我去村东头的大嫂家借一把。我们经常如此,你借我一把,我借你一把。”
其实村里人吃菜从来不买,因为家家户户的田里都种有应季的菜。本来秦氏和宝儿也被分了几块薄田,可是自从秦羽瑶来了之后,她一来不擅长种地,二来有更好的赚钱的法子,便把田里荒废了。
此时没有了菜吃,秦羽瑶便想到李氏家里借一把。给任飞烨解释完,转过头对宝儿道:“宝儿,乖乖在家里待着,娘亲去舅舅家拿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嗯。”宝儿乖乖地点了点头。
秦羽瑶便迈出屋门,往李氏家里走去了。宝儿则抱着小狐狸趴在梳妆台上,悄悄偏头往任飞烨瞧去。
只见任飞烨高大俊朗,看向门外的眼神,有着他不懂的东西。宝儿的心里有些小小的不快,直觉这个叔叔好像要跟他抢娘亲似的。那可不行,娘亲是他的,想到这里,宝儿的眼中露出些许敌意。
这缕排斥的眼神很快被任飞烨捕捉到,心中有些奇怪,面上却露出大大的笑容,看向宝儿说道:“你叫宝儿,是吗?我叫任飞烨。”
宝儿低下头,摸着小白的耳朵,并不搭腔。
任飞烨便道:“你怀里抱着的是小狐狸吗?长得可真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小狐狸。”
“吱吱。”这时,宝儿怀里的小白骄傲地探出头来,叫了两声。
“小白。”宝儿低着头,用力把小白按回怀里,仍旧不看向任飞烨。
任飞烨不由得抬了抬眉头,心中觉着有些趣味,凑过去道:“你常常给小狐狸洗澡吗?”
听到这里,宝儿抚摸小白耳朵的动作一顿。而小白的耳朵,此时也竖了起来。
“小狐狸长着这样长的毛,如果不经常洗澡,身上会积攒好多灰尘,有时候还会爬进去虫子,咬得浑身难受哦。”任飞烨神情严肃地道。
“真的吗?”宝儿有些信了,抱着小狐狸的手有些紧了,只见任飞烨点了点头,连忙低下头去扒拉小白的毛,“小白,你身上有虫子吗?痒吗?”
“你的小狐狸是不是经常用后腿挠身上?如果是,那就是身上有虫子,需要认真洗澡。”任飞烨说着,起身走到床边的一个崭新的盆里,拿起一块香胰子,说道:“如果用这个给小狐狸洗澡,既洗得干净,身上还会香喷喷的。你不信?我洗给你看。”
宝儿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块颜色鲜艳的东西,也不由得忘了方才的敌意,抱着小白凑了过去。
这厢,任飞烨和宝儿渐渐熟稔起来,另一边,秦羽瑶也迈进了李氏的家里。
“嫂子,在家吗?”秦羽瑶迈进院子里,扬起声音朝屋里喊道。
“大姑姑!”最先迎出来的仍旧是刘小美,瘦竹竿似的小身板“嗖”的一下从屋里窜出来,嘴快地道:“大姑姑,听说你家里来客人啦?是一个有钱人家的贵公子?是吗?”
“小美从哪里听来的?”秦羽瑶摸了摸小姑娘的发心,笑着问道。
“隔壁的死肥婆说的。”刘小美怒了努嘴道。
“什么死肥婆,这孩子,就是不会说话。”李氏随后从屋里走出来,站在檐下,看向秦羽瑶的眼神也有些诧异:“陈媒婆刚从我家里走了,她说你家里来客人啦?还是驾着大马车来的?”
秦羽瑶点了点头:“是我一位朋友。”
“朋友?”李氏皱起眉头,有些不相信地道:“可是,听陈媒婆说,他是你哥哥?而且给你带来了许多好东西,什么绸缎、细瓷碗碟、床单被褥,甚至还有梳妆台?”李氏越说越觉得奇怪,看向秦羽瑶的目光更加怀疑了:“你哪里来的这样有钱的朋友?”
这时,赵氏和刘玉洁也出来了,站在檐下,一起打量着秦羽瑶。
秦羽瑶淡淡一笑,说道:“我想做两个菜招待朋友,可是家里缺了蒜苗和芫荽,嫂子这里有没有?如果有的话,借给我两把。”
“可是——”李氏还想说什么,被身后的赵氏推了一把:“还不快去取?”李氏闭上嘴,走进厨房取东西去了。赵氏则看向秦羽瑶,目光带着温慈:“就缺这两样吗?还缺不缺别的?油?盐?都够吗?”
她那个死心眼的儿媳妇,真是没有见过世面。她管秦氏是招待兄长还是朋友呢?总归不论是什么身份,这都是秦氏的造化,问得多了也不怕人烦?
赵氏未出阁时是教书先生家的小姐,经常也听父亲讲些道理,故而眼界心性比寻常妇人高上许多。只一眼瞧上来,便知道秦羽瑶不同于寻常妇人,甚至不同于从前那个懦弱的秦氏。
不管秦羽瑶是不是鬼附身,总归这些日子以来,她和这边都处得很亲近,绝不会害人。赵氏心中想道,既然如此,又思虑那么多做什么?
此时,李氏已经取了两把蒜苗和香菜出来,递给秦羽瑶道:“拿着吧。”
“多谢嫂子。”秦羽瑶笑着接过,又朝赵氏点了点头:“大婶,我回去了。”摸了摸刘小美的脑袋,转身往外头走了。
“近来秦氏怎么总是神神秘秘的?”望着秦羽瑶的背影,李氏皱着眉头念叨起来。
“少琢磨那些有的没的,午饭做好没有?”赵氏一打蒲扇,转身进了屋子。
刘玉洁松开门帘子,也低着头进屋了。却是坐在床边,打开床头柜子,拿出前几天秦羽瑶送她的一块花罗。鲜亮柔软的布料,此刻落在刘玉洁的心里,也不觉得十分欢喜了。
耳边响起陈媒婆的话:“哎哟,你们是没有瞧见,那公子出手有多么阔绰!进门便先喊了一句‘为兄给你带来了六套床单被褥,六套碗碟茶具,绫罗绸缎各两匹,还有一架梳妆台……’”
虽然没有亲眼见着,可是仅仅听着陈媒婆描述的话,刘玉洁也仿佛见着了一片五彩斑斓的靓丽。秦氏那样有钱,给自己成亲的添礼,却只是一块花罗。刘玉洁低下头,把手里的花罗随便卷成一团,塞进了柜子里。
秦羽瑶回到家后,只见院子里蹲着两个身影,一大一小,全都赤着胳膊,按住盆子里的一团不停挣扎的雪白。隔得老远,便听得见小狐狸“吱吱”的叫声。
“你们在做什么?”秦羽瑶走进院子问道。
宝儿抬起头,认真地说道:“娘亲,我们在给小白洗澡。”他握着一块滑腻腻的香胰子,往挣扎不停的小白身上抹去,口中念念有词:“小白,乖,不要动,洗完了身上就不痒了。”
看见这一幕,秦羽瑶挑了挑眉,看向蹲在宝儿对面的任飞烨。只见任飞烨绷着脸,一副憋着笑的模样,对上秦羽瑶看过来的眼神,冲她挤了挤眼。
这两人,玩得倒是开心。秦羽瑶好笑地摇了摇头,走进屋里准备做饭。
今日沾了任飞烨这份大便宜,怎么也得弄两个好菜出来。秦羽瑶把蒜苗和芫荽放在灶台上,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秀水河面在阳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光。秦羽瑶很想逮两只鱼儿,正所谓“无鱼不成席”,招待贵客就得有鱼。
可是,当着任飞烨的面,挽起裤脚仿佛不太好。毕竟这里不是现代,男女大防还是要顾忌一些的。更何况,若是她叉鱼的手段给任飞烨瞧见了,只怕又要引来一阵惊奇。想了想,摇头放开这个念头。
家里还有些炒好的猪肉和牛肉,倒是也可以做两个菜。秦羽瑶看了看灶台上的材料,打算做一道回锅肉和牛肉炖土豆。她看了看院子外头,守着马车的两位小厮,嗯,再来个牛肉拉面。
说做就做,秦羽瑶打开面袋子,掏出一块硬邦邦的面头。放入盆里,加了半瓢水进去,揉捏着搅合开,便开始往盆里一点点倒入面粉,开始和面。
牛肉拉面,和面时讲究“三遍水,三遍灰,九九八十一遍揉”。灰就是面碱,和面时至少要加入三遍水,三遍面碱,以及花费大力气去揉,才能揉得面团柔韧筋道。
面团和好之后,需要放置两刻钟左右,叫做醒面。秦羽瑶把和好的面团收进盆里,趁着醒面的空当儿,打算把回锅肉先炒出来。
回锅肉的步骤较为简单,先往锅里倒入几瓢清水,锅底下生起大火来煮。同时,秦羽瑶剥了一头白净的蒜瓣,用刀背拍碎,然后将葱姜切块,等锅里的水煮沸后,抓了一把花椒,一起倒进锅里。
煮上半刻钟,捞出葱姜蒜和花椒后,放入切好的萝卜片煮熟,放少许盐。将搁置在阴凉处的猪肉块端来,每块都切成片,倒进锅里滚几滚,然后再捞出来。
锅中汤水收拾出来,烧干后倒入油。等待油热的时候,把蒜苗洗净斜切成菱形。这时,油已经热了,秦羽瑶将切好的肉片倒进锅里开始爆炒。一直炒至肉片打了卷,便倒入些许酱油上色,再调入少许白糖增味。
最后加入蒜苗,炒至断生,调入少许盐翻炒几下即出锅。
“哇,好香!”这时,任飞烨探头进来,伸着脖子一副馋猫的样子。
宝儿抱着浑身湿漉漉的小白跟在后头,骄傲地道:“我娘亲做饭最好吃了。”
“是吗?那你可真是幸福。”任飞烨低下头看着宝儿,笑着说道。
宝儿抿起唇角,有些羞涩,可是眼中的骄傲与得意却是掩也掩不住。
炒完回锅肉,秦羽瑶又端出另一碗牛肉,留下三分之一做拉面,另外三分之二则拿来炖土豆。给土豆削皮切块,又切了葱姜蒜,等到锅里的油一热便开始挥动锅铲。
“宝儿,你娘亲真厉害!”任飞烨看着秦羽瑶利落有力的手法,真诚地赞道。
宝儿此时满脸的得意,小脸仰得更高了。
秦羽瑶扭头看了两人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往锅底下塞了一把柴火,开始烧大火炖起来。因为牛肉本来就是炒熟的,所以此时只需要等土豆熟透即可。没过多久,便将香喷喷的牛肉土豆盛了出来。
做完这两个菜,也差不多过去两刻钟了,正好可以做拉面了。秦羽瑶洗了手,从盆子里把面团揪出来,丢到案板上,开始反复捣、揉、抻、摔。
这一个步骤,叫做溜条。秦羽瑶将面团放在面板上,用两手握住条的两端,抬起在案板上用力摔打。拉长后,两端对折,继续握住两端摔打。最后搓成长条,揪成拇指粗、筷子长的圆条。
将溜好的面条放在案板上,撒上清油。手握住面条两端,两臂均匀用力加速向外抻拉,然后两头对折,两头同时放在一只手的指缝内,另一只手的中指朝下勾住另一端,手心上翻,使面条形成绞索状,同时两手往两边抻拉。
面条拉长后,再把右手勾住的一端套在左手指上,右手继续勾住另一端抻拉。这一番利落帅气的动作,直看得站在门口的任飞烨,愕然得长大嘴巴。
原来,面条还能这样吃?
在这个时代,人们擀面条吃的方法,就是揉了面团,用擀面杖压成薄饼,再用刀切成一条条的细条。放进水里煮熟了,捞出来吃了就完了。何曾见过秦羽瑶这般,复杂得仿佛做大菜似的步骤?
任飞烨直是惊得合不拢嘴,想起就连螺蛳都能被秦羽瑶做得那样好吃,也不知这步骤复杂的面条该有多好吃?想到这里,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面条拉完之后,便是煮汤汁了。秦羽瑶将碗里剩下的三分之一的牛肉块切成片,往锅里倒入几瓢清水,放入八角、姜皮、盐等,生起大火煮。撇去浮在最上面的油沫之后,将面条放进去,煮到半熟时撒入萝卜片。
然后切了葱末、香菜放在碗里,先将清亮亮的汤汁浇进来,然后往碗里捞入面条。步骤跟现代的兰州拉面有些出入,然而条件所限,秦羽瑶所能想到的法子只能如此。不过,即便这样,仍然让任飞烨惊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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