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大队长的描述,宇文婉儿便猜到了,来人应当是任飞烨无疑了。只是,他怎么找到了这里来?宇文婉儿心中有些疑惑,然而更多的却是高兴,当下便道:“把他带过来吧。至于那些烟花,既然不安全,便留在外面好了。”
“是。”大队长领命,转身便要离开。
宇文婉儿想了想,忽然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大队长不觉有些讶异,转过身来看向宇文婉儿,笑着说道:“都统大人与自己的兄长,倒是感情极好。”
宇文婉儿淡笑点头:“谁对我好,我便也对谁好。”
说着,抬脚大步越过大队长,往营地入口的方向去了。大队长挠了挠头,笑了一下,随在后面也往营地入口的方向行去。
且说营地入口处,来人却是任飞烨无疑,此时被一众军士们团团围住,正在不怀好意地打探消息。
“兄弟,你果然是我们都统大人的哥哥?”一名军士问道。
“自然。你们只管报进去,看都统大人会不会派人接我进去?”任飞烨爽朗笑道。
“既然如此,那兄弟们便考一考你了。”又有一名军士说道,“你可知道我们都统大人姓甚名甚,芳龄几何,家住哪里?”
任飞烨待听到第一句,张口便想回答。然而听到“芳龄几何”“家住哪里”,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警醒。他乃是商人之子,最是心细敏感,对旁人一丝一毫的恶意善意,都能够明确感知。
只见这些人自从他报上了名头,便不停地围着他追问,原还以为是宇文婉儿受军士们爱戴,此时想来,竟仿佛不是。因而只是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却不能告诉你们。”
“喂,臭小子,敢戏弄兄弟们,不想混了啊?”一名离得近的军士冲任飞烨挥了挥拳头,横眉竖目地吓唬他道。
任飞烨全然不怕,竟然咧开嘴巴笑道:“军爷只管来,只要军爷不怕被都统大人教训。”
那名军士听了,不由得咕哝一声,讪讪收回拳头。
众人又围着任飞烨旁敲侧击了一会儿,只见这小子竟是圆滑无比,油盐不进,一时也丧气,便指着马车里的烟花,对他问了起来:“兄弟,我瞧着你车厢里的这些烟花,竟是稀罕得很,从前不曾见过的,不知是从哪里购买的?”
任飞烨见他伸手要拨弄,也不去拦阻,只是爽朗一笑,答道:“是我自己做的。”
“啊?”众人纷纷惊讶出声。
“是你自己做的?你还懂得这个?”
“是啊,兄弟竟是什么门户出身,居然懂得这许多?”有人恭维道。却是没有放弃打探宇文婉儿的消息,暗搓搓地捧了任飞烨,试图套出话来。
任飞烨又哪里会上当,他又不是那等被人一捧便得意忘形的人,便只是笑道:“你们不信?不如这样,你随便挑出一管烟花,且问我多高、多粗、多重,看我答不答得上来?”
“好,那兄弟们便考考你。”一名军士说道。他却是个机灵的,从车里拿出一管烟花后,便藏进怀里,只露出来一丁点儿能够辨出来颜色的皮,问任飞烨道:“这一管叫什么名,多高多重多粗?”
任飞烨只扫了一眼,便答道:“这一管名叫满天梨花开,高七寸三分,重一斤二两,直径一寸八分。”
一众军士们见他答得利索,便凑过去扒出那管烟花,果然见其与任飞烨所形容的大差不离。一时间全都来了兴致,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纷纷从车厢里抱出一管烟花便藏进怀里,只露出一部分给任飞烨看,叫他猜测。
“这一管名叫姹紫嫣红……”
“这一管名叫美人笑……”
“这一管名叫百鸟朝圣……”
不论他们拿出哪一管,任飞烨都能够熟练回答出来。渐渐的,众人也有些佩服,不再为难他,纷纷散开来站在两旁,等着大队长出来指示。
然而,等他们都散开了,才发现宇文婉儿不知何时已经来了,就站在不远处,朝这边看过来。一张明媚骄艳的面孔,被冷冷的雪色映着,愈发显得美若天仙。
“妹子!”任飞烨眼睛一亮,笑着朝宇文婉儿走了过去。
宇文婉儿不由得也是一笑,对周围的军士们解释道:“这是我兄长,来看望我的。”
“哈哈,我们早就知道啦,都统大人生得如此颜色,都统大人的兄长又是这般高大俊逸,一看便是一家人嘛!”军士们纷纷拍马屁道。
想他们骁骑营也有五六千人,偏偏寻不出一个比任飞烨长得更周正的,由此可见任飞烨的外形之出色。而宇文婉儿更是万里挑一的好颜色,两人说是兄妹,倒也叫人相信。
因而纷纷殷勤地迎上来,或夸奖宇文婉儿多么英明睿智,博学多闻,或夸奖任飞烨平易近人,风趣幽默。更有人牵了马车,打算往营地里拉去。
宇文婉儿却抬手阻道:“烟花属于危险易燃品,不得拉入军营内。”
一时间,笑着说话的声音全都停了,场面一下子寂静下来。
还是陪着宇文婉儿过来的大队长,开口解围道:“都统大人,今日是除夕夜,便算特例吧?况且,这是都统大人的兄长大老远运来的。”
话音落下,又有一个机灵的军士说道:“就是,便是都统大人不想看烟花,也体谅一下我们的心情嘛?”
宇文婉儿只是肃容说道:“军规不可违,拉出去!”
声音十分严厉,顿时叫众人都不敢出声了。却是宇文婉儿素来说一不二,兼之赏罚有度,军士们在她手下这些日子,早就习惯了服从命令。
“是,都统大人。”两名军士对任飞烨投以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依依不舍地把马车拉了出去。
说起来,他们考校了任飞烨一番,听到那一个个漂亮的名字,早就对这一车烟花好奇了。偏偏都统大人不肯,也是无法,直是心疼又不舍。
任飞烨倒是没什么,仍旧笑得朗然,微微有些同情并打趣地道:“看来你们是看不成了。”
众人早就被任飞烨的爽朗并风趣所折服,又心仪他的品貌,只见他不仅不感到难堪,反而有心情打趣他们,心中更是亲近。正待一团围上来跟任飞烨说话,却被大队长挥着两条手臂撵散了:“都统大人要跟兄长说话,你们捣什么乱?快闪远些,真是不识趣!”
众人纷纷散了,口中仍旧喊道:“兄弟,等你跟都统大人叙旧完,记得来找我们啊!”
身在军营,日日操练,除非大雨大风天气,其余竟是不曾间断过。又一年才五日假,故而这些军士们早就闷坏了,偶然见得一个外面来的人,便忍不住问些外面的趣事。
“一定。”任飞烨只是笑着应了,然后才随着宇文婉儿往军营里头走去。
因着周围的人都被大队长撵散了,而大队长也只是远远跟在后头,故而两人说话倒也不会被别人听见。任飞烨先笑了一下,瞧了一眼宇文婉儿的气色,说道:“阿婉愈发神气了。”
从前的宇文婉儿,极为明艳娇媚,浑身透着一股任性的气息。如今在军营里,日日跟着军士们一起操练,竟慢慢戒了那股骄娇之气,颇有些沉毅了。兼之眼神明亮,颇有威严,更叫人见之倾慕。
宇文婉儿遭到心仪的男子如此夸赞,不由得脸上微微发热,她不着痕迹地偏过去头,说道:“你不怪我辜负了你的一片好意?”
任飞烨笑道:“值得什么?不过是一车烟花而已,家里有的是,什么时候你回京了,我再放给你看。倒是阿婉,如今真正有威仪,我瞧着他们极是服气你呢。”
宇文婉儿被夸得有些脸红,却不好居功,只低头说道:“都是阿瑶教我的。”
原以为任飞烨听了这话,必要口口声声称赞秦羽瑶不已,谁知任飞烨竟然绝口不提,只道:“那也要阿婉聪明灵秀,擅长运作才会如此。换了旁人,哪怕得了金科玉律,也不见得就能够收服这些倔强又骄傲的大老粗们。”
这话实实在在夸到宇文婉儿的心坎里了,不由得心头一热,抬头看向任飞烨。但见他仍然如记忆中一般高大俊逸,往日深棕色的眸子,此刻看起来也格外漆黑,映着点点雪色,明亮无比。
宇文婉儿的心中不由得扑通扑通又开始跳起来,不知不觉,就引着任飞烨走到之前站立的高坡上。两人站定了,望着京城的方向,一时无言。宇文婉儿想了想,问道:“今日是除夕,你怎的没有回家,却跑来这里了?”
任飞烨却低头瞧着她一身银色铠甲,微微皱眉:“阿婉可觉着冷?”口中说着,手中便自去握宇文婉儿的手,果觉一片冰冷,便握在手心里暖起来。
宇文婉儿不意他如此唐突,不由突地红了脸,却不想叫他看见,只是低了头:“你还没答我呢?”
任飞烨又哪里看不见她的羞涩,便低声说道:“阿婉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告诉你。”
宇文婉儿好奇抬头:“什么事?”
却只见任飞烨神秘一笑,忽然松了她的手。温暖的掌心不见了,手掌被冷风一吹,很快又变得寒冷起来。宇文婉儿垂下手掌,握了握拳头,眼前却只见任飞烨竟然低头解开了大氅,上前一步,敞开大氅将她兜进怀里裹紧。
“可暖和些了?”任飞烨问道。
宇文婉儿被他兜头一裹,整个人埋入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鼻尖所嗅俱是男子气息,不由得心头扑通扑通跳起来。她艰难地咽了咽,才抬起一双清冷的眸子,冷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他凭什么握她的手,又把她搂紧怀里,做这样亲密的事?若他以兄长自居,宇文婉儿却不稀罕。因而语气冷清,只要他一个清楚的解释。
恰时任飞烨低头,满眼俱是温柔与怜惜:“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只想同她一起过除夕,又哪里顾得上爹娘?”
“腾”的一下,宇文婉儿的脸上爆红。任飞烨的话,是那样直白,宇文婉儿又聪慧,岂有听不懂的意思?骤然被表白,饶是宇文婉儿本来便期待着,却也不由得十分激动,直是手心都出了汗。
不知是不是心跳太快了,鼻尖嗅着温暖的气息,宇文婉儿竟觉着有些头晕目眩起来。但听任飞烨说道:“上回一别,你踏上马车离去了,徒留我一个人满心疑惑。我辗转反侧,终于是相信了,你便是公主,不是什么‘公猪’。你之所以那样误导我,难道是怕我从此疏远你?”
任飞烨裹紧了宇文婉儿,更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口,不让冷风吹着她一丝:“倘若你真是骄纵的公主,早就把身份说出来,叫我臣服于你的尊贵身份,一心一意讨好你。可是你没有,反而自称阿婉,与我朋友相交。你是这样认真又善良的女孩子,偏又倔强无比,叫人怎么不心疼?”
宇文婉儿听着这一番似是倾慕的话,咬了咬唇,冷声问道:“你喜欢我善良,可知我并非如你所看到的那样?”
诚然,宇文婉儿对于任飞烨的主动表白,心里是喜欢的。可是她绝不要一丝一毫的糊弄,倘若他喜欢她,那便是喜欢她的一切,不能有丝毫误会才行。她不要他喜欢她,是虚假的她。
“我横行宫中,羞辱宫人,虐打宫人,甚至虐杀过许多罪不至死之人。”宇文婉儿道,“这样的我,你还觉得善良吗?”宇文婉儿口齿清晰,一字一句地说道,眼皮半垂,听着来自头上的回答。
但听任飞烨说道:“我只知道,我喜欢的姑娘,是身份尊贵的公主,却从不曾在朋友面前拿架子。我只知道,我喜欢的姑娘,自小锦衣玉食,却能够毅然转身投入军营,不带一名仆从,自己料理日常生活。”
温暖胸膛里的心跳声,始终节奏如一,不曾有半点变动。宇文婉儿静静听着,始知任飞烨不曾说谎。
时至此时,又有何顾忌?直是心中愉悦,再也不压抑,伸手环住任飞烨的腰身,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我记得你从前说,非阿瑶不娶,怎么如今又转而向我表白?你如此三心两意,我又如何信任你对我的始终如一?”
任飞烨只是朗声一笑,答道:“我喜欢你,自然是因为你更好。莫非阿瑶以为,世间还有比你更好的人,叫我移情别恋吗?”
他答得甚至狡猾,宇文婉儿轻哼一声,不肯就这样放过他:“你倒是说一说,我究竟比阿瑶好在哪里?”
在宇文婉儿的心中,她似乎除了身份比秦羽瑶高贵些,以及容貌略比秦羽瑶稍胜一筹,竟是再没比得过秦羽瑶的地方了。秦羽瑶沉稳机敏,秦羽瑶满腹才华,秦羽瑶温柔大方,秦羽瑶勇敢坚强,似乎就没有阻得住、令她害怕的事。
对宇文婉儿而言,秦羽瑶就像一座沉稳可靠的大山,又像温柔包容的大海,让人永远愿意信赖她,依靠她。宇文婉儿甚至想过,假如她是男子,必定要与皇叔争一争,将秦羽瑶绑到身边的。
任飞烨微微一叹,将宇文婉儿又往怀里裹了裹,说道:“她只对我笑。”
“嗯?”宇文婉儿不解。
“她从不对我恼,也不对我生气,更不曾在我面前流露出无助,永远只是胜券在握,勇敢无惧的模样。”任飞烨缓缓说道,“我对她从前是不一样的,可是渐渐的,这份不一样就没有了。她就像一块温润的玉,我与她也只能做朋友,走不到更亲密的地方。”
宇文婉儿想了想,的确如此,秦羽瑶在人前大多都是这副模样。便是她,几乎也从未见过秦羽瑶失态的时候。偎在任飞烨的怀里,享受着温暖的气息,口中说道:“哼,阿瑶心中另有所系,才对你疏离罢了。假使阿瑶不曾出阁,你是不是就不会放弃了?”
任飞烨才不肯承认,他其实是见到秦羽瑶的勤奋与努力,更觉她心志坚毅远胜常人,他配不上她,才渐渐灰了心,并看清两人绝无可能的。大概世间男子都是这般,决不肯在喜欢的人面前表露出不足,便道:“鸡和鸭只能做朋友,做不了夫妻的。”
“呸!你说谁是鸡,又说谁是鸭?”宇文婉儿气得挣脱出来,捏起拳头捶他。
任飞烨只是笑着讨饶:“小的读书不多,不会说话,还望都统大人教一教小的。”
“怎么如此油嘴滑舌?”宇文婉儿从前见过的任飞烨,都是光风霁月的君子,何曾见过这样小意哄人的模样。一时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忍不住浑身抖了抖。
“快进来,别冻着了。”任飞烨连忙又把宇文婉儿裹进怀里,连脑袋一起塞进去,不叫风吹着她一丝一毫。
宇文婉儿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男子气息,不禁低声说道:“你裹着一个大冰块,自己不冷么?”
因着要与军士们打成一片,故而宇文婉儿几乎事事都按照军规来。比如除却睡觉时,一身铠甲几乎不离身。此时身上穿着的也是金属制作的银色铠甲,又沉又厚,冷冰冰的,任飞烨却嫌也不嫌,几次三番将她裹进去,让宇文婉儿不由得心头触动。
倘若秦羽瑶在此,知道她的心事,只怕要打趣她——傻孩子,你可是公主,若能骗了你的芳心做驸马,这一时半会儿的寒冷又算得什么?
“对了,还有一样东西交给你。”任飞烨忽然说道,便微微松开宇文婉儿一些,从怀里掏出一只锦袋,交给宇文婉儿。他这一身大氅,不知是不是特制的,竟是厚重又宽大,将宇文婉儿整个裹紧来便罢了,竟还容得宇文婉儿微微仰身腾出双手查看东西。
借着明亮的雪色,宇文婉儿打开锦袋,看清了里面的东西。但见一卷花纹繁复的质地特殊的纸张,竟是一千两一张的银票,一共十张。
“你给我银票做什么?”宇文婉儿诧异地道。
任飞烨答道:“我从前攒了些私房钱,总也不知道放哪里好,又怕被我爹娘搜摸去了,藏得好不辛苦。如今有了媳妇,自然将这样棘手的事交给媳妇管了。”
“呸!谁是你媳妇?”宇文婉儿啐了一口,把银票装回锦袋里,又塞给他:“你自己拿着罢。”
两人虽然已经确定心意,到底是没名没分,这样大笔数额的银两,宇文婉儿却是不能收的。
任飞烨便露出可怜的神情说道:“阿婉可是嫌少了?小的只是一介平民,再贵重的礼物却拿不出来了,公主大人不要嫌弃罢?”
“好好说话!”宇文婉儿白了他一眼,“你也不过是商人之子,哪里来的这许多‘私房钱’?”
宇文婉儿听秦羽瑶说过,任家只是青阳镇上的碧云天分店的掌柜,每个月的盈余也不过几千两,上缴大部分给东家,手里能攒多少?这一万两,搞不好就是任家一年的红利,因而决不肯收的。
任飞烨只见糊弄不过,便老老实实招来:“我攒了二十年,也才攒了不到两千两私房钱。其中有八千多两,是我给人做烟花,人家给我的酬劳。”
“给谁做烟花?”宇文婉儿皱眉。
任飞烨只见瞒不过,便只得招了:“给碧云天的东家。”
原来,任飞烨受了秦羽瑶的刺激,便来京城寻公孙若尘做事。那日又见了宇文婉儿不得不离开的背影,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回去后便满脑子都是赚钱一事。
任飞烨从小便是纨绔子弟,书没读多少,奇淫技巧却是乱七八糟地学了不少。有一日见小孩子点鞭炮,顿时灵机一动,想起自己会做烟花的事。因而开始埋头研究起来,直是研究出来十几种恢宏又绚烂的烟花。
他想起公孙家出了一位太子侧妃,便想叫公孙若尘拿着去给太子,然后在除夕夜点放了给皇上看,说不定会得到皇上和皇后的赞赏。公孙若尘觉着有意思,便果真携了几类任飞烨得意的烟花,求见了太子。
因为任飞烨做的有一款烟花,是可以绽放出来硕大的字体在空中的,因而太子见了十分满意。想出许多吉祥话儿,叫任飞烨做成烟花。待任飞烨赶制出来后,太子见了格外满意,便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公孙家。
公孙若尘折合成银子,给了任飞烨八千多两银子。任飞烨有了钱,又终于得了歇,便去寻秦羽瑶,又打听宇文婉儿的消息。待得知宇文婉儿进了军营,立时便取出之前的私房钱,凑足一万两给宇文婉儿送来了。
听了这番解释,宇文婉儿直是抿着嘴唇,再也发不出一言。
任飞烨只当宇文婉儿生气了,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要跟秦家妹子对着干,原是秦家妹子说过的,叫我只管做自己的事,她等着跟我在商场上打擂呢。”
秦羽瑶跟顾青臣有仇,而顾青臣是太子的心腹,故而任飞烨向太子进献好东西,其实有着跟秦羽瑶作对的嫌疑。
任飞烨心知宇文婉儿有多么向着秦羽瑶,说出这番话来,心中直怕宇文婉儿生他的气。然而叫他瞒着宇文婉儿,他又不肯的,直是有些垂头丧气起来。
谁知,却只听身前一阵清柔笑声:“做得好!”
任飞烨一愣,慢慢抬起头,望向宇文婉儿的眼睛。待看清宇文婉儿的眼神,才发现那竟是轻快活泼,并非反讽之话,似乎是真的赞赏。
“阿婉,你不怪我?”任飞烨顿时惊喜起来,握着宇文婉儿的手问道。
宇文婉儿抽回一只手,抬手伸进任飞烨的胸口,把方才推拒的锦袋夺了回来,塞进袖子里,说道:“不仅不怪你,我还要夸奖你!”
自己的父皇如今是什么心思,宇文婉儿多多少少是猜出来一些的。但见宇文景作死,心里如何不痛快?且叫她拿了太子的银钱,训练军士们,日后反过来对付他才有好戏看。正要对任飞烨讲什么,忽然远处骤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不由得扭头看去。
但见数里地之外,天空上面绽放出一朵硕大的烟花,形似千多万多梨花,从花骨朵往外绽放。一簇簇绽开了,又一簇簇凋零了,然后更多的绽开的梨花涌上来,消灭了垂落的凋零。
紧随着,又一朵烟花在天空炸开来,却是形似一位娇俏女子,微笑拈花的模样。那女子的面目不甚清晰,倒是那朵花儿格外艳丽。女子身上层层叠叠的裙裾,尽是鲜艳无比的颜色,一瞬间的盛放之后,便渐渐的淡去了。
又随后传来一声巨响,这回竟是百鸟朝圣的景象,数百只鸟儿向着中间的凤凰臣服,那凤凰的骄傲姿态无比真实,令人不由得赞叹这烟花的制作技术。
随即,更令人惊叹的来了,只见百鸟散去之后,空中却没有变得黯淡,竟然渐渐有几个大字愈发清晰起来:“谨祝都统大人新年好!”
宇文婉儿看见这几个字体,不由得惊呼出声,抬起手捂住嘴巴,明媚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惊讶。但闻军营里,同时传来如雷的轰动:“谨祝都统大人新年好!”竟是五六千军士们见状,不约而同纷纷大喊出来。
原来,任飞烨与宇文婉儿在高坡上相拥的一幕,落在许多军士们的眼中,顿时知道两人并非真正的兄妹,多半是订了亲的小鸳鸯。他们一个佩服宇文婉儿的治军严明,一个佩服任飞烨抛下家人来看心爱的姑娘,十个大队长凑在一处,渐渐商量了个主意。
军规不是不许在军营里放烟花吗?他们索性拉到军营外面数里之外,找了处空地,将烟花点燃了。反正是任飞烨拉来给宇文婉儿看的,也不会拉回去,想必他们这一举动是成全了他们,故而全票通过。
待看见了那一朵朵绚烂的烟花,所有人都震惊于任飞烨的手艺。又见那明晃晃挂在空中的大字,一时间,不由得心中震动,全都大喊出来:“谨祝都统大人新年好!”
“都统大人新年好”的声音,一波一波地传来,直让宇文婉儿心中感动,竟是不由得眼眶发热。通过有些模糊的视线,她不由得将目光投向皇城的方向。
那里是她曾经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曾经她以为那里是她横行霸道,如鱼得水的地方。直到挨了两个巴掌,她才知道,她也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如今离了那浑浊乌糟的地方,来到清苦却干净的军营,又看了这一场烟花,宇文婉儿只觉得这一生,从来没有这样值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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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辣椒吃出了满脸痘痘,外加牙床红肿了快两周了,真是no~zuo~no~die~啊,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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