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早朝还没有散,皇后就盛装盛容等在了金銮殿侧边皇帝专用通道的门口。
早朝一结束,皇帝刚出门,她就一脸激动和兴奋地迎了上去。
“皇上,皇上,御花园竟然有一棵梅花已经开了,且开了一树,煞是好看!”
皇帝怔了怔。
“皇后那般急切,就是为了告诉朕这个?”
“回皇上,正是!”皇后脸上的激动不减,开心道:“若是再过一月,臣妾定然不会因为这个来叨扰皇上,可现在,还没有到梅开的时候呢,竟然就有一株已经独领风骚先开了,且还开得那么旺,这可是祥瑞之兆啊!”
皇帝脚步微微一顿。
“经皇后这么一说,朕才意识到,这才刚立冬不久呢,今年这么早就有梅花开了?”
“是啊,所以臣妾才赶来通禀皇上,请皇上一起去赏梅,臣妾也已让人去各宫请其他妹妹们了,此等祥瑞好事,越多人见证越是吉利,正好刚下朝,要不,皇上也让那些臣子们一起?”
皇帝最是信这些迷信风水以及兆运之说,只略一沉吟,便点点头:“就依皇后吧。”
末了,扬袖示意一旁的单德子前去金銮殿门口知会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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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君、臣、后宫一起参加的大盛会,且又是天降祥瑞,所以定是要被记入史册的。
史馆里的史官基本上都出动了,四个见习的女史官也被临时通知一起参加。
众人聚集御花园。
御花园里专门有个小梅园,里面种梅树不少。
一踏进梅园,便能看到梅林中那一棵开得旺盛的红梅。
众人纷纷赞叹,花美兆头好,这般早早开了花,且一树花开呢,往年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皇帝听到这些自是很愉悦。
一些溜须拍马之辈见状,就各种使出浑身解数赋诗作词抒发情怀。
卞惊寒亦站在赏梅的人群中,静静而听,唇角一点微弧浅浅,偶尔眼梢一掠,瞥向不远处的那几个见习女史官。
当然,主要是看其中一人。
沐辰正在跟她们交代着什么,四人一脸认真,频频点头。
云妃也甚是难得的参加了,同皇后以及众妃嫔站一起。
仰着小脸赏梅的同时,眼角余光一直瞟向人群中那抹黑衣如墨的身影。
其实她很想问问他字条的事情,可是人多眼杂,根本没有机会。
皇帝多疑,最重要的,对他们二人早已嫌隙在心,所以,为了避嫌,他们在人前早已不做任何交集,连话都不说了。
而且,四个见习女史官一直跟着她们,记录她们的一言一行,她也无法脱身。
特别是江语倩在,她也不能妄动。
毕竟只有一棵梅花,众人赋诗作词赞叹完就差不多欣赏完了。
好在皇后已让内务府紧急出动,将御花园里摆好了矮几小凳、瓜果茶点,故梅花一赏完,众人可以落座晒太阳品香茗。
晨曦万丈、天气晴好。
皇帝也心情大好。
龙颜大悦,下面的臣子王爷,以及后宫嫔妃们自是也跟着开心。
众人有说有笑,边品着热茶,边吃着糕点,气氛一时甚是融洽。
皇后戴着长长玳瑁指甲套的手指捻起一块芙蓉糕,送到朱唇边,咬了一小口,不动声色间,看了一眼席间的户部侍郎江良,又眼梢一掠,瞥了瞥王爷席里面的六王爷卞惊安。
末了,又转眸,看了看立于后面做着记录的四个见习女史官,目光在弦音的脸上略一盘旋,再睇向边上的宋蓉。
宋蓉迎上她的视线,朝她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皇后眼波微敛,将眸光收回,对着身侧的皇帝璀然一笑道:“皇上,臣妾见今日大家都心情甚好,臣妾也跟着高兴,为了给大家助兴,臣妾刚刚安排了一个节目。”
皇帝一听,自是惊喜不小,眉梢一挑:“哦?还有节目?皇后当真是有心了,不知什么节目?”
众人一听有节目,全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一个好奇又期待地看着皇后这边。
皇后讳莫如深地浅笑,回头,扬手一指身后背着史官工具箱,正一手执纸板、一手执毛笔做着记录的四人。
“四位姑娘站到前面来。”
四人一怔,当然,其中三人是真的一怔,宋蓉是装出来的一怔。
其实一怔的,还不止她们四人,还有席间的卞惊寒。
微微抿了薄唇,他轻凝了几分眸光,看着前方,不知皇后意欲何为。
这厢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依言走到了前面,又按照皇后的示意一字站定。
随后皇后开了口:“皇上,诸位,这四人中,有一人是戴了面皮的,请皇上和大家猜猜看,是哪一人?”
一语落下,几人震惊。
一人是卞惊寒。
与他来说,就像是惊雷一声在耳边炸响,一向处变不惊的人甚至都惊错得变了脸色。
另外就是当事的四人,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有就是四人的父亲,亦是都看看自己女儿,又看看他人女儿,心中做着种种猜测。
其余的人,包括皇帝,都兴致很不错,没想到是如此节目,倒是有意思得紧。
在皇帝的示意下,众人开始猜。
边上有人记录。
到时候答案揭晓,猜对者有奖。
大家的积极性完全被调动了起来。
“左边第一个。”
“第三个。”
“最右边的那个。”
“.......”
现场气氛非常热烈,卞惊寒却是薄唇越抿越紧,握着杯盏的大手不自觉的越来越用力,杯盏在他的手中都变了形。
很显然,皇后就是故意的。
肯定是已经知道了江语倩是假。
紧窒着呼吸,他凝眸看向场上的弦音。
见她一双手紧紧攥着身前用来记录的宣纸板,低垂着眉目,浑身绷得直直的、紧紧的,他眸色一痛,将视线移开。
她一定吓坏了。
不行,得阻止,得赶快阻止。
他闭速思忖着对策。
前方,皇帝示意揭晓答案,皇后也未直接说是谁,故意卖了个关子,吩咐随侍大宫女翠儿上前,一个一个检查四人的脸来揭晓。
这样揭晓悬念感就更强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全场鸦雀无声。
秦燕站第一个。
翠儿检查了一番,摇摇头,不是。
“哎!”
场下猜测是秦燕的人一阵失望的唉声叹气。
弦音站第二个。
翠儿上前。
全场再次静谧。
皇后扫了一眼在翠儿手下紧张得身子都有些发颤的女子,又扫了一眼席间的卞惊安和江良。
江良啊江良,怪就怪你不识时务,不为太子所用,不为书儿所用,偏偏要是卞惊安的人。
不然,得知你用个带面皮的假货来顶替你女儿入宫,本宫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怨不得本宫,是你自己站错了队。
今日便是你江良的死期!
你一死,卞惊安等于就失了一大助力。
本宫早就看卞惊安不顺眼了,上次行宫,书儿被罚,就是拜卞惊安所赐,此仇不报,本宫枉为皇后。
眸底凝起一抹阴笑,很快匿去,她声色不动,看着翠儿仔细检查着对方的脸,并伸出手指去摩挲对方脸颊的边缘。
这厢,卞惊寒还未想到良策,睁开眼见已经在检查弦音的脸了,只觉得浑身的血直直往脑门子里一涌,他猛地一下自座位上站起。
他的声音和翠儿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父皇!”
“不是。”
卞惊寒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后同样震惊不已,同样以为自己听错了。
众人却是循声转眸,都看向卞惊寒,不知他突然站出来,突然喊皇帝意欲何为。
皇帝亦是睇着他:“老三,何事?”
卞惊寒还沉浸在翠儿说弦音不是那个戴面皮的人的震惊中回不过神。
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明显这是皇后的一个局,就是为了揭露弦音戴面皮。
检查的这个翠儿是皇后的随侍大宫女,也是她的人。
原则上不是应该直接将弦音的面皮揭下来示众吗?
为何又说弦音没戴面皮?
是面皮太隐蔽,翠儿没发现?
不,不可能,再隐蔽的面皮在贴合的边缘都是能看出来的,何况,皇后她们本就是有的放矢,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所以呢?
所以是什么情况?
是皇后临时改了决定?
也不会,她那样心狠手辣的一人,不出手便已,一出手必想置人于死地。
是她根本就没有想要真的揭穿弦音,只是想吓唬吓唬江良,给他一个下马威,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江语倩的秘密,以此希望江良能受此威胁,日后为她所用?
好像就只有这一个解释。
看来,一会儿他得找江良谈谈,江良对此事还一无所知呢。
他已经派人去找江语倩了,这两日应该就会有消息,没想到人还没找到,就先出了这事。
“老三,老三.......”
皇帝再度出声,将他的思绪猛地拉了回来。
“父皇。”
皇帝拧眉:“你到底何事?”
“启禀父皇,儿臣是想说,儿臣还没猜呢,儿臣现在猜,还做不做数?”
原来是因为这个。
场下不少人嘀咕开了,都已经揭晓两个答案了,这个时候再猜,胜算那么大,不公平吧?
皇帝扬袖,示意他坐下:“没办法,你已经错过了,你就自己心里猜吧,不做记录,不做数。”
卞惊寒面露些些失望,也未多说,依言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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