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爷爷跟金医生两人的报告都显示他有这个病,不可能两人都有误。
就算“生育能力几乎为零”里的“几乎”二字有那么一点点可能,也不可能就跟她那么一次就能让她怀上,那就不叫“几乎为零”了,那是百分百。
但是,看她的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撒谎。
毕竟这次不同于上次,上次只是面对他一个人,如今这样的场合,她也应该不会撒谎。
所以……
这是真的?
简直难以置信,也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各种强烈到无以名状的心情。
他看着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任所有激烈的情绪在胸腔里排山倒海。
难以置信的又何止他一人?
况临天更是!
他是从安婉那里得知这个男人患有这个病的。
安婉说,她是无意中从老爷子的书桌抽屉里看到这个男人的体检报告的,当时太震惊了,忘了拍照。
得知这个消息,他就想,况氏医务部的金医生是这个男人的私人医生,应该会有这方面的报告,所以,他就重金收买了金医生比较信任的一个手下,现在的这份报告就是这名手下想方设法从金医生那里偷拍到的。
安婉不会骗他,因为他已承诺过安婉,只要他掌权况氏,就立马将小凌的股份给他,且在小凌未成年之前,让她代持。
金医生这边也不可能骗他,对方又不知道他会让人偷拍,而且,谁会做这样的假报告,让自己男人的自尊和颜面丢尽,又没有一点好处。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个女人撒谎?
对!
撒谎!以此来帮况擎野保住总裁之位!
他轻嗤出声:“聂小姐,你的意思是,你怀着我大哥的孩子,却跟小慕总订了婚?”
绵绵脸色微微一白。
紧紧攥住手心的同时,她点头,艰难开口:“是!”
全场哗然。
况擎野眸色一痛,只觉得那一声“是”就像是一记闷锤,重重敲打在他的心上,让他刚接上的胸骨都巨疼起来。
微微喘息,他凝目看着她。
他都做了些什么?
况临天更是笑出了声,扬目看向那些摄像机的镜头:“不知道小慕总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绵绵长睫颤抖,抿了抿唇,“如网上所说,我跟况总是前女友和前男友的关系,我跟小慕总订婚的时候,已经跟况总分手,那时我并不知道自己已怀孕。”
没有办法,这种时候,她只能撒谎,只能说跟慕战订婚的时候,还不知道怀孕了,为了况擎野,也为了慕战的颜面,另外,也算是对网上那些人对他们三人关系的各种胡乱猜测做个正面回应。
况擎野眉目几动,薄唇抿紧。
况临天再次轻嗤出声:“关系这样乱,你确定是我大哥的孩子吗?”
“乱吗?”不知是紧张的,还是被况临天的话气到的,绵绵感觉到自己的指甲都刺进掌心里了,她同样轻笑了一声,“都是成年人,也都老大不小了,谁还没个前男友前女友的?听说在陆小姐之前,况二少公开承认的前女友就不下四五个吧?”
这次轮到况临天脸色一白,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这样回击他。
虽然上次在况氏老宅,送外卖那次,他就已经见识了她的唇舌之力,但是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副loser好欺负的模样。
再说了,他那能跟她一样吗?
尼玛,他找那些女人那都是故意刺激陆思音的。
绵绵自是将况临天的反应看在眼里,也没有给他反驳之机,继续道:“既然我敢来,敢站在这里,敢让你们做亲子鉴定,我当然非常确定这个孩子是况总的。做吧,做鉴定吧,听说满了孕七周就可以通过抽取孕妇外周血,提取游离dna来鉴定,你们找好医生、定好时间,我配合。”
况临天看向几个董事。
几个董事又互相看了看。
其中一位年纪最大的出了声:“就算况老没有罢免况大少,但是,况大少不责任的酒驾逃逸,事后不仅不承认,还试图掩盖等一系列行为却是的的确确给况氏带来了及其恶劣的负面影响和巨大的经济损失,这样的人……怎么能继续管理况氏,做况氏的领头人?”
此人话落,众人纷纷点头。
况临天挑了挑眉尖,微微扬起了唇。
况擎野嘴角一斜,噙起一丝冷笑,刚准备出声,却听到有人已先他一步开了口。
“他没有酒驾!”
笃定一声,再次将大家的视线吸引了去,众人纷纷转眸,看向声音的主人。
对,说这句话的依旧是绵绵。
“他没有酒驾,那份律师声明是真的,并非是试图掩盖。”
况临天再次笑出了声:“你又知道?那网上的那段语音,官慎跟你……”
“那是我上传的,”绵绵将他的话打断,“是我跟官特助故意录的。”
啊!
全场震惊!
当然,大家并不震惊前一句,因为大家本来就都觉得是她上传到网上的,众人震惊的是后一句,她跟官慎故意录的。
这怎么可能?
官慎可是总裁特助,是这个男人的人!
“聂臻!”
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也陡然出了声,声音哑且沉,似生气她说的话、又似阻止她往下说。
绵绵没理他,继续:“当初是况总单方面提出的分手,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结束了我们两人之间男女朋友的关系,我因此对他心生怨恨,想报复他,就重金收买了官慎,录了这段语音,想落井下石给他致命一击。”
所有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包括况擎野。
只不过,大家难以置信的是,这件事竟是官慎跟这个女人所为,官慎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况擎野难以置信的是,官慎和这个女人竟然用这样自损自毁的方式来保他!
“聂臻。”他噌然起身。
大家又纷纷将视线转向他。
绵绵也朝他看过来。
四目相对,绵绵将目光撇开:“况总不用激动,我这不是替你洗清冤屈来了吗?”
况擎野紧紧抿起唇,胸口起伏难定。
握起的拳头松开,松开了又握,再松开,如此反复几次,他才强自忍住了想要开口的冲动。
他知道,这个女人是在提醒他,不要冲动。
理智也告诉他,不要冲动。
不然,她跟官慎就白白牺牲了,不仅前功尽弃,他们两人还落得个做假证,同样讨不到好。
但是,他怎么能为了自保,就这样任由他们两个这样自伤?
他做不到。
“关于这件事……”
“况总!”绵绵厉声将他的话打断,“既然我今天来到这里了,就是放下了,原谅了,你若不想我原谅你,你大可以再大放厥词、再追究我的责任。”
况擎野到嘴边的话就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胸骨似乎更痛了,他微微佝偻了身子,坐回到了椅子上。
况临天笑了:“既然有心报复,怎么又来给人洗白了?”
“刚刚我不是说了吗?因为我放下了,释怀了,我原谅了,我也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现在很好,我甚至感谢他的推开之恩。”
绵绵是笑着说的,云淡风轻。
况擎野却是听得心中大痛,虽然知道这个女人是为了回况临天的话才这样说的,但是,这话里面到底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他不清楚。
尤其那句,我甚至感激他的推开之恩,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划开他的心脏,痛得他鲜血淋漓。
“去叫官慎进来。”
况临天吩咐一旁的助理。
助理拉门出去,瞬间又返了回来,后面跟着官慎,速度之快,就好像官慎就等在外面一样。
官慎也的确是等在门口的。
“聂小姐说,那段你跟她电话的语音,是你们俩故意录的,是吗?”
还没等官慎站定,况临天就开口相问。
问完,又当即补充了一句:“你也不是第一天在况氏上班,应该很清楚,对待这样的员工,况氏的处理方式,而且,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况氏开除的员工,在业界是没有其他公司会录用的。”
官慎抿了抿唇。
他当然知道。
既然决定走这一步棋,他自然是将所有的后果都考虑了一遍。
但,没有办法,这是唯一能帮助他家总裁摆脱酒驾的办法,唯一。
虽然这个男人平时根本没法好好交流,也真的难以相处,但是,对他却是好的。
无论是经济上的,还是尊重和信任,他都给了他。
他住的房子是他送的,车子也是,还给他患尿毒症的弟弟安排了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及时找到了肾源,成功换了肾。
这次发生这种事,他也分毫都没有怀疑过他。
所以,他想着,既然事情是因他而起,他来承担这个责任,也是应该。
如果不是他打那个电话,如果不是他多嘴说那些话,就算有人监听,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现在这个男人四面楚歌、山穷水尽,况临天既然敢请电视台,敢全网直播,说明是势在必得、有备而来。
他也很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况擎野下台,况临天上,也绝对不会让他这个做了况擎野特别助理多年的人好过。
既然都是要离开公司,不如背水一战。
他想过了,他们承认了下来,那个监听者也没办法,最多就是再在网络上说一番他们是骗人的,但也拿不出证据,总不能承认自己监听,暴露自己。
所以,他打电话给聂臻,说了自己的计划,想要请她帮忙。
其实,他没有抱多大把握的,毕竟这是在自损,没想到他一说,这个女人就答应了,甚至说,自己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当时他还在想呢,怎么听她那话,好像他不打这个电话,她也会来一样,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为了孩子的事而来。
看来,还是他家总裁了解这个女人,这段时间,他没少怀疑这个女人的居心,却没想到,这样的时候,这样山穷水尽,墙倒众人推,所有人都恨不得落井下石的时候,她却勇敢地站了出来。
她一个女人尚能如此,他一个大男人还怕什么?
“是的,是我跟聂小姐故意做的。”他点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大哥对你不好吗?况氏给你的薪水低吗?你要这样吃里扒外?”
官慎眼睫轻闪:“况总对我很好,况氏给我的薪水也很高,但是,我还是急需要钱,聂小姐一次性给了我五十万,所以我…….”
说完,他对着况擎野的方向鞠了一鞠:“况总,对不起。”
况擎野眸色深得就像是抹不开的黑墨,更紧地抿起了薄唇。
况临天脸色很难看,盯着官慎好一会儿,才眉头一皱:“行了,出去吧。”
官慎朝大家躬了躬,转身出了会议室。
几个董事又互相看了看,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
媒体们也是一样,这剧情真是百转千回、峰回路转、各种意料之外啊。
报纸销量妥妥的,电视收视妥妥的。
沉默良久的男人突然开了口:“最近的这些事显然就是一场有计划有预谋的陷害,散播视频、造谣我、聂臻,还有小慕总三人之间的关系,买水军发酵,将我推到风口浪尖。最明显的,就是那段造谣我酒驾的视频了,大家可以看看那段视频的视角,是俯拍的,说明,要不,此人不是藏在附近的树顶上,就是附近的治安监控拍的,如果是藏在树上,可见这个人的用心,而如果是治安监控所拍,那是交警和公安才能进的系统,这个人又是怎样拿到的?聂臻和官慎是有错,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利用了这件事而已,真正的罪魁祸首还逍遥在外。既然各大媒体都在,电视也在直播,相信那个人也一定在看,那请这个人给我听好了,你,我况擎野揪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等着承担责任吧,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人,就要做人事,不然,就不要投胎做人!”
男人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徐不疾,却气场全开,让在场的人听得心头一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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