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沉浸在数据恢复和分析中。
每当这个时候，他平稳到有些刻板的表情，就变得更加深沉了。
幽魂也在他旁边，摆弄着一份克隆出来的数据。
可惜他到底水平有限，忙碌了一个多小时，仍然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正沮丧之间，一瞥眼，忽然发现黑天嘴角竟然微微翘起。
莫非……黑老大找到了什么？
幽魂心中一动：“老大，是不是有收获了？”
黑天平静地点了点头：“至少知道他是通过什么途径，入侵到这台服务器中的了。”
不愧是国内有数的高手，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奋战，还真让他从恢复出来的数据中，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经过一番认真细致地分析后，终于发现了江寒入侵这台服务器的关键。
幽魂精神一振，连忙追问：“什么途径？”
“户籍系统。”
幽魂一呆：“竟然是那台服务器？”
这的确有点出乎他预料之外。
户籍系统的服务器，安全级别的确不算特别高，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入侵的。
“用的什么手法？”幽魂好奇心顿时被调动了起来。
黑天摇了摇头：“那得实地去看看，才有可能搞清楚。”
没错，单纯依靠远程取证，可用的手段终究有限，很多操作都不方便，甚至干脆进行不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去那台出问题的机器上，亲眼看一看。
好在户籍管理系统所在的服务器，也坐落在治安部的网络中心里。
所以，在黑天的主导下，大家很快就转移了阵地，来到了户籍管理中心。
黑天直接找到负责人，说明来意。
听说他要启动备用服务器，并对原来的服务器，进行数据恢复操作，这里的负责人没有直接答应。
而是先和黑天的主管领导沟通了一下，并一起向上请示。
这种时候，时间的重要性毋庸多言，愚者留下的那些痕迹，随时都有可能被新产生的数据覆盖掉，再也无法追查。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黑天心焦如焚，但也无可奈何。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上面明确批准了黑天的行动，那个负责人才打开了方便之门。
黑天接管了这里的服务器后，立即换上备用服务器，并效仿刚才的操作，克隆、备份，然后大家一起上，分头查找、分析数据。
又是一个多小时后。
经过一番抽丝剥茧，江寒入侵时，利用过的那个刚曝光的漏洞，终于被黑天团队分析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黑天叹了口气。
看来一开始的时候，自己有些神话愚者的能力了。
对方之所以在入侵时，并没有触发任何警报，很可能只是运气够好，第一次尝试就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轻易放过了。
都已经劳心劳力地追到了这里，自然要乘胜追击，将其绳之以法。
继续忙碌了一番后，他们又逆向追踪到了入侵者使用的上一级跳板，位于沿海X省，一所大学的论坛服务器。
让大家意外的是，这次立功的人，是一个刚进入网安队伍的新人。
此人绰号“葫芦”，一向少言寡语、不善交际，没想到技术还真不错。
不得不说，在凭实力说话的地方，这种人往往有着充足的生存空间。
由于跳板服务器在外省，黑天团队只能使用和黑客一样的手段，黑进那台服务器中，然后大家一拥而上，将里面的数据翻了个底朝上。
折腾了一流十三招，黑天他们终于从这台被劫持的“肉鸡”中，分析出了上一层的跳板。
黑天看着那个熟悉的IP，忍不住额头青筋直冒。
这赫然是国内最有名的公用跳板之一。
而这个跳板服务器，还是黑天自己年轻的时候，和某个女性好友一起搞出来的！
服务器的真身，存放于东南亚某国，一间租赁来的仓库里。
没有人比黑天更了解这台服务器的特性。
为了让其肩负起公用跳板的重任，当年他和友人一起开发了一个很NewBee的脚印保护系统。
有了那个系统，即使是他，也休想单靠远程操作，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这个真是自作自受了……
要想继续追查下去，就必须在物理层面，接触到该服务器。
“晕啊，难道还要为了这点破事儿，特地出趟国吗？”黑天不禁叹了口气。
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呢？
国内还有那么多大案、要案，急需大量经费。
而这个愚者，虽然技术高超，但几乎没给国家造成什么损失，行为也远远算不上“人神共愤”。
所以……
上面会不会为了追查此人，而批准远远超出预算的经费，这是谁也没法预料的事情。
而一旦上面决定收手，那么自己再追查下去，就有点师出无名了。
黑天犹豫了几分钟，终于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
就算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也要追查到底。
黑客技术玩得好的人，大约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强迫症，黑天也不例外。
除非彻底失去线索，无可再追，否则绝不轻易放弃。
当然，即使没钱出国，他也还有别的方式可以选择。
比如，那名同为公共跳板创建者的女性朋友，此刻应该就在那个东南亚国家。
虽然黑天并不喜欢求人，尤其是那个自己亏欠了很多的她，但是……
“好吧，大不了多欠她一个人情，下次见面的话，就从她一次算了，人情债肉偿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黑天自嘲了一句，随后就拿出了一张多年不用的手机卡，换了上去，然后拨出了一个鲜为人知的号码。
“什么事？”女子柔软的声音，从电话另一边传来，慵懒中透着几分欣喜。
“帮我个忙……”
黑天没有任何废话，将自己要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等着吧。”女人冷冰冰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
黑天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连忙接起：“怎么样了？”
“229.123.23.xx，对方就是从这个IP连接过来的，你自己看着办吧。”那边说完就再次挂了电话。
黑天连忙打电话给同事，让他们帮自己在内部IP库里查了一下。
很快，他就得知了该IP的具体地址，精确到门牌号。
不过，看着这个地址的前两个字，黑天再次皱起了眉头：“西疆？”
……
两个小时后。
黑天率领的团队，终于在那台位于西疆某处的游戏服务器上，找到了愚者留下的痕迹。
令他目瞪口呆的是，这条入侵链的下一个节点，竟然又回到了最初的X省大学论坛服务器！
这样一来，入侵链就构成了一个闭合回路，无始无终！
这还怎么查？
大多数黑客，性格中都有着不肯轻易服输的一面，黑天当然不也例外。
越是有挑战，他就越是兴致盎然。
就把这个当做一个有趣的解谜游戏，不也很好玩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黑天开始分析。
构成了闭环的三个节点里，必然有一个是起点。
国外的公共跳板，首先可以排除。
理由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那个女人既然出手了，基本不会有所遗漏。
也就是说，那台机器理论上说，应该属于真正的过路跳板。
还剩下两台。
沿海X省大学一台，西疆那边一台。
两者之中，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起始点呢？
之前的调查，可能遗漏了什么。
X大学的服务器，自己调查得很仔细，加上其本身属于最后一级跳板，可以放在最后考虑。
这样一来，最可疑的就是西疆那台游戏私服了。
黑天再次展开了细致入微地调查。
可惜这一次不像先前那样顺利。
从删除的日志中恢复出来的数据中，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活动IP。
难道运气不好，被别的文件覆盖掉了？
可是恢复出来的日志，明明还算完整的说……
黑天苦思冥想了起来。
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连忙重整旗鼓，再次筛查了一遍系统日志。
又是几个小时过去。
黑天采用了多种筛查策略，那个隐藏在重重迷雾中的IP，终于一点一点地暴露了出来。
“狡猾的家伙，布了这么多的疑阵，终于还是被我揪住了你的狐狸尾巴！”
黑天忍不住一阵亢奋。
每当解开了一个谜题，他都会像现在这样，多巴胺疯狂分泌。
就像一名刚经过了激烈的战斗，终于艰难取胜的战士，那种从灵魂深处涌出的颤栗感，让他几乎难以自控。
黑客之间的交锋，不啻于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过了好半晌，黑天才勉强抑制住了躁动。
经过坚持不懈地努力，他终于拿到了这个拼图游戏中，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块！
这是一个国内的IP。
黑天利用内部IP库，很快就查到了详细的地址。
“松江？”
黑天收到同事给出的反馈后，不禁一阵愕然。
这可真是巧了，自己家的乖女儿，正好就在那里工作。
想到这一点，他就再也忍耐不住，马上订了张机票，搭上了最近的航班。
这次前往松江，不只是为了公务，多少也有点假公济私。
没错，寻找神秘的愚者之余，正好与分别已久的女儿，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