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快看!”
方亦铭走进VIP病区时,护士台值班的小护士赶紧推了推旁边同伴的胳膊,像是看到了偶像的小粉丝。
几个小护士都转过头来,齐齐对方亦铭行注目礼偿。
方亦铭其实最近有意减少来这边医院的次数撄。
今天他手里拎着鲜花和果篮,径直上电梯去了。
等他走了,一群小护士这才开始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一个说:“这位方先生可是仁华的神外科医生,为什么会隔三差五跑这边来看望朋友呢?”
另一个说:“追妹子呗!那位住三楼7号病房的苏小姐,出手大方,长得又那么漂亮,我要是男人我也会喜欢!”
“可她不是流产了吗?看她和方先生的相处方式,也不像是男女朋友。流的肯定是另一个男人的孩子,方先生这难道是赶着做备胎?”
……
方亦铭承认自己有那么点爱苏恩。
那种爱,不是刻骨铭心,不是悱恻入骨,就是有那么点爱。
男人对女人的爱。
所以又浓又淡,晦涩又透明,复杂得让人难以割舍。
正如他心中的苏恩,这个女孩一身的毛病,仗着自己长得漂亮,有点小聪明。
可另一面,她热情、娇俏,心思简单、带着点故作精明的傻气。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压抑情感。
是的,他在意。
他总会想起那张脸,小时候牵着他的衣角,哭得稀里哗啦的脸;
实习时犯错,被他训斥时,鼓着脸噘着嘴满眼睛写着不开心的脸;
跟聂慎远在一起时,恨不得在头上刻着“我爱我身边这个男人”的脸;
……
如果他是她名正言顺的男人,那么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宣誓对她的所有权,然后光明正大地安排她的人生。
宠她,保护她,为她挡风遮雨。
但是,他只是她生活里连配角都不算的人。
他如果先表现得太在意,就像是还没开始,就已经将这场游戏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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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恩病了一个多星期。
等身体渐渐好起来的时候,外面沪城的春天已经来了。
前阵子她每晚上都做恶梦,梦里反反复复都是那天撞车的事,还有医院走廊上那个冰冷的夜晚。
心理医生说她这样把自己关在病房里不行,得经常出去走走,接触一下人。
私立医院的环境出了名的好,可以媲美植物园的绿化和景色,专供病人舒缓身心。
仿佛是一夜之间,外面冬天已经悄然离去,一片春暖花开,姹紫嫣红。
这两天雾霾散了,天气很好。
医院人工湖边,快乐开朗的苏恩又回来了。
她靠在湖边的椅子上,腿上打着块驼色的薄毯。
橙金色的阳光撒在她身上,衬得她脸上仿佛洒了金粉的蜜桃。素淡宽大的病号服下,肤色像象牙一样白皙干净。
大病初愈,她一边手指飞快地打字跟朋友聊天,一边听方亦铭说起秦珂儿子的事。
方亦铭说:“秦珂请了律师,去公安局备了案,也去法院递了起诉状,本来是打算告你的。不知道阿远使了什么法子,法院没受理,秦珂”
苏恩有点难受,突然自嘲:“方医生,你说我是不是好傻?那天的事我做得很冲动很幼稚?”
方亦铭暂时没有接话,过了会才说:“你现在做得好好,要记住,这些事情都过去了。”
“一命抵一命,我和秦珂算是扯平了。”苏恩把手机握在手里,叹了口气,唇不经意翘了翘。
这个表情像玩具被抢走的小女孩。
很可爱,她自己不知道。
方亦铭看得心里一跳,略微移开视线,才又说:“阿远一直想见你。他查到你在这里,不过他可能误会你和我的关系。”
苏恩脸色这才真的难看起来,沉默片刻,“那就让他误会好了。我不告诉他这件事,最后我和他都能善终,好聚好散。可要是我说了,孩子的事,会成为我和他之间一辈子的一根刺,最后大家只会相互折磨一辈子。”
她的心眼很小,和聂慎远一样,都不是能将就能容忍裂痕的人。
后来她也骂自己傻,再想想,那是一个投错胎的孩子。
被她这个粗心的妈妈弄丢了。
这半个月来,无数次晚上,她只要一想起金属医学器械探进她身体里那种感觉,都很想直接从这三楼的玻璃窗那跳下去。
*
第二天早上,苏恩起了大早。
在医院躺了半个月,骨头都快发了霉。苏恩重新打理好自己,换上时新的春装。
外面阳春三月,春暖花开,一切都可以重新的开始。
聂慎远今天有门诊。
苏恩打车来到这里,一路去门诊大厅,好多旧同事看到她都纷纷打招呼。
许祁看到她时吓了一跳,嬉皮笑脸道:“师母,来看师父吗?好久没看到你呐!你生病了吗?怎么瘦了这么多?”
苏恩若无其事:“减肥啊,看我是不是瘦了很多?”
许祁露出个没法理解的表情,压低声:“师父最近跟吃了炸药一样,我们下面的人都跟着受罪,师母你帮忙劝着他点啊!”
心外科门诊室里。
苏恩见到聂慎远时,他正被一群拿着化验单的病人围着。
一个个病人和家属叽叽喳喳围着他,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情况。
聂慎远耐心地一一解答。
聂大医生永远是这样,哪怕他情绪再不好,对着他的病人,他永远能做到斯文沉静,条理分明。
他偶然抬起头,正巧看到门口的她,似乎她的平静刺激了他,他的眉头忽地皱紧,面色沉了下来。
下一秒,脸又转了过去。
那样的神色苏恩说不上来是什么,只觉得内心好似被猫爪子狠狠挠过。
好不容易等这群人离开了,趁护士叫下一位之前,苏恩赶紧过去笑嘻嘻说:“给我5分钟时间。”
护士一脸我懂的,临走前还不忘替她关上门诊室的门。
里面的聂慎远看到她,脸色微微一变。
刚才还一片沉静温和的脸上,现在露出少有的冷厉和沉肃。
苏恩缩了缩脑袋,选择站在离他两米开外,一副小心翼翼的语气:“聂老师,协议你签好了吗?”
聂慎远沉默片刻,握紧签字笔的手略略攥紧,只问她:“找到下家了?”
“什么?”苏恩茫然片刻,摇摇头:“不是,我想先出国继续读书。”
聂慎远只问:“为什么?”
苏恩说:“就想出去见见世面。”
聂慎远突然笑了,“你本事有多大?国内的学校还不够你读书么?”
苏恩深思熟虑了半个月,才不会被他这番讽刺吓退,也横着口气说:“我是没多大本事啊!我的斤两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出钱给我买了个学位呗,出去混满几年拿学历证。你把字签了就好,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聂慎远被气得不轻,一句话也不想再跟她说。
她年轻气盛闯出天大的祸,差点闹出人命,要他不得不留下来给她兜着,给她擦屁股。
然后一声不吭消失半个月,当着他的面和另一个男人暧昧不清的相处半个月。
现在理直气壮地回来,要他签离婚协议?
果真是他惯出来的小狐狸,现在翅膀硬了,底气也足了。
苏恩瞅着聂慎远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那份协议书一定被他扔了。
于是体贴地从包包里拿出另一份递上去,“这份我也签了字的,你签个名就OK。”
结果聂慎远看也没看,直接两把撕了,直接丢进旁边纸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