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暮色中,方亦铭从市医院侧门出来,手里搭着西装外套,身上只穿深灰色羊绒衫,显得身姿磊落笔挺。
他正和同行的两个同事说话,听见苏恩的声音,脚步一顿撄。
苏恩嘴角扯出一个轻松的笑意,大大方方地向他打招呼:“什么时候回来的?新年快乐!”
方亦铭跟同事低声交待两句,转过身,黑色皮鞋踩着落叶走过来,静寂无声。
“新年快乐。”他说偿。
空气静默地流动着,仿佛蕴藏一股暗流。
方亦铭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又问:“伯父伯母呢?”
苏恩:“他们去分店那边看着了,这里就我一个人。”
方亦铭其实已经回温市三天了。
这三天里,他一直没跟苏恩联系过。
市医院和她家餐厅就隔着一条街,很多时候,他站在住院大楼的走廊上,就能轻而易举看到这边。
本以为她应该已经和聂慎远和好如初,但事实好像再次出乎他的意料。这两个人之间,不知道发生过什么,绕了一大圈,又重新回到之前的僵持状态。
方亦铭找话题:“春节我问过法院那边的人,说骗你爸爸钱的梁国栋已经从加拿大引渡回国,最快月底就能完成手续,你爸爸之前被冻结的资产也会陆续还给你们家。”
“真的?”苏恩有些消化不了这个好消息,忙说:“谢谢你,方医生,真的,我爸知道以后,一定会开心死的!”
方亦铭抿了抿唇,“这个你得谢阿远,是聂家从里面出力,跟加拿大那边引渡手续才会办得这么快。”
哦……苏恩眨眨眼睛,不说话了。
这两天她一直刻意回避聂慎远。
她那点心思瞒不过老爸和赵阿姨,两位长辈都没有过多干涉,婚姻大事,让她自己选择。
只是聂慎远就住在她家楼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尽管还没有办完离婚手续,苏恩现在却只觉得烦恼。
她对聂慎远积压的那口恶气好像终于出了,心里的烦恼却好像丝毫没有散掉。
烦恼到她一点也不想要再见到这个人,最好连他的名字都不要再听见。
方亦铭见苏恩迟迟没有表态,视线随意往旁边街道一扫,看到停着的一辆黑色福特。
车窗半降着,里面坐了三两个年轻男人,不时往这边扫一眼。
大年初二晚上的事方亦铭已经知道,不用猜,也知道车里应该是警方派过来盯着苏恩这边的便衣。
警方抓通缉犯的事方亦铭不懂,侯文森的事他实在帮不上她什么忙。此刻收回视线,他继续刚才的话题:“那等法院把你们家的资产还回来,经济压力应该没之前那么大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治病算吗?离婚算吗?
苏恩认真想了想方亦铭这个问题,“我后面要做的事情挺多,不过好不容易找到个我上手的事业,我还想把餐厅继续经营下去,然后一边换个专业读书,然后再……嘿嘿,事情要一件一件做,不能着急。”
她说了一连串废话,方亦铭没有打断,一直礼貌听着,也没有发表意见。
等她不着边际地说完,方亦铭才又问了第二个问题,问得苏恩措手不及。
“还是要和阿远离婚?”他逼视着她的眼睛。
苏恩吸了口气,点点头。
“还会结婚吗?”方亦铭的第三个问题更加犀利。
苏恩下意识逃避这个问题,可是对着方亦铭的眼睛,她说不出谎话。
“我不知道。”苏恩回答,答案非常诚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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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慎远今天人在北京。
抓捕侯文森的案子惊动公安部,专案组成员日夜忙碌,他少不得要回来亲自了解情况。
今日北京大雪,后海这一带被雪花染得银妆素裹,仿佛裹了一层霜糖。
晚上8点,聂慎远打车回了后海老太太住的聂家老宅。
这里是从前老太太和老爷子住的地方,四四方方的四合院,院子里养着老太太栽培多年的花花草草,哪怕是严冬,这里也是一片生机盎然。
刘姨给聂慎远开的门。
老太太本来在沙发上听京剧,看到孙子一个人来北京,倒是奇怪了。
老太太问:“小六子,姓苏的丫头呢?”
聂慎远把身上落了一层雪的外套脱下,说:“她没回来。”
老太太眼神疑问。
明明前阵子孙子还在电话里说,已经和孙媳妇和好如初,元宵节前会带她一起来北京给她拜年。
聂慎远脱了大衣,在沙发上坐下,闭上眼皱眉说:“奶奶,我和苏恩可能真的会离婚。”
老太太一听,直接懵了……
“不行,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太开始不相信孙子的一面之词了。
“奶奶,别打了,是我之前太乐观,我跟她之间的问题从来就没有解决。”聂慎远安慰老太太。
老太太说:“你别想敷衍奶奶,去年我问你们为什么离婚,你就说得语焉不详。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那个姓秦的女人?”
聂慎远低着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