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中停学整改开始之后，令人震惊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宋州教育系统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主管文教卫的庄增波副市长，每天坐在办公室里都是一种煎熬，牛凌、陈冲等人压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当面好好好，行行行，背过身去该怎么干还怎么干。
就拿三十六中的事情来说，自己跟乔维东和苏文媛都汇报过，以大局为重，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意思一下得了，谁知道校级领导已经全部去纪委喝茶了，中层也接到通知：不允许私自离开宋州市区，爹死娘嫁人等重要事情需要离开市区的，需要到纪委请假。
事情宛若一个新婚妇人的肚皮，慢慢地大了起来，这都是庄增波这个主管副市长的责任啊！
按照杜书记的指示，庄增波要慢慢积累威望，注意风评，做出一些具体的政绩，为以后成为常务副市长、市长、市委书记而努力，现在教育系统出了这样的问题，庄增波岂能不慌？
“杜书记，首先请允许我向您承认错误，我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市一中等名校身上，忽视了基础教育，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是我辜负了您的信任和期望，对不起。”
“增波啊，私下里跟我不用这么客气。你的这种做法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高考上去了，我们才有底气去省教育厅争资源，而苏文媛和乔维东的做法，是想要实现本市教育资源利用的最大化，都是为了宋州教育的发展，只是方法不同而已。”
“还是您站得高看得透彻！”庄增波一遍恭维着杜志明，一边抢在秘书华子良前面帮杜志明添茶续水。
添茶续水，看似简单，其实有很大的玄学成分，品级越高的人，泡出来的茶汤才能色香味齐全。华子良懂得这一点，自然不能跟副市长争夺泡茶权，低头、转身、轻轻关上了房门。
华子良走后，庄增波斟酌了一下言辞，轻声说道：“杜书记，我感觉这次是乔维东在故意找事，压制我的势头。我打听了一下，三十六中的校长阮金良还是他的表妹夫，这次也被他扔进了纪委。我找了纪委第一监察室的赵文龙，赵文龙说案督室的宇文念在一边监督，他不方便操作，要不您给纪委打声招呼？”
庄增波刻意没有提苏文媛，上次苏文媛失踪，中组部的领导亲临宋州，这说明杜书记一时半会也不敢把矛头对准苏文媛。
这是一个小技巧——不给领导添堵！
“我去点一下赵书记吗？呵呵，增波啊，你以后的路还很长，格局一定要大一点，暂时面子上有点不好看而已，只要最后成绩上去了，你这个主管文教卫的副市长谁能绕过去？”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书记，所有的功劳都是在你的带领下取得的，可是我现在被人踢到一边了呀！
心里这样想，庄增波不敢说出来，只能摆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他也清楚，杜志明对他的期望最高，公安局吴保生和财政局周兴国是杜书记的左膀右臂，而他是接班人，不是一个等级的下属。
庄增波的信念很简单——凡是杜书记的名言，都可以当做头条标题，凡是杜书记的指示，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
庄增波走后杜志明给刘建明打了个电话，让他今晚回杜家老宅。
“大哥，您喝茶！高新区有两块地，政府打算建新城区的商业中心，是吗？咱家能不能投资？”刘云烟带着女儿和两个儿媳妇在厨房包饺子，刘建明陪着杜志明在书房谈话。
“不行，凡是跟房地产相关的行业，今后都不要大规模投资，现在这个行业只是秋天，冬天还在后面呢？你可以试着进入农产品深加工行业，以及与民生相关的产业，重点是旅游行业，圈地开发，前期投资大，收效慢，但是一旦投入运营，收入非常稳定，而且会形成很多附属产业，你把这些产业股份化，分给更多的人，这样一来，就是一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以后就算我退下来，别人也不敢轻易动你！”
“农产品深加工、民生行业和旅游业，我记住了。大哥，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苏文媛和乔维东这次联手在教育领域进行改革，牛凌和闫长东中立微微偏向苏文媛，把庄增波压制得很难受。咱们要帮庄增波破局，但是我不能出面，这事你来办。”
“大哥，我明天就让俞霞安排人，先教训牛凌和闫长东一顿再说!”
“你给我闭嘴！”杜志明把手里的书拍在桌子上，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你以为你是谁，两个正处级干部，你找人教训他们一顿？你想坐牢自己去坐，不要连累咱们的家人。”
门开了，刘欣卓歪着头埋怨道：“大哥，二哥，吵死了，你们说话能不能小点声音！”
“行行行，不好意思啊。”杜志明赶紧站起来把刘欣卓哄走，之后声音低了下来：“社会就像昼夜交替、四季流转，有着最基本的运行逻辑，官场上更是如此，我们可以顺应基本逻辑获得利益，但是不能蛮干，破坏我们生存的基础，懂吗？唉，算了，一看你也听不懂，你只要记住决定大事之前要跟家里人商量就行了。”
见刘建明被自己训得脸色很难看，杜志明扔了一根烟给他，缓和了一下气氛，接着说道：“吴保生和周兴国是我之所以能稳住宋州的左膀右臂，不过吴保生有时候过于冲动，周兴国刚好相反，关键时刻缺乏放手一搏的勇气，因此厅局级就是他们俩的极限，周兴国甚至到不了副厅级。
庄增波与吴保生、周兴国不同，庄增波是我选中的接班人，隐忍、好学、有野心但没有背景和人脉，你与他打交道的时候，不要像拉拢吴保生和周兴国那样，金钱和美女并不能打动庄增波的内心，他要的是更大的权力。
既然如此，那么你就给他刷政绩，慢慢成为他信赖的金主，你们两个互为靠山，就算到时候我不能更进一步，起码也能为杜家延续二十年的富贵。二十年后，孩子们已经成长起来，永远不用担心杜家会没落。”
杜志明一番话听得刘建明似懂非懂，不住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