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门村位于江淮省的边界,虽然靠近东海市,但由于行政划分的问题,致使这个小村庄变成了娘不管爹不疼的地方。
在鼎盛的时候,新门村还有三百余口人口,但到了新世纪初期,由于政策的无法落实,新门村逐渐败落了,人口也骤减到几十口,不少老宅都空关着无人居住。
张振清从小便在新门村长大,是靠着吃百家饭,靠着村里的接济一直读书读到了大学。他一出生便被父母遗弃了,可能是因为他特殊的身体结构,吓着了生他的父母,也可能他根本便没有父母。
张振清考取的是东海市水产大学,虽然是个冷门的大学,但好歹算是挤入了东海市这个大都市。在上学去的那晚,全村集资摆酒为张振清庆贺,而张振清在酒精作用下,也信誓旦旦表示将来要赚大钱回报各位乡亲。
整个大学张振清是半工半读上完的,那时他还欠着银行的助学贷款,就等着毕业后找到工作偿还。
可是社会的现实却给了张振清一个响亮的耳光,像他这样的大学毕业生每年都有上百万个,而工作岗位就这么多,就算他肯放下大学生的架子,去当民工保姆,但那也要有人请啊。
在一次次面试碰壁后,张振清已经将工作的要求从白领降到了蓝领,再从蓝领降到了灰领,最后哪怕是保安、保洁,还是跳大神的,他都不在乎,因为他要吃饭,要还贷款,要生存!
最终张振清在东海市边郊的一个墓园找到了个守夜的工作,虽然这份工作工资不高,而且还带点惊悚的味道,但他却毫不犹豫接受了,毕竟他已经吃剩菜,睡桥洞好几天了,从东海市市区一直走到了这个郊区,他实在熬不下去了。
让张振清想不到的是,这个世界上还真有鬼,在墓园中他亲眼看到了遗像上的人竟然走下来,吃着供奉他们的水果。当时张振清便逃命似得逃出了墓园。
很快这个墓园便找到了个不怕鬼的人接替他,而张振清却不得不面临失业的窘境。
之后张振清卖过盗版碟,帮人抢过位置,给黄牛打下手,发放过促销传单,总之三教九流他都做过,最终迫于无奈,他只能离开了东海市,这个大都市确实不适合他生存。
冷门的学校,冷门的专业,加上天性木讷的张振清,他怎么可能在竞争这么激烈的东海市,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张振清坐在街角,看着匆匆而去的人群,感到了陌生而凄凉。他终于下了个决定,不如就这样回到新门村,找木匠陈继续学手艺,好歹能养活自己。
虽然和誓言大相径庭,但总比无家可归好得多。张振清用仅剩的钱,买了一张廉价的黄牛票,然后回到了新门村。
新门村背靠着群山,只有一条土路通向村里。一座久经风雨几乎腐朽的牌楼树立在村前,上面新门两个字已经斑驳不清。
抬头看着这座牌楼,犹如流浪狗看到了自家的土窑洞,张振清从心底感到一阵温暖和安全,紧了紧身上的背包,张振清时隔六年又回到了这个收留他的地方。
张振清回到新门村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他是踏着夕阳步入村口的,但一进入村里,他的熟悉感便荡然无存,一种怪异的感觉隐隐从心头生出,至于怪异在哪里,他也说不清楚。
虽然是刚入夜,但村里却已经相当安静了,甚至连狗叫声都听不到。和张振清离开时一样,村里到现在都没有安装路灯,一入夜村道上几乎便伸手不见五指,除非借着屋内的光亮,才能看清一点前行的道路。
张振清抹黑走着路,虽然之前他还有一只手机,但在没饭吃的那几天,他早就卖给收旧货的了,以致于现在他想照明看一下都做不到。
村里安静极了,好像只剩下他的脚步声。在一番摸索后,张振清找到了木匠陈的住所,那是一间两层的土砖房,房子已经十分破旧了,一些地方甚至石灰都脱落了,露出红色的砖体。
张振清敲了敲院子外的木门,轻声唤了句:“陈叔,你在吗?我是振清啊,我回来了。”
门内鸦雀无声,甚至连正常活动的声音也没有。难道木匠陈不在家?可是到了晚上他能去哪里?村里又没有什么娱乐场所,晚上一般也就早早睡觉了。
张振清提高了嗓音,又叫了两声,可是门内还是无人应答。接着他又推了推木门,门紧锁着,看来确实没人。
原本想着借住在木匠陈家里,然后跟他边学手艺,边打下手,也算找到个安身立命之所。可是现在张振清不得不改变主意,要不先到马嫂那里看看,马嫂是最疼他的。
就在张振清转过头时,却吓得叫了出来,只见在他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等他回头时,对方的鼻子几乎便要撞上他的鼻子了。
张振清急忙退了两步,由于漆黑一片,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对方应该是个男人。
“你是谁,在我家门口干什么?”对方声音阴冷地说道。
而听到这个声音,张振清却是长出了一口气。那不就是木匠陈的声音吗?这么晚了他不在家,跑到门口干什么,专程为了吓唬人?
“陈叔啊,是我啊,振清,我回来了。”
听到张振清的声音,木匠陈沉默了一秒,然后问道:“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你家大人呢?”
我家大人?难道木匠陈没听出我的声音?还是这个小名连他都遗忘了?
张振清这么想着,只得报了自己的全名:“我是张振清啊,陈叔你不记得我啦,小时候你还要收我为徒,要传我手艺呢。”
木匠陈叹了口气,绕过张振清打开了木门,随着吱呀一声,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然后扑面而来一股腐朽的霉味。
这个木匠陈是多久没打扫了啊,难道老婆不在了就可以这么过日子?张振清心底嘀咕着,正犹豫着要不要抱怨两句。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木匠陈回头对着张振清喊了一句,透着一丝不耐烦。
“好好,我就来。”虽然狐疑木匠陈的态度,但张振清还是答应了一句,紧跟着木匠陈进了家门。
木匠陈进家门后,却没有打开电灯,而是独自坐在了床边上,抽起了旱烟,倒是把张振清晾在了一边。微弱的火星,隐隐照出了木匠陈苍白的面容。
“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了?”没等张振清开口,木匠陈便幽幽问道,声音依然透着阴森之气。
张振清整理了下思路,便向木匠陈讲起了他的经历,以及这次回来的打算。可是没等他说完,木匠陈便打断了他。
“好了,我知道了,你等着,我给你弄点吃的。”木匠陈说着便站起了身子,一边走一边说道,“如果你无家可归了,便来我这吧。我也是一个人住,但有我吃的,也就有你一口,小清子就是这样。”
听到小清子三个字,张振清这才想起,这个木匠陈喜欢这么叫自己,怪不得刚才报出振清两字,对方会没反应。而马嫂他们才习惯叫自己振清,看来自己的确很久没回来了,记忆也淡薄了。
等木匠陈走出卧室,张振清才摸索着想要打开电灯,可是将拉绳往下一拉,张振清却发现这里竟然没电。
狐疑着重新坐回床头,张振清却在那里摸到了滑腻腻湿漉漉的东西,凑近一闻,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了过来。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凭空在外响起,借助那道瞬间的亮光,张振清竟然看到在那张床上,木匠陈双目圆睁躺在那,脖子上的伤口处不断有浓稠的血液流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