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瞬间就红了眼眶,声音眼角一颗大大的水滴汇聚,然后滚落在枕头上 ,晕染出一片痕迹。
他稳定一下情绪,声音有点哑:
“我知道——醒来的时候,他的眼泪砸到我脸上,我知道那是他。”
卢天用力点点头:
“他很重视。”
威廉不说话,喉结窜动,看得出很激动。
卢天深吸气,靠在沙发靠背上,轻声建议:
“以后别让云深参加手术了,他重感情,怕他受不了。”
威廉点头,淡淡地回答:
“我来就好。”
他知道,卢天说的是震宇以后的手术。
卢天看着他,几次想开口,终究忍住,却听到威廉催:
“说吧,死过一次的人了,没什么忌讳。”
卢天这才吞了一口唾沫,轻声开口:
“我就是觉得自己太笨,帮不上你们的忙,一个医生,学特么骨科,学神经多好,全科!”
“别偏激,各有用处,病灶这东西只有得了才知道哪个用得着。”
说完,他垂眸看看月儿,开口提醒:
“把他抱到里面睡,轻一点,不会醒——我手麻了。”
一听他手麻了,卢天赶紧过来,先把他手小心翼翼地拿开,帮他活动一下手指,然后才把胳膊放在月儿身后,用一只手轻轻一推,他就倒在了他怀里。
小家伙胖嘟嘟的脸上婴儿肥明显,长长的睫毛还沉甸甸的,像个睫毛精,这么一换地方睡,肩膀还明显抽了两下。
卢天跟威廉使了个眼色,然后把人抱到里面去了。
病房里顿时清净下来,威廉另一只手继续来活动手腕,袖口的病号服已经湿透了,是月儿刚刚哭的。
唉,这孩子。
怎么戳心怎么来。
不知道跟谁学的。
经历了生死,威廉对一切都充满了感激,他记得晕过去之前的那一瞬间,想说什么都无力。
明明听到卢天他们在叫,他想开口回应,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他想眨个眼睛,可是眼皮都掀不起来。
原来死真的不痛苦。
电光火石之间的事儿,就可以失去知觉,可是周围人的反应那么戳心。
明明他早就立好了遗嘱,却还是见不到朋友伤心,不放心月儿,不放心安离琪……
所以人其实不是怕死,是怕周边的人伤心难过,怕自己带走他们的快乐。
好在,一场虚惊,他活过来了。
云深,卢天,月儿,琪琪,还有那个每天神神叨叨的老爸,这一切只会变得更美好!
卢天从安置好月儿,出来就看到威廉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水意,却炯炯有神。
他欣慰地弯起唇角,几步过来,先端了水给他喝,然后拉了单人沙发到病床前,检查一下挂水速度,顺了顺输液管,这才兴致勃勃地说:
“专家之前都要自杀,现在集体回去接着试验,我说让他们洗个澡,纷纷说不能洗,要带着这一身的运气一鼓作气,怎么样,咱们后备力量给力吧!”
威廉喝完水,弯唇笑:
“嗯,我向来很感激。”
“你不用感激,你只要好起来,就是给他们争气,说实话,他们已经混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荣誉什么的根本不在乎,他们只是憋着一口气,如果解不了你的毒,他们这后半辈子估计都不好过,看云深了吧,心心念念的人跟事,做不成会是多大的打击,我们都是人,都有七情六欲跟喜怒哀乐,都有心里的执念,不管大小,威廉你是他们这次的挑战跟希望,你就得好好活下去。”
“我会的。”
“太好了,老子现在就想大喊大叫,想醉个三天三夜,威廉你好了要陪我,还有云深,我们先约好了医院,酒精中毒咱们就洗胃,但谁不喝谁就是孙子!”
威廉好脾气地点头应下:
“准了。”
卢天笑得跟个傻子一样,却没想到忽然就哭出声来:
“你特么差点把老子吓出精神病,知不知道,老子一个骨科医生,受不了你们这生生死死的,以后别这么吓唬人,以后不跟着你们混了,这群人真不是人呆的,呆久了容易控制不住情绪!”
威廉伸手拍拍他的膝盖,笑着讽刺他:
“行了,我好了给你买棒棒糖哄你,你可以跟月儿一个辈分,叫威廉叔叔就好。”
“滚蛋,月儿那孩子跟魔怔了似的,堵在门口,你都不知道那是什么状态,老子都不敢想,他一个孩子,像是被遗弃了,威廉,你千万要珍惜自己,别轻易说什么死什么遗嘱的,月儿不会答应的!”
威廉眼里唰的砸下来,喉结滚动几下,艰难地应下:
“好,我不会死。”
我的命,是大家的,以后无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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