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夜总是过去得很快。
一闭眼,一睁眼,就是几分之一天。
从启明星跃上高空,到朝阳羞答答地露出一边,至明媚晨曦遍洒长空……
整个过程中,小念与宁风所在的木屋里,光线随着天光而变化,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光线的变化映照在小念脸上,点亮了她的眼皮,渐渐地为晨光唤醒。
“早~”
小念穿着月白色的小衣,可以想见她昨晚睡得并不是太踏实,小衣有些凌乱,露出几分白皙肌肤。
她如之前几天般,习惯性地露出跟晨辉一般灿烂的笑容,扭过头来对着宁风道早安。
“早啊~”
宁风嘴角弯起,含笑地回应。
“嗯!”
小念重重地点头,晨辉映照在脸庞上,皮肤白皙得透明,连青丝一缕缕都有透明的光晕在浮动。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小念要早点出发,多捡些……”
“呃~”
小念自然无比的神态,滔滔不绝的话,突然间地定格,打断。
她的脖子仿佛被绑上了硬邦邦木头,艰难地、僵硬地、缓慢地,转了过来。
“刷!”
小念满脸通红,羞涩得要滴出血来。
“你……你……你醒啦……”
天可怜见,好好个姑娘,怎么就结巴了。
宁风笑了,摇着头,并没有取笑的意思,而是很温和,很暖和,好像朝阳一样的笑容。一下子让小姑娘融化在其中,平复了下来。
融化在这样的笑容里面,小念突然就觉得没有什么好羞涩。没有什么好无地自容,一切都是自然自然地。就应该这样。
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如兰吐气里都带着热热的味道,仿佛这口气不吐出来,她小肚子里都要被煮熟了一样。
“吓死我了。”
轻快下来的小念抚着刚刚有些起伏的小胸脯,问道:“大哥哥,你什么时候醒的?”
宁风眨着眼睛:“醒?半夜的时候。”
“啊~”小念捧脸,“你怎么不叫我?”
“我叫了啊。”
宁风还是在笑,苏醒以来。笑容就从没有自他的脸上褪下去过,“……没有叫醒。”
小念觉得自己捧着脸颊的双手都要给烫熟了,心里面小鹿乱撞:“好看的大哥哥这是在说小念睡得跟猪猪一样吗?”
“是的吧?不是的吧?应该是吧?肯定不是……”
一时间,纷乱思绪乱麻过她刚睡醒没有捋顺的秀发。
宁风看着她,收敛了笑容,很认真地道:“谢谢你,小念姑娘。”
“没有啦,没有什么~”
小念慌乱地摆着手,随即回过味儿来,惊讶道:“大哥哥你知道我的名字?”
宁风颔首:“我听到了呢。”
小念低头。这是小胸脯还没有发育完全,不然她的脑袋都要给埋进去了。一双小手不住地玩弄衣角,好像除此之外。她就找不到其他地方来搁手啦。
“完了,完了,我说了那么多话,大哥哥不会都听到了吧?惨了惨了,这下惨了。”
宁风带着笑,带着轻松,将目光移到老旧的木屋内顶,看着一片斑驳,无比地放松。
这是劫后余生后的笑容与轻快。
宁风不仅仅是苏醒了过来。同时复苏的还有他的思维,他的敏锐。
半夜下来。他虽然还是动弹不得分毫,脑子里的念头却已经跑遍了无数距离。
“我能听懂这方世界的语言。感觉似乎也变得特别的敏锐。”
“这些应该是我那些被剥夺下来的力量,重新加持在身上产生的作用。”
“这方瀚海域世界的天地意识倒是够宽容的嘛。”
宁风对所谓的天地意识了解不够,腹诽时候依然是留了余地的。
按他本心想法,这样的行为应该用“首鼠两端”、“色厉内荏”之类的词来形容才是。
“以此判断,所谓的两个世界重合,怕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怎么感觉像是俘虏涅?”
宁风发散着思维,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小念闲聊着,不知道怎么地就说到了外面的世界。
小念从小到大,一直在这个岛屿上生活,从来没有踏出过半步,自然对岛屿外的世界好奇。问题是,宁风也没有啊……
不得已下,他只好拿主世界的种种出来说,仗着口才了得,见多识广,愣是说得小丫头一惊一乍,时间过得好快。
“真好~”
说到某个地步,停了下来,小念又是欣羡,又是遗憾,喃喃自语:“真想记住这些啊,可惜……”
“可惜什么?”
宁风何等敏锐的人,立刻捕捉到了什么,出言发问。
“没~没什么……”
小念慌乱地掩饰,受惊的小兔子般蹦起来,“我去捡些鱼虾贝,给大哥哥熬粥喝。”
聊了这么一会儿,她已经知道宁风固然是清醒了过来,但还是不能动惮分毫,还是需要她服侍。
得知这一点后,小念心中莫名的欢喜简直不敢跟人说。
她的动作太大,“啪”地一下,贴着小衣藏妥的小木片掉了下来。
嗯,就是刻字的那一块。
“啊~”
小念忙俯身去捡,木片正正地掉在宁风胸口,想不不着痕迹地捡起来都不可能。
“这是什么?”
宁风脖子以下还不能动,只能把眼珠子竭力地向下瞄,扫到上面的字。
咳咳,不认识。
他被剥夺的力量加持回来,只是赋予了他交流的能力,识文断字还不在其内。
好家伙,向来以书生自诩的宁风,这会儿彻彻底底地沦落成了文盲一只。
“这不能忍啊~~~”
宁风撮着牙花子,问道:“上面写着什么?”
他问得自然。小念即便是不太敢说,还是生不出反抗的念头,声音低如蚊蚋:“上面写着:
‘我救了一个人。要记得喂他吃饭。
——小念!’”
念完了,小念脸红红。觉得好惭愧,她吞了三个字:“很好看”。
宁风的目光,顿时古怪了起来。
瀚海域的世界里,文字一样是方块字,宁风觉得自个儿还不至于连字数都数不清楚,无比地好奇被省略的三个字是什么?
小念似乎很怕宁风再问,“噌”地一下,一阵风一般。抓起木桶,掉头就跑,落荒而逃。
“喂~~”
宁风喊了一声,小念用空着的,没有提着木桶的手捂着一边耳朵,表示没有听到,转眼间跑得无影无踪。
“这个小丫头……”
宁风哑然失笑,好奇归好奇,但还不是被好奇心害死的猫,小丫头不愿意说。也就罢了。
摇着头,等小念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他的神情凝重了起来:
“这里面。好像有问题。”
完全是本能地,宁风的脑子转动了起来,所见所闻种种顷刻之间串联了起来,形成了清晰的脉络。
“小念一个小女孩,救了一个大男人回来,衣不解带地照顾却没有人过问,表明她没有任何亲属,孤单一人。”
“这样一个小女孩,即便岛上气候宜人。物产丰富,生存极易。也不当离群索居到这个地步,远远地。孤单地一个人在海边结庐而居。”
宁风身体不能动,不代表他的耳朵就聋了。
他的五感之敏锐,甚至胜过在原本世界时候,这应当也是这个世界天地意识给予他的补偿。
在这种情况下,宁风都没有察觉到任何一个其他人活动的迹象,当然是代表小念在离群索居喽。
至于最极端的情况,岛上是不是只有小念一个人,这点从她身上的衣物就知道绝不可能。
小念是生活在一个有大量人存在,有社会的岛上。
“还有,记得给我喂饭,呵呵,这个是很容易忘记的事情吗?”
“结合以上,小念这个小姑娘,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以至于她记不住很多事情,不得不将最重要的事情刻在木片上,不得不以小小年纪,独自一人居住在海边。”
宁风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一直欢快得如小兔子般的小念,蓦然间露出黯然神伤之色,用低低的声音怕会一些东西忘记……
“小念,她未必如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快乐啊。”
宁风叹了口气,不无怅然之意。
小念对他的恩情,对他的好意,让他不由得就将小念的事情,当做了自己的事情。
胡思乱想了半天,宁风又叹了口气,这回是为了自己。
“好无聊啊~~”
“她怎么还没有回来……”
宁风开始盼望那个小兔子一样的女孩子,蹦蹦跳跳地回来。
转眼,又是三天。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以宁风的阅历和谈话技巧,轻易地将小念的底子给摸得清清楚楚了。
恰如他的分析,小念的确是有一个麻烦,一个自小就纠缠着她的大麻烦。
“离魂?”
“她竟然有离魂症。”
宁风即便是早有所料,真正听得小念小心翼翼地说出来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这个所谓的离魂症,意思是失忆。
小念的记忆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三天!
超过了三天,她往往会将人,将事,忘掉了大半。
之前还在愉快地玩耍,转眼间茫然地问:“你是谁啊?”
从小到大,天天都要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指指点点……
正是因为这该死的离魂症,小念不得不孤身一个人跑到海边,孤零零地住着,用着羡慕的目光望着岛的那一边。
这一切,一直到她从海边捡到“好看的大哥哥”才结束。
苏醒后的第三天,小念如常地端着碗进来,极其自然熟练地要将鱼汤喂到宁风的嘴边。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按在了她的皓腕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