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衣二人领旨谢恩。
正在颜予通过扩音灵妖的妖法,将双头筹的消息公之于众的时候……
突然有个黑面卫跑了进来。
跪倒在天子侧旁。
“禀报陛下,有人寻衅滋事,末将请求将之斩首示众。”
正安帝乐了。
什么玩意就斩首示众?
朕是那么弑杀的人吗?
虽然朕是创造了十大酷刑……
虽然朕是创造了坑杀场……
虽然朕是创造了万剐凌迟观礼……
但朕实际上是个善良,且从不滥杀无辜的人。
好吧这些都是扯淡。
主要是因为老了……
想为死后积点德。
他慈和的一笑。
“是何人闹事,又因何故?说来与朕听。”
“黑荞,切记,朕之治下勿要滥杀。”
被称为黑荞的黑面卫冷冷答道。
“那人自称乃是陛下亲封的兰摧才子,认为这双头筹名不副实,预图面见圣上,还言道要让陛下为其做主。”
“不听劝阻,偏要闯进楼中。”
正安帝眉头一挑。
“朕亲封的?”
他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突然想起有一次在宫廷内和王璞齐吃酒的时候,无意中聊到王璞齐的那个外甥荀阳,确实是随口说了一句。
“此子还算有些才学,倒可称之为是兰摧城中一才子。”
不过那是酒后的玩笑话。
没想到王璞齐不仅将此话告诉给了荀阳,而且荀阳居然还扯什么天子亲封?
哪来那么大的脸?
不过所谓君无戏言,虽是酒后之语,却也不能不作数。
他内心里很不痛快。
决定这次回去一定要找一找王璞齐的麻烦。
王卿珍藏的那坛美酒,朕可是惦记了十年了!
他下意识抹了一下嘴边的口水,摇了摇头。
当下正事要紧,想什么美酒!
他淡淡道。
“说朕所评之双头筹名不副实?还想要朕为其做主?”
“此人看来头脑不甚清醒,你带他去清醒清醒。”
“也勿要做的太绝,毕竟是王首辅之门生。”
黑面卫领旨,正要离开,却听后面的颜予突然喊道。
“陛下!”
正安帝回过头来。
“怎么?”
颜予走上前两步。
他是爱才之人。
但凡才子,他都希望能让其得到公平的发展空间。
荀阳也不例外。
所以他恭谨说道。
“陛下,这位兰摧才子禀赋出众,这次所写词作臣也看过了,确有其才。”
“若不是有奕勤兄弟珠玉在前,这次头筹必然是荀阳囊中之物,故而荀阳质疑头筹之位也并非无理取闹。”
“更何况,荀阳成名已久,民间都传闻说,此次殿试因为荀阳参加,所以状元之位注定与他人无缘。”
“依臣之见,不妨先将这荀阳才子叫至近前。”
“听一听他为何质疑这双头筹之位,试一试他的才学。”
“大靖正是用人之际,当用一切可用之人才。”
正安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示意黑荞将那荀阳叫至近前。
……
正安帝坐回金椅之上。
秋棋和秦衣则是恭立在侧,正安帝没让他们离开。
颜予似乎有意让三位才子,在主君面前一争高下……
很快。
荀阳一脸傲气的走了进来,跪倒在正安帝金椅之后,恭敬行礼。
“兰摧荀阳,叩见吾皇,拜见颜予先生、列位大人。”
颜予点头示意他起身。
开口问道。
“陛下听闻你对这双头筹一事并不认同。”
“这本是既定之事,也是天子金口玉言,本无可置疑。”
“但天子宅心仁厚,不忍才子难抒胸臆,惜你之材,故而给你这个机会,在天子近前禀明陈情。”
“你有何话要说?还不速速说来。”
荀阳站起身来,沉沉吸了一口气,眼神犀利的扫了秋棋和秦衣一眼。
秦衣二人:???
我们好像只有过一面之缘吧?
哪来的这么大的敌意?
荀阳朗声开口问道。
“颜予先生,据草民所知,此人并未得酒杯,却为何能入长亭题词?”
“可否请颜予先生给予草民一个说法?”
颜予眼睛微微一眯,这人气势汹汹,看起来傲不可言。
若连文人谦逊二字都做不到,就算有才学又算得什么?
心中对于荀阳的感观瞬间就降了下来。
文人可以有傲骨,却绝不能有骄傲。
骄者必败。
更何况,他堂堂一国圣相,眼下又是在天子近前。
对方不仅不以草根自居,反而还一副居高自傲、咄咄相逼的架势。
到底是我是圣相,还是你是圣相?
他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小老儿见这位祁秋才气过人,故生了爱才之意,这才请陛下下一道谕旨试一试祁秋之才学。”
“这般说法,玉珏才子可还满意?”
荀阳听闻颜予居然因为爱才,才叫那秋棋作词。
内心更加妒忌。
凭什么!
难道我荀玉珏都未能入你颜予的眼?
他的脸色更显硬气。
“颜予先生,这流觞曲水以公正公开为规则。”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颜予先生此番作为,岂不是对那些未能参与词关之才子不公?”
颜予哽了一下。
确实。
这一次是他动了私心,从某种程度上破坏了自己定下的规则。
所以荀玉珏这一问,他的确不能理直气壮的回答。
就是这一顿的空隙,
荀阳似乎成了有理的一方,继续咄咄逼人。
话锋猛地一转,转向秋棋。
“此人之字,奇丑无比,简直可称之为不通笔墨!”
“古人云,字如其人,人之品性如何,自书法中便能看出,书法更是文之始。”
“此人连书法之入门都未能踏入,谈何文才?”
“草民不相信以此人之水准,能写出那般潇洒那般高绝的御歌行!”
“草民相信,有此想法的,绝非草民一人!”
“对此,草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这位祁秋才子定与颜予先生相识,颜予先生为将其捧上文坛,才以此次大文宴做局,令其拔得头筹!”
“其实这御歌行,乃是颜予先生亲笔所作,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蒙骗他人之眼。”
“可颜予先生却百密一疏,忘却了此人不通书法!”
“如此大事,瞒得了千千万万愚昧之人,却瞒不了我荀玉珏!”
“一国圣相,竟行如此卑劣勾当!颜予先生便不觉心有愧疚?”
“在此之前,草民内心以颜予先生为终生追求之标杆,可在此之后,草民再也难以相信颜予先生所谓的文人脊梁!”
“这便是草民心中之涕零,请陛下明鉴!请陛下为草民做主!”
他这一番陈词,看起来有理有据。
而且配上他的语气,也更显得铿锵有力。
现场还真有不少官员内心中产生了一定的疑虑。
尤其是两位美人……
别人没见过秋棋的字,她们可是见过。
现在问题来了。
写字可是文学的入门基础啊,这个人连字都写的这么丑……
真的能写出不朽的词作来吗?
还有颜予前所未见的特别推崇、过高的赞誉,也都很引人怀疑。
颜予什么时候给出过那么高的评价?
难道真是颜予在故意捧秋棋?
这一切真的是颜予设下的套,为了将秋棋推上文坛顶端?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
御歌行这个词牌,可是天子提出来的。
难道天子也在故意推波助澜?
对于秋棋字丑的事情,颜予还真不知道。
因为到现在为止,他和正安帝也没亲眼看到过秋棋的那张纸。
所以被荀玉珏这一番连珠炮般的话语打了个措手不及,可他也是久经风浪的人,不可能被一个后生给镇住。
而且他内心里对于秋棋的才学,也是极有信心,非常认可的。
他知道秋棋之才,不可能作假。
所以说起话来也硬气。
更何况,他身为内阁圣相,被个小后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言羞辱。
要说内心之中没有火气,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一向脾气好,为人内敛,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发作。
只是淡淡说道。
“你满口圣人之言,可所做之事,所说之话,哪有一件匹配的上圣人门生?”
“倨傲无礼、自以为是、眼高手低、刚愎自用,你的圣人便是如此教导你的?”
“英雄不问出处,就算字丑又当如何?”
“古有王子圣生来奇丑无比,最终却以三师之能登名万古。”
“而今祁秋即便书法不显,但其文才却足以万古流芳。”
“用不上小老儿所谓吹捧,更用不上小老儿布得什么局。”
“颜予也不怕旁人笑话,这御歌行,颜予写不出来!颜予之水准,与之至少差了一个甲子的苦功。”
“故此,祁秋才子与奕勤才子今日之双头筹,无人能质疑,我颜予又如何?满座大儒又如何?”
“这,便是而今文坛堂堂正正之顶峰,文起十代之衰,乃是真正推动文坛崛起之大作!”
“毫不客气的说,你没有质疑的资格,就连小老儿,就连而今天下七国儒道首领人,韦先生,也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