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的书房门被打开,一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沉稳地走了进来,正是褚渊。
饶是他面色依旧镇定如前,但身上的那股风尘仆仆,眉眼间的倦色和隐隐长出的胡渣,还是昭示了主人连夜奔波的担心。
褚渊入内,先是望了夏可钰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全须全尾,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当下朝着主位上的皇帝行了揖拜礼,道:“拜见陛下~”
这也是皇帝特许过的,褚国公面圣,不必同旁人一般行跪拜礼。
皇帝面带笑意地询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寡人不过是宣永安县主进宫问点事情。”
皇帝将一切都说的轻描淡写,丝毫不提及自己派锦衣卫抓人,将夏可钰给关押进了宗人府一事,是如何的雷霆之威,令人害怕。
褚渊沉声道:“瘟疫一事,太医院的人已有定论,相信陛下很快就会收到消息。”
说着,慢条斯理道:“陛下知道的,臣下是有几分护短的。”
这话一出来,皇帝只得用强颜欢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笑道:
“哈哈,你们年轻人嘛,能够理解,能够理解~”
说着,对着一旁的夏可钰道:“左右寡人也已经问完了话,既然褚国公来了,那永安县主便随他回去吧。”
这便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本也就是想趁着褚渊不在京城,敲打一番太子一党,可没想着同褚国公撕破脸。
岂料,一旁的智云有些不乐意了,她蓦地跳出来,指着夏可钰道:
“陛下,可不能轻易放这个妖孽回去!”
此话一出,皇帝的笑意便僵在了脸上。
智云好不容易得来了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如何肯善罢甘休。
况且,她入宫之前,五公主和宁太师的人都跟她讲了,只需她能够扳倒这个什么永安县主,便封她做着宝通寺的住持。到时候,想要的是应有尽有。
智云还欲说些什么,便看到一侧的褚国公冷冷地望着自己,只这淡淡的一眼,不怒自威。
明明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智云竟被他身上的气势所震,不知为何,心底只觉毛骨悚然,不自觉地闭上了嘴,不敢再过多言语。
智云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比当今陛下,还要更可怕。
褚渊这才冷声道:“可钰她不是什么妖孽,她是褚渊的未婚妻。”
立在一旁的夏可钰从褚渊出现后,便一言不发。眼下听了褚渊对自己的维护,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与此同时,心底又升起了一股难言的烦躁,甚至微微的失落。褚渊有一点说错了,她还真是妖孽,一只修行五百年的六尾狐狸。
皇帝也被智云这一下闹得有点下不了台,只得应和道:“这是自然,不过是有人在胡说八道罢了。”
“但是.....”智云眼看着到手的权力和富贵都要化为泡影,如何肯心甘情愿,只小声道。
“闭嘴!”
皇帝眼下恨不得自己亲自去堵住智云的嘴,这哪里是请来的师太,分明是请来了一尊“活佛”。
褚渊闻声,回身道:
“陛下,正所谓,人言可畏。可钰一个女子,被人泼上了这样的脏水,还没法为自己辩解。褚渊于心不忍。”
说到此处,褚渊拱手对着皇帝道:
“既然如此,还请陛下准许,宣一人入殿,以示可钰的清白,来堵悠悠众口。”
皇帝如今被智云的话弄的,有点像骑到了虎背上,下不来台了。只得顺着褚渊的话道:“宣~”
这下连夏可钰都有点好奇了起来,来人到底是谁?能够堵住众人的猜忌?
只见一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阔步走了进来,此人须发皆黑,身着蓝色长袍,头戴混元巾,乃是道教一真人。
此人入内,不留痕迹地扫了夏可钰一眼。
不知为何,夏可钰见了此人,竟有种老鼠见了猫的恐惧感,心底觉得毛毛的,有点发慌,下意识地想要躲避此人审视的目光。
但转眼一想,自己又没有做错事,她可不是故意要占据原身的这具身体,是原身叫她替自己报仇的。
想到此处,夏可钰心底稍稍安稳一些,面上摆出了一副神色自若的样子,其实心底还是微微发慌。
这可同之前见到智云的感觉截然不同。
“许久不见,陛下别来无恙~”
此人饶是见了皇帝,也丝毫没有半点惧色,好似见了好友一般自在地打起了招呼。
“啊!”皇帝见到此人,惊呼一声,直接站了起来,道:“竟是襄阳子老兄!”
随即将身子往前一探,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人,惊叹道:
“昔日皇宫一别,十几年未见,老兄竟然还是一副中年人的模样,丝毫不见半点老态。”
从中可见此人修为之深。
随即又不无感慨道:“可惜寡人已是两鬓斑白了。”
襄阳子爽朗一笑道:
“陛下贵为天子,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天下万民共同敬仰。贫道一介道人,乐得自在,哪里能同陛下相比。”
短短的几句话,说的皇帝是心花怒放。
襄阳子说到此处,故意忽略了一旁的智云,笑着看向一侧的夏可钰道:
“贫道听闻褚国公言京中有妖言惑众者,特意前来,不知是何人在此行口雌黄?”
智云气得太阳穴突突的,当下双手合十道:“在下法号智云,不知阁下多大的年纪,胆敢如此大的口气。”
襄阳子扇了扇手中黑色的法扇,悠闲道:“正所谓,道不言寿。”
说着,调转话题道:
“贫道瞧着,这位永安县主面色红润,周身气质端庄,乃大富大贵之人,哪里是什么妖孽。还请师太不要空口污人清白。”
智云强装冷静,口中念佛道:“我佛慈悲,出家人不打诳语。”
襄阳子冷笑一声道:“既然师太对自己如此自信,不如同贫道比试一番?”
一提到比试,智云有点心慌了,但还是故作冷静道:“比试什么?”
襄阳子这才看向皇帝,拱手道:
“还请陛下出题,在下愿同友教的这位师太比试一二,若是在下输了,全听这位师太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