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婢!还敢笑!看来这些年我和母亲对你太仁慈了,倒是宠的你不知天高地厚了!竹枝,押着她去母亲的灵堂前跪着!让她好好知道知道什么叫尊卑上下!什么叫为母守孝!”
形势比人强,韩淑华知道自己再反抗下去,只会吃更大的苦头,冷声道,“不用你们押,我自己走!”
竹枝哪里容得她自己走,指挥着两个婆子拖着她往灵堂去了,沙华盯了一眼那几个挨耳光的丫鬟,“果然是二妹妹教出来的,倒是硬气!来人,给我拖到二门外打!一直打,打到求饶为止!”
一听沙华这话,那个年纪最小的丫鬟就嘶声哭了起来,“大姑娘,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那个甩她耳光的婆子果然住了手,沙华冷哼,“你倒是个识相的,去找人牙子来,给她寻个好去处”。
侯府被卖出去的丫鬟,再好的好去处又能是什么好去处?比得上侯府?
那小丫鬟一呆,正要哭喊,就有婆子熟门熟路的往她嘴里塞了个帕子,拖着走了。
给她寻个好去处,其他几个就不必了,这些在深宅大户浸染了无数年的丫鬟、婆子几乎个个都听懂了沙华的潜台词,剩下三个丫鬟索性绝了求饶的心,咬紧牙关,她们一定要等到姑娘来救她们!
沙华出手又快又狠,打的就是就算有心人想阻止也来不及的主意,事情闹大了,再有人出手掩饰,流言总会传出去,韩淑华已经因为江氏的自尽背上骂名,那她就将她一下黑到底,就算韩老夫人和韩昌想维护她,也找不到理由!
沙华干净利落的处理了韩淑华便进了韩老夫人的院子给韩老夫人请安,本以为韩老夫人会责问她,不想韩老夫人竟是提都没提韩淑华的事,只劝她不要一意孤行,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
邹遂良因为原主要终身不嫁特意潜入她闺房杀她,不管这是不是真实理由,她都要先断了这个后患,垂头听了半晌后,装作被韩老夫人说服了的样子,啜泣着点了点头,她有初级演技,这样的小场面完全是小菜一碟。
韩老夫人倒是十分欣慰的模样,又劝了几句就让沙华回去了,送沙华的是韩老夫人的贴身大丫鬟宝珠,韩老夫人做事极重礼仪规矩,她是嫡女,韩老夫人就会给她嫡女应有的尊重,每次都会派最亲近的宝珠送她。
路上,沙华试探问道,“宝珠姐姐,我看二妹妹平日很少来给祖母请安,来了也待不了多久,怎么今天一直耽误到现在?”
韩老夫人虽说因为韩泓华的原因对韩淑华另眼相看,但依旧不喜身为庶女的韩淑华,韩淑华也不是个能受气的性子,很少会到韩老夫人的院子来自找没趣,怎么正好今天碰上了?
“二姑娘也是刚来,老夫人身子不爽,便让她回去了,哪想正好碰到了大姑娘”。
宝珠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沙华一眼,这位大姑娘柔柔弱弱的,跟夫人一样,在侯府几乎没有存在感,不想一出手竟就这么狠,估计侯府又要变天了。
沙华立刻领悟了宝珠那一眼的意思,看来韩淑华是专门到这里来堵她了!
原主对几个庶弟庶妹没什么感觉,从不欺辱,更不关心,逢年过节、给韩老夫人请安碰到了,也不过就是寒暄两句,婚事出现变故后,更是摆足了一副和韩淑华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韩淑华也从不来自找没趣,怎么正好今天突然上赶着要来见她?
沙华几乎立刻就肯定了,邹遂良昨天晚上的行为,就算不是韩淑华鼓动的,韩淑华至少也是知情的!今天没收到她的死讯,又正好她来给韩老夫人请安,就巴巴的跑来打探情况,反倒被自己抓住机会狠狠整了一番。
沙华想通这一点,杀意顿起,这韩淑华比上次她遇到的应美华更狠!原主和江氏从未苛待过她,她不但抢了原主的夫婿和婚事,还想置原主于死地!不,上一辈子,她已经害死了原主!
这样恶毒的心肠!她一定要替原主狠狠出一口气!
沙华感激看了宝珠一眼,兰枝会意把一个素色香囊塞进宝珠手中。
宝珠要推辞,沙华一把握住她的手,“姐姐不必推辞,母亲新丧,我悲痛难忍,恐难以孝敬好祖母,祖母,还需要姐姐费心,我在这里多谢姐姐了”。
宝珠连称不敢,一直将沙华送到院子门口才回转,将刚刚的事完完整整说了一遍,又呈上兰枝刚刚塞给她的荷包。
韩老夫人沉默了许久才长叹道,“给你,你就收着吧,这丫头——”
宝珠把不准韩老夫人的意思,谢了赏,侍立在一边不提。
另一边,本来准备回去的沙华换了个方向,朝江氏的灵堂去了,那里,韩淑华正咬着牙规规矩矩的跪着。
沙华先给江氏上了三炷香,才在韩淑华身边跪了下来,循着原主的记忆轻声念起往生经来,大约半个时辰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急匆匆跑来。
沙华不动声色,韩淑华却赶在那个脚步声踏进门时大喝一声,“泓华,不得无礼!”
韩泓华急促粗重的喘息声在空荡荡的灵堂里格外的惊耳,然而最终,他却是慢慢将心中的愤怒慢慢压了下去,乖巧跪到韩淑华身边。
沙华暗叫可惜,如果韩泓华在江氏灵堂上大闹一场,她不用出手,韩泓华的前途也毁了一半,在嫡母的灵堂上对嫡姐无礼,传出去那是大不孝,凌朝以孝治天下,不孝的人,谁敢用他?
又过了一会,韩昌过来了,给江氏上过香后,让沙华几人回去休息,沙华冷声拒绝,“父亲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女儿与二妹妹、三弟,年轻,扛得住,守几天不算什么”。
她一句话便将韩淑华和韩泓华掬在这里,韩昌没有办法,只得先回去了。
青玄不知道给她吃的什么,沙华跪了这么久,不但没有疲惫之感,连饥饿都感觉不到,她撑得住,娇生惯养的韩淑华和韩泓华又怎么撑得住?
午夜时分,沙华只听到咚地一声轻响,就见韩淑华软软晕倒在地,韩泓华大惊,“姐姐!”
说着就要去扶她,沙华大声断喝,“住手!”
韩泓华从下午跪到午夜,心头火一茬比一茬冒得高,只碍于韩淑华的脸色,不敢贸然行动,这下见韩淑华晕倒了,哪还能忍得住,愤恨看向沙华,“姐姐都晕倒了,你竟然不让我扶!你怎么这么狠毒的心肠!”
沙华轻蔑扫了他一眼,“所以说姨娘养的就是上不了台面!你今年也有十五岁了,这么大庭广众的就要和二妹妹拉拉扯扯,是要毁了二妹妹,还是毁了你自己?”
“姐姐是我亲姐姐!”
“男女五岁不同席,亲姐姐就能拉拉扯扯了?你们在自己屋子里关起门来怎么样,我管不着,但这在母亲灵前,你敢行止不端,我就打断你的手!”
韩泓华听她话里话外说自己和韩淑华有私,气的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沙华要躲过这一巴掌自然简单,然而看着韩泓华的巴掌甩过来,她却不闪不躲的硬生生受了这一巴掌,白皙的脸上顿时起了几根鲜明的手指印,四周丫鬟、婆子的惊呼声、抽气声顿时响成一片。
韩泓华一时气极,想也没想就出了手,打过之后,自己也惊呆了,愣愣看着沙华脸上的巴掌印,根本不知该如何反应。
沙华冷笑,“来人!押着三爷去老夫人院子,请老夫人替我做主!”
韩泓华慌了,正要说什么,躺在地上的韩淑华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大姐姐?我这是怎么了?”
沙华看都没看她一眼,“既然二妹妹醒了,那就一起去吧”。
韩泓华还想反抗,但哪里抵得过那些婆子的蛮力,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老夫人的院子去了。
沙华故意弄出很大动静,老夫人想闭门不见都不行,只好匆匆穿上衣服到了前厅,沙华一见她就跪了下去,“请祖母为孙女做主!”
老夫人一眼扫见她脸上兀自没有褪下去的巴掌印,再看沙华都跪下去了,韩淑华和韩泓华却只意思的行了个礼,还满脸的委屈之色,一照面,高下立见!
她一向不喜庶子女,只江氏肚子不争气,韩泓华又十分出众,这才好了些,可这一看到韩淑华、韩泓华如此不知进退,不知规矩礼仪,还是气的心口发疼,“发生什么事了?”
韩淑华张嘴就想先说,韩老夫人厉声喝道,“嫡姐还没说话!哪有你开口的份!自明天起,柳姨娘禁足!谁都不准踏进她的院子半步!否则就和她一起禁足!”
韩淑华一噎,想不到韩老夫人张嘴就罚柳姨娘,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留!求她时,怎么不见她摆这副当家主母的嘴脸!
她这么想着,脸上不由自主就露出又不屑又怨恨的神色来,韩老夫人更是气的面色铁青,“沙华,你说!”
“今儿的事想必祖母也听说了,二妹妹在母亲热孝中面露笑容,坏她闺誉不说,也坏了我侯府声誉,我罚她为母亲守灵,祖母说我做错了不曾?”
韩老夫人沉声,“不曾”。
“就算是罚二妹妹为母亲守灵,我也没有偷懒,一直和二妹妹一起守着,谁想着二妹妹一贯活泼、能跑能跳的,竟比我这个药罐子身体还差,这还没过午夜就晕了过去,三弟伸手就要去扶,这秋日衣薄,二妹妹和三弟也都有十五岁了,男女五岁不同席,就算是亲姐弟也该避讳些,何况灵堂里那么多丫鬟、婆子都在?我阻止原是为了二妹妹和三弟的声誉着想,不想三弟张嘴就说我这个嫡长姐心肠恶毒,我劝诫他姐弟俩私下里亲热些也无妨,可这大庭广众的,还是要避讳些,他就一个耳光甩到了我脸上,请祖母为孙女做主!”
沙华说着又磕了个头,韩泓华忙道,“祖母,您别听她信口雌黄,当时她的语气可不是这样的!话里话外的都说我和姐姐有私-情,她嘴巴那么毒,我是气急了才会去打她的!”
韩泓华一开口,韩淑华就知道不好了,可她阻止也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韩老夫人铁青的脸色越发的冷如寒霜,看向她的目光更是带上了杀意!
沙华措辞严谨委婉,话里话外说的姐弟俩感情亲近,韩泓华却大刺刺的一把扯去了沙华为那些话盖上的遮羞布,张嘴就是和她有私-情,这几年来韩老夫人受制于她,大部分因为这个天资聪颖的双胞胎弟弟,可一旦她的存在成了韩泓华最大的阻碍,韩老夫人又怎饶的了她?
果然,韩老夫人寒声喝道,“还不给我跪下!满嘴胡喷些什么!来人!给我把他老子叫过来!我倒是要问问他平日是怎么教的!竟教出这么个畜生来了!”
韩老夫人这话一说出来,周围丫鬟婆子跪了一地,齐声喊道,“老夫人息怒!”
韩泓华瞪大眼睛,喃喃叫了声祖母,根本弄不明白,他只是把实情说出来了,怎么就成了韩老夫人口中的“畜生”。
沙华低下头,掩去嘴角的冷笑,这个韩泓华也许在诗词读书方面有点天分,但一看就是在韩淑华这个“穿越人”教导下长大了,举止肆意,说话更是直接直白,这样的性格在现代很受欢迎,也惹不出什么大乱子,但在这古代的深宅大院,坑死他,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就这样的货,也就欺负欺负原主和江氏那样与世无争又单纯高洁的人了!
韩老夫人有令,韩昌很快就赶了过来,传信的丫鬟在路上已经跟他说明了情况,他这时候见丫鬟、婆子跪了一地,沙华也跪着,只有犯了错的韩淑华和韩泓华大刺刺的站着,火顿时就起来了,怒喝道,“孽障!还不跪下!”
这时候讲究的是严父慈母,韩泓华一向很怕韩昌,见韩昌发怒,哪还顾得上韩淑华平日的教导,扑通就跪了下去,韩淑华犹豫了一会,也跪了下去,眼中厉芒一闪而过,她今天迫于形势跪下了,他日定会教所有人都付出代价来!
韩昌发落了韩泓华一顿,便朝韩老夫人一拱手,“孩儿不孝,大晚上的还要劳累母亲为小辈烦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