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厮杀正酣的妖邪青年眼见一队人马蓦然出现,先是心头一惊;而后注意到,他们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同那些与他交战、万分缠人的军士死命拼杀。
“哦,看来是芷阳城中的家伙想要浑水摸鱼。”妖邪青年低语,而后嘴角带笑,他正乐得看到这等场景。
眼瞅着周遭军士的注意力向别处迁移,远方也不再有人向此地涌聚,妖邪青年当机立断,眼目一凝,双手舞动之间,十方黑气云集。
“寂灭!”
妖邪青年口中低呼,数十道黑气登时凝实,化作利刃一般,朝四周急射而出。
“啾!啾!啾!”
箭气破空,不过眨眼功夫,四下上百军士殒命!
“老夫走也”
妖邪青年竟自认为老者,眼见四野空荡,远方兵士补充不及,“咚咚”两声,身子急速压实缩小,化作肉球一样,沿着山脊飞也似地滚下。不多时,消失无迹。
“他离开了,不在‘澄明水镜’的探查范围之内。”青衣少女一直盯着那缸清水,注意力全然放在妖邪青年之身。
“不但如此,他还隐匿了气息,‘婴灵之宝’也寻觅不到。”道袍男子摊开手掌,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符静静躺着。
“我们该怎么办?”青衣少女思索少许,目带询问,直直望向道袍男子。
“什么也不用做。依现在的局势来看,我们并没有绝对优势,轻举妄动绝非上策。不过你要知道,在我们的身后,尚有四十万大军,以及数位修为不差于我、身怀大杀器的神通者。只要他们一到,纵然那樊川军齐至,纵然那妖人有再大威能,也不过土鸡瓦狗而已”道袍男子说这话时中气十足,显然极有信心。
“好吧”
青衣少女点了点头,虽然她有些不认同其师兄的做法,但也明白,她师兄说得在理;况且,她深深地知道,以她师兄的顽固性子,一旦打定主意,绝不会轻易改变。
这场战争会输吗?
青衣少女没由来的涌出这么一个念头,不过转瞬之后,她就摇头浅笑,将这念头压下。
四十多万大军,数位大神通修士,数尊可崩山破城的大杀器,普天之下,绝无任何人、任何势力可以抵挡。
便是她那如渊如岳的师尊也不能。
“你还不动吗?”
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在“无形秘力”的加持之下,徐胜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那二百多人浴血奋战,死伤将尽!
“再等等,他们还能坚持!”张裨将咬着牙说道,目中的凶狠毫不掩饰地展露而出。
“要等到什么时候?”徐胜怒目而视,厉声喝道。
“等他们死完。”张裨将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冰冷的如同金石。
“你......!?”
徐胜怒极,话到嘴边,不能尽出;他虽然心有不忍,却也明白,张裨将自有深意。既然是冒险突围,必定会有牺牲。
可,眼睁睁地看着同伴牺牲,无动于衷,未免太过残忍!
徐胜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战场上,片刻不移。他的心随着那些“死士”的一举一动,跌宕不止。
不过半刻时候,那二百多人,死伤大半,仅剩数十!
只见他们紧紧地贴在一起,肩膀相靠,围成一个环。
“来!来!来!”
他们叫嚣着,分明是将死之人,分明处于被动,却还主动挑衅,仿佛是优势一方。
“噗!”
长枪刺入一人胸膛,血溅当场,直飚三尺。那人刚一倒下,空位就被两侧填充,他身旁二人踩着他的尸骨靠拢,“人肉圆环”渐渐收缩一分。
“噗!”
“噗!”
“噗!”
利刃撕破血肉、枪尖穿透骨髓、鲜血如柱,喷涌不止。
这一人的血流干了,另一人就接着再流。
不过二三十息的功夫,数十苟活之人,又倒下了一半,仅剩......两十之数。
二十个人,根本形成不了战斗力,不必多想,他们将以更快的速度、更惨烈的方式死去。
“老包”这二十幸存者中有一壮汉,此刻竟含笑吼道:“是我连累了你小子,我看不住裤裆里的玩意,胆子又小,竟拉着你去糟蹋了人家闺女。我死不足惜,可你从头到尾没碰那小妮子一下,却也要命丧黄泉。若有来世,我给你小子做牛做马。”
“哎——”在那壮汉身侧,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我也死不足惜,毕竟那时我也有不正之心,只是还没来得及做坏事就被发现了,实在是...”
“噗!”
他的话只说到半截,却是生生止住,一杆长枪直刺入他的喉管,再不给他反思的机会。
“老包!”
那壮汉惨叫一声,双目赤红,然而还没等他悲愤完全喷涌而出,他的下场就同老包一样,仰面倒下。
这两人该死吗?
激进者当然会说理所应当,至于中庸者怕是会认为老包罪不该死,有些可惜。
不过不论怎样,这两人都变成两具冰冷的尸骸。多少也算赎了一些罪孽。
有意思的是:这两人给张裨将的受益人名单,都不约而同的填了那个遭侵害的可怜的姑娘。
后来这姑娘靠着两笔不菲的抚慰金度日,却是将来之事了。
“你,该动了!”高墙之上,徐胜满面沧桑。他看到最后一名“勇士”倒地,虽是万般不愿,却还是艰难地望向张裨将说道:“他们...死完了,一个不剩。”
“呼——”张裨将狠狠吐出一口粗气,眼圈微红;这一刻,纵是军中铁汉,也不免潸然泪下。
“来!各位,我们没有退路了,不能让死去的兄弟们瞧不起。”
裨将爆声怒吼,从马鞍旁抽出大刀,引刀一喝:“此战,不成功,便成仁。豁出命去,跟我冲呀!”
“驾!驾!驾!”
骏马绝尘,而后步兵跟随。张裨将擎刀首发,真如他所言一般,一马当先!
徐胜全神贯注地看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明白,现在才是正戏,是真正的决胜时刻。
一定要成功!
徐胜在心中嘶吼,对张裨将寄予了厚望。
“驾!驾!驾!”
八百将士齐发,人虽不众,气势滔天!
渐渐的,他们变成了一团黑点,整个芷阳城,除了徐胜,再无一人可以看得真切。
一定要成功!
徐胜心中默念,额头渐汗,周身血管因过度紧张而寸寸涨起。
近了!近了!
张裨将选择了一处防守薄弱的偏地儿;现在,两军将接!
徐胜的双目不由自主地皱起,脑袋下意识的向后偏转。有时候,比旁人看得更高远,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他刚看到了那样惨烈悲壮的一幕,实在不想再目睹另一场。
“咦!怎么会...!?”
就在徐胜快要闭上眼睛的瞬间,就在他将要别过脑袋的瞬息,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余光瞥到了:
张裨将竟然...勒马回旋,朝后方而去。而那所剩下的二百多骑兵,也都跟着张裨将调转方向。只余下了...茫然无措,追赶不及的五百步卒!
他们,还未待反应过来,就被如潮水一般敌军重重包围。
弃子!
亦是弃子!
老张,你好狠的心!
徐胜目光染血,心寒胆颤。
张裨将先用二百精骑吸引敌军主力汇聚;现在,又用五百步卒拖住敌军主力。
两次险招,都是一样的思维,都是声东击西、虚晃一枪。所不同的是:前者,那二百余骑明知必死,心甘情愿;后者,这五百步卒,受了蒙骗,意不能平!
可惜!可叹!
这五百步卒中不乏主动要求披挂上阵者。怀着一腔热血,到头来却是被无情愚弄,要在愤恨中含冤而死!
好狠!
在徐胜心中,张裨将的面容渐渐扭曲,化作鬼怪妖物一般。
“兵随将,将随帅。张裨将这等冷漠的做派,可是受了我哥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