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降者,格杀勿论!
这几个字,听上去是那么的刺耳,纵然是饱经战乱,见惯了尸山血海的颜亶之也觉得浑身不适。
该是多么冷血之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青衣少女蹙着眉,道袍男子冷着眼。
“严傻子,你发什么神经?”
青衣少女怒喝,她年岁最幼,身为天师府最小的弟子,又是唯一的女弟子,脾气一向不怎么好。
“你说什么?!”
严少光被突如其来的训斥吓了一跳,紧接着,火气“蹭蹭”上涨。
他是何等身份?哪里会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一女流之辈辱骂。
“我给你个机会,你若行礼道歉,我便宽饶你这次,不然...”严少光说到此,“霍”地站起,怒目而视之下,一手拍桌,另一只手已紧紧扣在腰间佩剑上。只见他寒声道:“休怪吾无情!”
“你敢!”
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架势,道袍男子焉能不怒?焉能坐视不理?他天性温和,但“天师府”的威严不容亵渎,而他的师妹,更不容许有丝毫闪失。
但见他直挺着身子,并不怎么高大的身姿,此刻却如山岳一般,将青衣少女紧紧护佑在后。
“严少光...你敢将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道袍男子咬着牙,面上肌肉抽搐。像他这样的人,很难想象会做出这般狰狞的表情。
“有何不敢?”严少光语调冰冷,傲性生发。他努了努嘴,不屑地说道:“要你那愚昧无知的师妹赶紧行礼道歉,不然,休怪我...”
“轰!”
道袍男子没有多言,甚至严少光的话都没有说完,他长袖一甩,劲气生发。
一股“势”,将“浩方战车”完全笼盖,一股“威压”,在这方天地间铺展。道袍男子长发飞扬,衣衫无风自动。这一刻,他近二十年的恐怖修为,展露无遗!
“锵!”
猛然发生的变故着实让严少光大吃一惊,他的身形不稳,几个踉跄间勉强站住,猛然抽出腰间长剑!
一团红晕,自剑体发出,将他罩于其中;与此同时,一种带着“疯狂”与“沧桑”的气势陡然生发,而后升腾而起,将道袍男子的“势”,驱逐了大半!
惊鸿剑!
一剑惊鸿!
道袍男子变了神色,他望着那剑,眉头微皱,面色凝重。
惊鸿剑,威名累累,战功赫赫,历经岁月磨砺,饱尝血火淬炼,与“浩方战车”一样,都是震慑人间的大杀器!
道袍男子的修为,自然在严少光之上,但依仗着惊鸿剑,严少光悍然不惧,有了同他叫板的实力。
道袍男子虽掌控着“浩方战车”,但它实为外向之物,处其内,反倒难以施展其神威。况且,惊鸿剑太过“邪性”,隐隐之间还要压“浩方战车”半头,对其有克制之效。
“六岁修道,短短十八年就跻身于‘天府境’巅峰,比当今‘天师’还要惊才艳艳,隐约之间有追上那些‘老怪物’的势头,便是我叔父也对你占卜绝口。说实话,我早就想和一较高下,看一看,谁才是同辈第一人!”
也不知是否是受了惊鸿剑的影响,严少光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癫狂,眼目中红光乍现。
“若诚心比试,就舍了你那把破剑。”道袍男子面露鄙夷,大袖一卷,气势更胜三分。
“哈哈哈哈!”严少光仰面大笑,咧嘴吼道:“我比你少修五年,此剑便抵去五年修为。”
“真不要脸。”青衣少女从道袍男子的身后探出头,攥着拳头说道:“那把剑,最少抵你五十年修为。”
“啊!”
一声怒吼,许是受了青衣少女言语刺激,严少光一步踏出,长剑随之挥斩而下。
“轰!”
两势相撞,剑光与劲气对拼,这一方天地,虚空炸裂!“浩方战车”开始晃动,其内的许多布置发生移位;然而此时,青光流转,一层层符文护持在各物件之上,使它们恢复“平静”。
然而青衣少女却没有符文的加持,站立不住,“蹬蹬”后退几步,眼看就要摔倒。
“啪!”
正值此时,彦亶之一个闪现,出现在她身后,手掌用力,抵住其后背。
“噗!”
僵持许久,纵然严少光万般压制,还是不能自已,喷出一大口鲜血。
“果然,你还是要更胜一筹。”严少光眸子冰冷,缓缓抬手,擦去嘴角血渍。
道袍男子不言,神情恢复往昔平淡,但是肉眼可见,他面上的血色像是被抽走了大半;肉眼看不到的是:他的心口处,肌肉寸断,血液不住地下渗。
照实来说,此次交锋,道袍男子未讨得半点便宜,甚至伤势稍重;但他比严少光能忍,更擅长掩饰,因此,像是获胜的那方。
“再给你五百年,你也不行。”道袍男子轻语,摆了摆手,跺至桌前,缓缓坐下。青衣少女忙赶上前,心痛之余,替她师兄斟上半杯清茗。
“天师府,名不虚传。”颜亶之心中思衬,深深望了严少光一眼,也坐回桌边,端起茶杯自酌。
刚才,两方对战,他完全有能力阻止,却并未去做。
一来,“大柱国”与“天师府”的面子之争,谁也不能轻易使其放下;二者,他也想要看一看,严少光与道袍男子孰弱孰强,决策之时要更倾向哪一方。
现在,结果已出。
颜亶之微笑着,以茶代酒,向着道袍男子示意。
道袍男子不愚,也轻抬手杯,权作答礼。
严少光眼瞅着,心中自然不悦,但他不傻,并未发怒,再做挑衅。
刚刚,凭借惊鸿剑,他几乎发出了最强一式,还是落了“下乘”。再斗下去,他深知,只是自讨苦吃。
当然,他还有后招,但道袍男子作为“天师大弟子”,岂能没有后手?
即便不提后招,舍命相搏的法子他也有,但那风险太大,极易得不偿失。
严少光是个莽夫,嗜杀好斗,一身傲戾;但他不是蠢货,得失衡量,他比谁都算得清楚。
站立了好久,许是暂且压下了内伤,严少光也走到茶桌前。但他没有坐下,仍旧站着,俯瞰其余三人,居高临下一般。
“坐下饮茶,这九嶷山的清茗确实不错。”
颜亶之含笑,严少光却并不理会。渐渐地,他那僵直的面容开始舒展,嘴角微微上扬,整张脸,呈现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
那笑容,让人生厌,任谁看了,也只会心里“咯噔”一下。
“严少光——”青衣少女咬着牙,“你又要做什么?”
严少光仍旧笑着,而后他轻抬右手,袖口一抖,一张深黄之色、古典大气的“卷轴”,“刷”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旨!
不是圣旨。
而是凌驾于圣旨之上,更高一层的天旨。
此道旨,需要当朝“天子”、“大柱国”、“大天师”,三人一同拟定才可奏效。
颜亶之瞪大了眼,道袍男子眯起了眸,在一瞬间,他们就下了论断,此旨不假。
“竟有这种东西!”彦亶之低语,心中登时打起了千万个主意。
“你们仔细看看吧,‘陛下‘、‘柱国’、‘天师’,你们所遵从的‘至高存在’都在这‘天旨’上落了名字或盖了印玺。这封旨,谁敢不从!?”
严少光声音宏大,睥睨四方,看他的架势,大有“天旨”在手,天下我有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