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季恒没理陈家姐妹,对崔婉儿说:“崔姑娘,崔大人没有大碍。稍后我让人送几个药包过来,你按时煎给崔大人喝就好。”
崔婉儿松了口气,真诚地道了声谢。
扭头朝地窨子里看,就见程大夫在给崔敬忠施针。
余光瞥见崔玉姣迈着小碎步过来,眼底闪过一抹不悦。
崔玉姣的心思太明显,再加上崔敬忠明里暗里跟她提过几次,她现在会刻意跟对方拉开距离。
有心让凌季恒避开,便说:“凌公子要不要先到牛车里等等?”
凌季恒也瞅见了那个烦人的姑娘,点点头,拉着池兴月离开。
池兴月不明所以,却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飞快朝这边奔来的一个红色身影,整个人相当凌乱。
等坐到车厢里,才回神,揪着凌季恒的衣领子问:“你招惹的?”
凌季恒很无辜:“没有,她赖上来的。”
说完蹙了蹙眉:“她好像就这性格,以前跟宋元根还来往过。”
池兴月:“......他眼睛真瞎!”
“我倒是觉得那小子精!”
说着跟池兴月聊起了宋元根的心路历程。
“他跟你说的?”池兴月问。
凌季恒点头。
池兴月竖起大拇指,觉得这小子目标明确,能干大事。
就是别再拿婚姻换取利益了,不划算。
想到这里,不由黑了黑脸。貌似自己,先前也干过这样的蠢事。
咳,往事不堪回首,只能说她赌对了。
以为崔玉姣看到凌季恒的态度,会止住脚步,谁知,这丫的锲而不舍。
还从陈家姐妹嘴里知道了凌季恒姓“林”。
遥想当初给祖父送月饼的林都督,崔玉姣眼睛更亮了,笃定凌季恒就是都督家公子。
这要是把她收房里,自己就不用过着拮据的苦日子了。
崔玉姣整理一下头发,莲步轻移,来到牛车跟前:“林公子,小女崔玉姣......”
池兴月掀开帘子,对上一张矫揉造作的脸,笑了:“这位妹妹生得好生俊俏,听说你追我家相公的牛车好几次了,是想卖身为婢么?
看在你长了一副花容月貌的份儿上,我可以给个高价。十两银子,怎么样?
可比那些人牙子给的价格高多了!”
池兴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尽数被崔婉儿听进耳里。
不自觉抬手掩在唇边,怕自己笑得太开心,失了端庄。
崔玉姣本就心慌凌季恒身旁有位姑娘,此时见对方眉目如画,声音清脆,整个人都不好了。
尤其是那番卖身为婢的言论,简直踩碎了她的自尊。跟侮辱人有什么两样?
即便自己只是旁支家庶女,可也曾是官家小姐,哪受得了这种气。
指着池兴月怒喝:“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跟我说话?”
池兴月抬手拍落对方的手指,神色都冰冷了几分:“敢问小姐所谓何人,在大河村居然摆这么大架子?”
冷冰冰的语气,让崔玉姣惊醒,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千娇百宠的官家小姐了。
戴罪之人,谁都能踩一脚。
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可仍不肯放弃。
委委屈屈地朝车里望了眼,只能瞥见凌季恒的侧脸。
啊,他下巴可真好看,一点不输给上京城那些贵公子。
“公子,你看她......人家不过是来跟你说说话!”
凌季恒轻咳一声:“一切如我娘子所言,姑娘若是过不下去,可以卖身为奴。
吃香喝辣不敢保证,清汤寡水倒是能够一日三餐。”
崔玉姣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
瞥了瞥与牛车外形明显不相衬的两人的着装,又不动声色地扫了眼牛车里的内饰。
低调中带着华贵,确定两人内敛,直接表明心意。
“小女远远见过公子三次,每次都被公子勃发的英姿所折服。玉姣仰慕公子已久,不知可否入林府为妾?”
为了摆脱如今的困境,崔玉姣不惜自降身份。
最主要的是她明白,戴罪之身,不可能嫁入宦官人家为正妻。
池兴月没想到对方脸皮这么厚,直接拒绝:“凌府不纳妾,只买有身契的婢女。
崔小姐身份特殊,还是断了这念想吧!”
别说把人弄身边膈应,就算她愿意,崔家人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这么说,一方面断了崔玉姣的心思。另一方面,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按空间的说法,崔婉儿天生凤命,这辈子十有八九,还是要当皇后的。
她提前将情况透露出去,看在低谷相帮的份儿上,将来得势了,也不能往府里塞人。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情况。
果然,崔婉儿听说凌家不纳妾后,震惊了好久。
以至于没能及时将她父亲请出来,阻止崔玉姣继续丢脸。
崔玉姣像是听不懂人话般开始指责池兴月:“你个烧火丫头,配嫁给林大哥吗?
怕不是养在外头的通房吧,你有什么资格替他做决定?”
池兴月的白眼都快翻上天际了,不客气地问:“这位姑娘,没听见我相公对我的称呼吗?
她喊我娘子诶,你应该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吧!
话,我今天撂这儿了,你进不了凌家,因为凌家我当家!”
池兴月手握财政大权,自然有这个自信。
银宝怕影响两人的夫妻感情,出来劝说:“这位小姐,我家夫人说的没错,家里的确是夫人当家!
现在天已大亮,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还请你注意影响!”
话音刚落,就见崔敬忠披着棉袄,在崔守庆的搀扶下出来。
他脸色黑沉,冲着崔玉姣吼了句:“滚回去,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说实在的,崔敬忠从未对家里小辈,尤其还是隔了房的晚辈说重话。
可这崔玉姣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也不知道老二怎么教养的,就不怕给家里闯祸?
崔老二表示,家都抄没了,还有什么怕的。
总不至于千里迢迢下道圣旨,要了他们这些流放犯的狗命吧!
那也太荒谬了!
崔玉姣从未见自家大伯发过这么大的火,当即软了腿,脸色惨白地跑走。
凌季恒下车,将人扶进屋。
崔敬忠的声音掺上几分虚弱:“让你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