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大地上,无边无际的黑夜中,竟有无数的烟火纷飞,那般的刺眼,灼烧着人的眼睛,长坡之上,有对面敌人传来的呼喊咆哮声,凄厉也可怕,带着重重血腥而来!刀剑遍地、兵戈相斗、战马嘶鸣,是血与火不断继续。
两股人马在这无明月星河只有烽烟战火的夜中交战着,充斥着血腥与杀伐。
一个身着黄色劲装英姿勃发的女子,驾着红色的骏马快速的挥动着那长剑,将身前敌人斩落在地,从这一众手持兵戈的人群中杀出,不顾身上早已染的浑身是血,无比的极速的扯着缰绳向前而去,大喊着:“长逢!”
那一声呼喊,布着深情与泪。
不远处,有一身着青色衣袍的男子同样握着长剑艰难的站立着,周围,一群人将他团团围住,提着兵刃上前朝他砍去,他眉间一厉快速起身大声的喊着,挥剑挡下了他们的攻击,并且闪躲回避,接着趁其不备,解决了他们的性命!
“噗!”只是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了,口吐出鲜血,他禁不住的跪在了地上,他已经浑身是血,模糊了这英俊的面容,满身都是伤痕和血。
他艰难的向前方走去,敌人继续朝着自己来袭,他仍是一样将其击杀,不管身上又添了多少道上流了多少血。终于,他看见了不远处的古楼上,不断发射的炮火,终于停止,一阵剧烈的炸响后,古楼燃起了熊熊大火,将一切吞没。
一瞬间,他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将被刺破的心口捂住,他握着剑勉强的撑着,望向朝他急速奔来的女子。
“阿瑛……”尽管此刻他感觉很疲惫,想要闭上眼睛,却还是凭借着这仅剩的一丝气力强撑着不肯闭上。
“长逢,长逢!”她快速的奔来,直接从马背跳下去冲到他面前低下身来,将其的脸颊捧住,替他擦拭着鲜血。
“阿瑛……”他直勾勾的盯着她,不顾嘴角不停涌出的血冲她笑着:“瞧,我们……我们成功了!成功了……”
“是啊……我们成功了!”她将他紧紧的抱住,哽咽的说道,湿了眼眶。
兵戈声渐渐消退,火焰烽烟还在燃烧,隐约可听见刀剑落地,人们胜利的喜悦。
“可是……可是……小惜秋还等着我们回家呢……”他有气无力的呆呆喊着,声音嘶哑。
她伸手抚去嘴角渗出的黑色血液,颤抖的从怀中取出一枚红色的剑穗,眼神泛着暖意又带着悲伤心痛。
“明年,他就十二了吧……”
“是啊!十二岁了!这个小家伙,越来越大了!”
“可惜我们现在就要离开他了……再也见不着他了,他也见不着我们了……”
一瞬间,她的泪水忍不住的滑落。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眼中布着深情,而又郑重庄严:“今日已成定局,你我皆为这江湖盛世而去,终是无悔,只遗憾不能继续伴他长久……也许,他以后也会同我们一样,仗剑天涯踏马江湖,奏一世侠歌,这便是你我最期望的了!”
二人含着泪,相视而笑。
“风雨江湖,以身守道,有幸得你相伴,只仍有遗憾……阿瑛,愿你我死后能有幸在望乡台看着他……看着他长大成人、历经风雨,终成盖世英雄!”他拼着最后的力气喃念着。
“好!我陪着你,永远陪着你!”她声泪俱下,却也是带着笑容看着他,那样的美,带着万般风情。
最终,终是那男子先闭上了眼睛垂下了下手没了呼吸,她终是痛苦的大喊着声泪俱下也换不回什么了,最终,只有她一手紧握着那剑穗一手紧握他的手,轻轻趴在他的胸口处,也闭上了眼……
不远处,有一群人上了前来,见着此番情景,都下意识惊讶的大声呼喊了一阵,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终是都沉痛万分的闭了眼。
一个男子径直走了过去,表情痴呆,一阵激动后踉跄跪了下去,很是郑重的朝着那对此时已共赴黄泉的夫妻叩了头。
大雪不停的纷飞着,飘散在这银装素裹的大地上,不管是平原丘陵,还是山川河流,都被此时的冰雪覆盖。
人都知巴蜀位于西南之地,常年气候温暖,所以即使是冬天少见有白雪皑皑,但今年却是不同往日。
巴蜀以北,剑门关上。
冰雪飞扬,北风吹拂,白色的霜雪落在了山峰树木台阶以及山岭中的精美建筑上,如此景色真的能令人呼吸一紧,放眼望去眼看那浩瀚巍峨的景色,绵延千里皆是冰雪之景婀娜多姿虽无多彩却精致万分,淡淡的雾色笼罩更添朦胧之美。如此,也是添了分神韵了~真可谓是如在画中境,让人能无比赞叹和眷恋,令人留恋向往成痴。
此时,剑门关关楼前,一个十一岁的小男孩儿披着衣袍坐在干净的楼阁檐下,呆呆地望着这漫天的纯白。
那小男孩儿生的真可爱啊!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特别是那双长得比常人都大的眼睛,闪动着华彩,虽然还小却倒也初具少年轮廓,剑眉星目浓眉间带着一股淡淡的英气成熟,一头墨发挽起高高束起额前留几缕碎发拂面,穿着一身黄色衣衫气质干净淳朴而又有一丝山河剑侠之姿,所以即使他生的很可爱好看也并不显得女孩子气。
这样的孩子一看便是讨人喜欢的,若是把他放到人人堆里,也会很显眼的~~
只是……
长空飘雪,天地无尘,这么美的景色他却高兴不起来。
只见他眼中此刻布满着悲伤,双眼红彤彤的,面上满布着脏乱的泪痕,不知怎么的很是伤心。
就在此时,不远处,有一位模样三十多岁身披华丽深色墨袍的男子踩着石阶从那边走来,瞧着关楼下静静坐着的孩子,看着先是笑了一阵,然后瞧着这大雪纷飞,不由得想到了什么,似乎是触景生情想到了什么也是神情微微露出了些伤感。
他叹了阵气,上了前去,拍拍那孩子的肩膀,好生笑着:“我一直找你,没想到你在这儿,这大雪茫茫也不知何日到头,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别冻着了……”
那孩子表情茫然的抬头,捂了捂自己通红的手,感觉已经冻得麻木没有知觉了,却还是迟迟没有动,就只是站在那儿,神色充斥着悲伤。也许这样的不体己身体是很固执,但毕竟他的爹娘没了······
对于这个孩子来说,比起这点寒冷,失去至亲的父母才是最让人神伤的······
再者,不管是什么人,一时之间也接受不了自己最爱的人突然就死了这种事情啊……所以,这样也是难怪的。
“好了!快回去吧······你的爹娘在天上也不希望看见你这样啊!”那人牵起他的手,好生劝慰着,一双厚厚的布着老茧的手摩擦着那孩子通红的手,使其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风雪飘摇,也不知他好生劝慰了多久,这孩子才终于点了头,并向他道了声谢谢,这才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转身朝着剑阁的方向回去了。毕竟到底也是十一岁的孩子了,怎么说也是有些成熟了,而且他跟他父母是一样心善的,瞧着如今的武林盟主这般地劝慰自己,又怎能太过任性?只是这伤心终归还止不住……
盟主瞧他终于收了些许的悲伤,也终是长舒了口气,心里感叹小小年纪却是这么懂事。
于是他快步跟上了他。
走着走着,那孩子突然间又回过头来,呆呆地望向他,神情似乎有些许纠结。
“盟主!”他缓缓抬头,“大家都说我的爹娘是为了江湖道义身死的,是难得的英雄,可是这一切值吗?”
值吗?
为了别人就这么没了性命值吗?
盟主皱了皱眉,觉得这话颇有些发人深省……
“那……”他微微低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惜秋,你告诉我,你以后希望像他们一样吗?仗剑天涯踏遍山河在关山风月中驰骋?”
一说到这个,那孩子定了定神,突生了一股信念神情坚定起来:“当然!我当然会!这是我从小就想的,所以我才练剑习武一年四季从不怠慢,将来我也一定会做到!”
“那便是了!今天的你也是你父母的曾经,你是在一点一点走向他们曾走过的路的!惜秋,对于那些到底值不值离你还太遥远!但你记住,等你有一天能为你向往的海阔天高而无惧一切的付出后,我想你也就会懂得了~所以,记住你的话,你父母给你的教导,选择好你的道路!不会让你后悔的道路!”盟主一阵叹息,语气柔和,眼神中却是充满着郑重之感。
“永不后悔……”
他缓缓点头,接过了盟主递来的一把宝剑紧紧握着,眉眼低垂不停的思索,只因听得似懂非懂,便不禁喃喃念着。
但是在他还很稚嫩的脸庞下,透着的是一股无尽的坚定,眺望着远方和未来!
盟主摇头笑了笑,不禁瞻仰起了万里雪飘之中的剑门巍峨,叹道:“江山若梦,江湖行侠,不管是哪里,总有人会愿为那心之所想的盛世之年九死不悔!永远都有!”
……
七年后。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黄河边上如镶金边的落日,此时正圆,光芒四射,刺人眼膜如梦似幻、好不真实。
最后一丝残阳打在地上与暗淡黄的沙漠融为一体,金光璀璨、吞天沃日。夕阳西下,大地沐浴在余辉的彩霞中,晚风徐徐地拂送来一阵阵花木夹杂的幽香,使人心旷神怡,更觉夕阳无限好。
渡口处,竟有二人立于此,静静遥望。
一抹殷红色的夕阳照在西山上,湛蓝湛蓝的天空浮动着大块大块的白色云朵,它们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夕阳吻地的轻响,划分了白天与黑夜。于是投林的倦鸟,也便如诗人焚烧的诗稿,载着夕阳的殷殷血焰归去了······
这二人一人身着淡黄色劲装树冠俊逸,另一人身着暗红色衣袍挺拔如松,一位剑眉星目,另一位温润典雅,其气质容貌也是各有千秋,不过仔细一看这二人皆是手持宝剑,一瞧便是不知何处来而来的少侠了。
“池鱼归渊,炊烟唤子,如此美景,惜秋,也不枉我们客旅兼程一番,对吧?”红衣男子淡然一笑,好似临风流玉。
被唤作“惜秋”的黄衣少年一昂首,洒脱一笑,额前松落的墨发扬起在面上胡乱飞舞,却也挡不住那双泛着华彩的双目。只听他道:“是啊!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果真是名不虚传!今日得见这黄河之水澎湃汹涌如此波澜壮阔,也算是令人心中喜悦!想起曾经亲眼目睹过的庐山云雾、塞外黄沙、江南烟雨,真的是各有千秋,都是那般摄人心魄!”
“嗯~~,不过再好的景色也是要离开的,我们还是先去城中,把老师父交代的事情办了吧!”
“明白!”惜秋笑着回道。
接着二人转身而去,离开了渡口,朝着后面走了几十步,绕过高大的岩石长坡后可看到一块四尺长的岩石上,系着缰绳,旁边是两匹健硕的骏马,或许是因为空闲无趣而在那里踏着马蹄低头甩着鬃毛。二人过去将缰绳解开,踩着马镫跨上马背,单手提着缰绳,右手中握着的宝剑用力朝马背一击,骏马前腿抬起一阵惊叫,踏着尘沙向前奔去。
“我说,惜秋,你最近剑法练得如何?”
“还好,等办完事回了剑阁,过过招如何?”
“也好!”
骏马疾驰,马踏飞扬,二人在无人的郊外道路上快速地奔驰而过。
要说这二人是何人,便是一人名叫陆惜秋,十八岁;一人名叫李瑾烨,二十岁。这二人皆是出自巴蜀北部天险剑阁,自幼亲人去世父母双亡,因其父母祖辈皆是曾经的江湖豪杰侠客。
而陆惜秋的父亲叫做陆长逢,母亲是岳瑛,上一代的剑阁双侠,也曾是江湖上屈指可数的人物,七年前因为铲除在苗疆之中兴起灾祸导致江湖血雨腥风顿起的夜天教身死,以身殉道!
那时他才是十一岁……
所以当初当今武林盟主才会因心中有愧亲自赶赴剑阁,而且因为不放心没有长辈教导,便给他介绍了他们如今的师父,让他和他的小伙伴拜其为师,受其教导。
虽说如此,他也并未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而是日日勤加习武从不怠慢,他们一众伙伴继承亲人遗志,从小勤练武功钻研武学之道,少年出道驰骋江湖行侠仗义,年少有为武艺高强,如今在江湖上也算是颇有名气!一切如当初江湖各派期望的那般!而他们口中的老师父便是一位名叫沈寻的六十岁老者,为人正直阅遍天下古籍博古通今!虽说他在江湖上没有太大的名气,不过只要是见识过,对于他的本领都是毋庸置疑的。
此次沈寻要他们千里迢迢前往开封,是为了将一部兵书送去给一个人。
大约在道上驰骋了半个时辰,二人再次停下,只是驾着马匹在那里慢行。
“不过瑾烨大哥,我最近这心里有种莫名不安的感觉,老师父好好地,突然要我们把那部兵书送来给开封的那位,是预料到了什么事情吗?”
“的确!如今这天下,不论是江湖还是朝野,倒都是出了不少的纷乱,也许这样的小麻烦一件件攒着或许有朝一日就会成为大麻烦也说不定!”
陆惜秋思索了一阵,也是道:“江湖上若有什么纷扰,要是让我等知晓那自然是义不容辞的,不过话说若是什么边疆战事、政治紊乱,有多少麻烦,朝廷中也总有办法可以解决这些问题的吧?如若是解决不了,那还是这大昭的文武百官吗?”
“江湖侠行,朝堂执政,虽说官与我等民众势如水火,双方之间总是不少相处仇视,但就像老师父说得那般,也是相伴相生、相辅相成,或许官也可为侠,便也说不定!”李瑾烨道。
陆惜秋嬉笑一阵:“若是如此,倒也不无道理!只是像瑾烨大哥想的这么明白的,好像在这天下真的没有多少啊?”
“包括你吗?”李瑾烨淡淡一笑。
陆惜秋笑笑,抬起左手摆了摆:“哈哈,我是没想那么多了,反正我想我们也不会真的去见识什么朝廷政治的吧?”
李瑾烨也是一阵笑,便是不说这个了,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笑道:“那便不说这些了,对了惜秋,前阵子我偶然听到,暮染还有陵江、陈亮他们几个,似乎密谋着等你从开封回去后,要给你招亲的啊!现在应该就在准备了吧!等回去后,各家的姑娘就都来了吧!”
“噗!”
李瑾烨刚刚说完,还在喝水的陆惜秋忍不住一下喷了。
“咳咳!”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他无比吃惊的喊道,“不是······我说他们是不是老师父教的武功都学得差不多了没事干了,瞎操心我的事情干嘛?”
瞧着他这样子,李瑾烨没忍住笑了出来。
没办法,谁让他是老大呢?
“我说瑾烨,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陆惜秋有点怨念的盯着李瑾烨。
“我也才想起来啊······”
陆惜秋听着,一阵汗颜:“额呵呵······”
“哎!我可真是受不了他们几个,话说他们自己的事情不也还没搞定吗?”陆惜秋收起水壶一阵无奈的说着,“我现在·······可是对自己以后还要做些什么都没写头绪呢,剑阁以后的发展也是不太清楚,哪里有时间去想这些啊······”
李瑾烨突然眼泛笑意,问道:“不过若是说真的,惜秋你觉得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行了,我啊心里还没什么底呢······”陆惜秋左手捏拳拖着额头看着天空若有所思,“很多事情脑子里还一团浆糊呢,就算我喜欢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得上啊······罢了,不管如何,若无便是一人自在逍遥,若遇便是那一身最幸之事,不管怎样,都随遇而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