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的问题解决不了,宋沉舟从二楼的包厢处下来,整个道具组都为了这个急得焦头烂额。
眼看着拍摄进度就要停滞下来,许春秋一狠心,扯掉了那枚赤金玛瑙戒指。
“老师您看看,这个可以吗?”
道具老师扶一扶眼镜,他小跑着到戏台子边缘把那枚戒指接了下来,放在手心里一看:“这枚戒指……”
“小许老师的这枚戒指简直就和苏老太太描述的那个戒指的模样一模一样!”
图子肃皱着眉头问他:“这个可以吗?”
“没问题。”
“不行。”
同时响起的两声回应在戏楼里回荡着,聚音的设计让两个人的声音都分外的清晰。
说“没问题”的是道具老师,而一口咬定地说“不行”的则是宋沉舟。
宋沉舟抱臂在一旁道:“不行,包厢那么高,砸坏了怎么办?”
他有一点轻度近视,图子肃不让戴隐形眼镜,担心影响拍摄效果,宋沉舟看不清楚,于是眯一眯眼睛朝着道具老师伸出了手。
道具老师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犹犹豫豫地把那枚戒指递到了他的手上。
宋沉舟掂了掂,意味深长地道:“这可是古董,比我这部片子的片酬还要高。”
“您说笑呢吧宋影帝。”道具老师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有些不大敢相信。
领口的纽扣系得有点紧,他扯一扯领带笑了笑:“这戒指两千万呢,你舍得拿着两千万往下扔?”
道具老师呆若木鸡。
“好好收着吧。”
宋沉舟把那枚戒指又塞回了许春秋的手里。
眼看着这枚戒指也扔不得,图子肃刚刚舒展了些的眉毛又锁了起来:“那你说这事情怎么解决吧。”
“导演,这事怪我,”道具老师火速出来把这口锅盖在自己脑袋上,“我们应该提前确认好的。”
图子肃轻哼了一声,仍然没有个好脸色。
偌大的剧组运行的每一天都是不计其数的成本,他们又不能一直占着人家的戏楼不走,一枚戒指不知道耽误了多少事。
“算了,先拍后面吧。”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宋沉舟突然开口了:“导演,用我的吧。”
他的助理小跑着过来,递给他一个磨砂的小盒子。
“刚刚我让助理回车里拿的,”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素圈戒指,男士的。
宋沉舟把戒指从盒子里取出来,往自己的食指上一套:“18k的,分量应该没有问题。”
道具老师一看救兵来了,连忙松了一口气:“导演,这个可以。”
“戒指在空中是一个动态的状态,也就是一个影子的事,不至于穿帮。”
图子肃总算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第一场一镜十三次,ACTION!”
宋沉舟重新回到二楼的包厢位置上坐下,褪下食指上的戒指朝戏台子上奋力一抛。
颇具分量的素圈戒指从二楼砸下来,“铮”地一声击中了台上的角儿手中执着的鸳鸯宝剑,接着落了下来,顺着铺着红毯的戏台子滚了一小段距离。
“咔,再补两镜特写。”
摄像老师又回到包厢补了几组镜头,素材汇总下来,图子肃对着监视器看了一阵子,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以了,这一场过了。”
……
下一镜拍的是许流年和陆长卿的初遇,总算是进入了正题,整个团队跟着转移到后台。
后台的空间一共只有那么大,一下子进不了那么多人,图子肃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一大半的场务便都留在了外面。
宋沉舟拨开布幔走进来,饰演班主的协役演员赶紧三两步迎上去,看上去殷勤又市侩。
许春秋脸上的妆让造型老师擦掉了一半,一面素净一面艳丽,两种矛盾的感觉同时出现在她的脸上,却并不让人觉得矛盾。
她听到陆长卿进来,卸了一半的妆都不管不顾,匆匆忙忙地站起来,如意冠上的珠子跟着哗啦啦地响。
宋沉舟不愧是金龙影帝,他入了戏,一时间的气势和她之前搭过戏的演员都不一样。
上一部电影和她演对手戏的周圆圆还是个璞玉似的孩子,更多的是自己在气场上压制过对方。更别提在此之前的胡天宇了,许春秋一想起来他,就只记得他眼睛里的大直径美瞳,他戴浅色的时候就跟哈士奇似的。
然而宋沉舟却不一样,此时此刻他好像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这是娱乐圈里沉浮多年磨练出来的气势。
金龙奖影帝岂是浪得虚名。
宋沉舟眼看着眼前的姑娘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踏进影视圈子还没有多久,这一场又是两人势均力敌的对手戏。他原本担心许春秋气场不敌自己,有意地打算收着演,却只见许春秋从镜子前站了起来。
她慢慢地回过头,眼睛里全是戏,气场上一点都不输自己之前合作过的一些资历丰富的演员,甚至还隐隐约约地压过一头。
宋沉舟暗暗赞许,怪不得金龙奖会给她最佳新人,这座奖杯她拿得一点不亏。
他笑了笑,不再收敛自己的演技,转过头来问玉华班管事的班主:“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小许子。”
“怎么跟个小太监的名字似的。”
“唱戏的,反正是总要取个艺名儿的……不如爷您赏个脸,给我们小许子改个名字?”
“小许子……姓许……”宋沉舟沉吟片刻,“花香共流年,情深许春秋——就叫许流年吧。”
正演到这里,还没等许春秋做出下一步反应,只听图子肃喊道:“咔!”
“小许你怎么回事?”
图子肃对上许春秋愕然的眼睛,心里的火腾地就蹿上来了。
“之前《锦瑟》的时候从来没让我费过心,怎么现在演成这样!”
许春秋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刚刚演的有什么问题,宋沉舟看在一旁,心里却门儿清。
气势有了,表现力有了,可是他们方才的表演比起感情交锋,更像是单纯的角儿和票友的关系,即便是势均力敌也和图子肃设想中的表演相差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