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春秋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从不动声色地朝着镜头的方向剜了一下。
此时此刻,谢朗将她面部表情的每一个细节都尽收眼中,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帅炸了。
是真的飒,那一瞬间,谢朗突然间想起了她们在录制团综的时候,许春秋在洛杉矶街头游刃有余地将一个高出她一个头还有余的欧美成年男性反剪住双手,行云流水地直接按在地上的情景。
明明只是瘦瘦小小的一只,却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骨头断裂的声音还如临耳畔。
谢朗扭头朝着那个向她伸来咸猪手的NPC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那人面部的表情扭曲着,五官好像都要皱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腕骨断了,许春秋的那一下掌刀看上去可不轻,谢朗的表情中多了些许怜悯。
与此同时,后台的演播厅里,许春秋对着镜头凌厉的一眼毫不意外地被任重捕捉到了。
任导眉头一皱:“刚刚那个镜头是怎么回事?”
他就近拍一拍离他最近的那个工作人员的肩膀:“换一个机位的视角,切一下回放我看看。”
工作人员点头照做,他们头顶的大屏幕切分成为两个画面,分别呈现着两个不同机位的运动镜头展现出来的视角。
这下子那个群众演员的咸猪手行径顿时暴露无遗,他两次蓄意朝着谢朗的胸前招呼过去的动作连同许春秋的那一下丝毫不留情面的手刀被运动相机的镜头全数收入其中。
任重的一张脸登时黑了下来。
“去叫副导演过来,群众演员里这是出了个什么败类?”他越说越来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个群演不用继续干了,让他收拾东西赶紧滚蛋。”
工作人员答应一声,立刻在工作人员的公共频道里着手沟通,没过多一会儿,那个咸猪手的群众演员手腕肿得像馒头一样,灰溜溜地被人从录制现场请了出去。
“以后选群众演员的时候注意着点,”任重压着火对副导演说,“这回没闹出来什么大动静来,一是因为谢老师涵养好,而是因为许春秋在场,咸猪手没有得手。”
“我不想看到这种不干不净的事情发生在我做的节目里。”
“我们不仅仅对节目本身负责,同样也要对嘉宾负责。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人家还怎么和我们制作团队合作?”
副导演擦着额头上的汗,连连点头:“是是是,这次是选角团队的疏忽了,一定没有下次了。”
任重用寡淡的视线扫了他一眼,目光再一次落在了监控屏幕上。
乘坐时光机来到这个时代的几个玩家中,并不是没有能打的,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此情此景有十几号持枪的NPC将他们团团包围得水泄不通。
“都给我老实点,特别是你。”
领头的那个军官打扮的群众演员用枪口戳了戳许春秋的手臂。
正当NPC钳制住许春秋的手腕,掏出手铐来打算铐上去的时候,只听不远处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
“诸位长官,请稍等一下。”
来者是一个穿着马褂的中年人,他的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两鬓夹杂着几根银丝,粗略估计约摸四五十岁。
为首的军官拧着眉头转过身来,视线飘忽地寻找着声音的来向。
“刚刚那是什么人,竟然敢和拿枪的叫板?”
“是不是吴管家啊?”
“一个管家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嗐,你得看看他在为谁工作啊,这不是背后有人撑腰吗!”
“……”
吴管家三两下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走近过去,微微倾身,姑且算是问候过了。
军官轻嗤了一声,似乎不屑于回应。
“不用搭理他,做你们的事。”
NPC们眼看就要继续为许春秋一行人上镣铐,却听吴管家陡然打断他们说道:“且慢。”
“长官大人,这几位是我们府上的客人。”
吴管家分不出眼前这个军官模样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于是便干脆以“长官大人”相称。
军官再一次抬手压了压自己的帽檐:“哦,客人?”
他拉着长音慢吞吞地道:“我听说贵府的大少爷行踪不明,已经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了。”
“不是大少爷,”吴管家摇一摇头,“这几位是陆瑾小姐的贵客。”
军官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陆修的瞳孔却先一步猛地震颤了一番。
他急促地反问了一句:“你刚刚说……陆什么?”
吴管家和气地重复了一遍,字正腔圆地回答:“陆瑾。”
陆修深呼吸了一口气,喉头微微地滑动了一下,似乎是正在消化着方才接收到的信息。
军官却不以为意地说:“吴管家,你胆子还挺大,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他头也不回地用手指头朝着许春秋一行人一指:“你这是在拿我消遣呢?他们穿成这个不体面的样子,怎么可能是陆公馆的客人?”
他紧接着丝毫不留情面地对手下吩咐着:“不用听他废话,赶紧把人带走。”
吴管家正欲继续争取,却见一辆黑色的洋车停在了街角路口,他摘下鼻梁上的眼睛不紧不慢地擦了擦,不再辩驳什么了。
“哟,怎么不说了?”军官抬起眉毛,“心虚了是不是?”
吴管家一句话都没有再多说,他什么都不解释,只是和气地微笑着看向他。
停在街角的那辆黑色的洋车突然打开了后座的车门,里面坐着的人还没有走出来,声音却先传出来了。
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谁敢?”
军官猛地一回头,心里忐忑地默念一句,不是吧。
率先映入人眼帘的是一双方跟的玛丽珍鞋,来人施施然从车子里探头出来,白色的洋装上点缀着大片蕾丝,可是穿在她的身上却并不显得花哨。她理一理耳边被风吹乱的鬓发,露出耳垂上一对小巧别致的珍珠耳环。
她抓起手包,不紧不慢地穿过人潮。
玛丽珍鞋一下一下地敲击在地面上,她在那个戴大帽子的军官面前站定,像是一只昂贵的猫咪一样,微微抬起下巴与他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