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商顶着个黑眼圈,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即便修为深厚也有些顶不住。
刚开始那几天还好,三王旨在试探云起要塞的弱点,但是随着试探了几次,摸清楚了云起要塞的大致情况后,便是不曾停歇的进攻。
即便是到了夜晚,三王一方也时常会前来袭营,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城关内的士卒还好,可以交换着休息。但是哨所里的士卒就没这般幸运了,一旦三王一方袭营,他们就是首要的攻击目标,哪里有时间休息。
距离城关较远的那些哨所已经被放弃了,士卒都退到了城关附近的哨所内。因为三王一方的进攻,霍十一已经没法出城送补给了。
离城墙近些的哨所还好,能依靠绳索将补给从城墙上吊下来,但是那些离城墙较远的士卒根本得不到补给。
强行让他们留在那里,也只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
李德志摩挲着手中的弩机,他们的哨所虽然不是最外围的,但是离着城墙也不算近,已经好几天没有得到补给了。弩箭已经没有多少了,也许下一次防守就会用完,率长手里的那杆长矛的矛头也断裂了,成了一杆棍子。
“笑屁,老子就是拿着木棍也能杀敌。倒是你个崽种,弩机没了箭矢,看你拿什么杀敌。”率长感受李德志的目光,笑骂了一声。
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为了节省点粮食,他们每一顿吃多少都是严格控制着的,根本吃不饱。
“率长,我们,要死了吧。”李德志蹲坐在墙边,抬头看着率长,哭了出来,“可是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没有娶媳妇呢。”
率长沉默不语,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德志,碉堡内的气氛一时间很是低迷,几个士卒躲在角落里偷偷啜泣。
“哭,哭,就知道哭。”率长烦躁地骂了一声,踹了一脚李德志,说道:“大不了老子把我妹妹嫁给你。”
李德志眼睛一亮,你要说这个我就来精神了,连忙狗腿一般地跑到率长的身旁,又是捏肩膀的又是揉腿,谄笑着叫了一声‘哥’。
率长的脸色一下就黑了,虽然本来也不白,眼珠子一转,说道:“没事,回去我就多认几个妹妹,咋们率的,一人一个。”
引起一阵哄笑声,大骂率长不要脸。
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没有了弩箭的射杀,敌人很快就冲进了哨所的小院子里。仅凭哨所里断掉的几根长矛,根本阻止不了敌人。
率长从碉堡的角落里取出一个麻布包,笑道:“我出去一下。”
李德志拉住率长的手,说道:“哥,我去吧。”
率长推开李德志,笑骂道:“你个崽种,想娶我妹妹,得靠自己的本事。”
李德志手里的麻布包是出城前,机扩军给的。里面装的是炸药,用法也很简单,只需要点燃那个白色的绳子就可以。虽然那个绳子如今已经变成了黑色。
机扩军的人没有说这个麻布包是用来干什么的,但是率长心里清楚的很,所以才会这个时候走出来。
“也不知道这门能不能撑住。”反手关上门,率长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那根‘黑色’的白线。几柄长矛穿透他的身体,率长的嘴角流出丝丝鲜血,猛地大吼一声,将手里的麻布包扔了出去。
爆炸声响起,碉堡的门虽然裂开了一些,但好歹还是撑住了。李德志的身体抽搐了几下,那个一直骂他崽种的老崽种再也见不到了。
副率长沉默无言,手里的长矛机械的重复着插出,收回的动作。
又过了一会,从旁边响起了爆炸声,副率长的身体顿了一下,将手中的断矛捅了出去。
晚上的时候,小院子里睡不着觉的老兵,少了许多。也许明天晚上,就不会有睡不着的老兵聚在一起,寻找心灵上的慰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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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商站在城头上,城关外的哨所已经全部失陷了,延伸出去的城楼也被拆掉了许多。难得的些许安宁,微风拂面,却是那般的滚烫。
三王一方的又一轮进攻发起,扛着云梯的士卒跑在最前面。一根箭矢顺着铠甲的缝隙插进了他的身体里,双目失神,栽倒在地。
没有人顾及他,每一刻倒下的人都太多了,多到根本顾及不过来。
后面的士卒继续扛起云梯冲锋,顶着箭雨和轰鸣的大炮将云梯抗到了延伸出来的城楼那里。架起云梯,顺着云梯向上攀爬,一块巨石从城头上被扔了下来,正中砸在士卒的脑门上,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滚木,礌石,火油,甚至就连屎尿混在一起都往下扔,只要能阻止那些不断向上攀爬的敌军,那就是武器。
而在城楼的两侧,举着牛皮盾牌的士卒同样顶着攻击不断深入,付出了好几十条生命,终于来到了城墙底下。城门已经被风云商从里面堵起来了,根本打不开。
握紧手中的刀剑,砍凿着城墙。
城墙已经不知道被砍凿过多少次了,以至于条石上被凿出了几个二丈左右的缺口。只是还不够,距离凿穿城墙还早着呢。只是这样让他们凿下去,总有被凿穿的一天。
不管是风云商一方,还是三王一方,都已经到了一个极限,现在就看哪一方先支撑不下去了。
这个时候风云商的优势就渐渐显露出来了,东部十七州,风云商占去了九州,比三王一方多出了一州,也是因此,在后勤补给上要比三王一方更加轻松些。
源源不断的粮草,军械,正通过风云商下令修建的直道,运河运送过来。而因为兴修了水利的缘故,云舒王国今年的收成也要比往年更好,坐镇后方的程峰能够征收更多的粮草。
甚至在风云商的命令下,新一批的征兵已经完成,杨居亲自训练,只等风云商一声令下就能赶来支援。
霍十一一锏打死了一个从云梯上爬上来的敌军士卒,怒吼一声,运转仙力硬生生将云梯给掀翻了。一连串的三王士卒就如同下饺子一般落在地上,就此失去了生命。
这场仗已经打了好几个月了,风云商他们准备的礌石滚木早就用完了,方圆百里的木头,石头都快被他们采完了。
云起要塞这一刻就如同一个血肉大磨盘一样,将双方的百万大军缓缓磨成血泥。
已是到了冬日,气候严寒,早晚的时候士卒握住兵器就再也取不下来了,如同黏在一起了般。
这一战下来,不管是风云商还是三王都是元气大伤,再这般打下去,便没有什么赢家的说法了。
毕竟他们之间的战争结束之后,很可能紧接着就要迎接周边各国的入侵。
三王虽然战胜之后有朝天国撑腰,未必就怕了周边各国。但是他们担心现在被人爆了菊花。而风云商虽然不用担心现在,却又忧心未来。
三王一方帅帐之中,三王同排而坐,面前放着珍馐美食,却都没有多少胃口。可谓是金樽清酒斗十千,停杯投箸不能食。
李姓东王长叹一声,说道:“这后浪,当真是了不得。你我这般年轻的时候,可没有这般能力吧。”
南屿王冷哼一声,不知为何,三王之中他最为厌恶风云商,出声说道:“不过是有李自来与李承州相帮而已,若是没了这两员老将,区区一个云卷舒,能成什么事?”
这话到也没算说错,风云商能够与三王僵持到现在,李承州与李自来确实出了不少力。
李承州本身是在溧阳州当州牧的,但是因为云起关吃紧,被风云商派人从溧阳州调了过来。至于州牧之位,自然是有诺华顶上。
诺华是块砖,哪里需要搬哪里。
李姓东王摇头一笑,说道:“也不能这么说,云卷舒能够让两位李将军听命,也是他的本事。”言语之间,颇有与南屿王争辩的意思。
打到这个程度,双方都需要缓一口气,至少也要过了这个冬天再战。李姓东王早就有心思暂时退兵,也不用退太多,等到来年春天继续再战。
只是南屿王一心想要在冬天拿下云起关,根本没有撤退的意思。因此,李姓东王也不好直接提出撤退的想法,虽然他是三王之中最强大的,但也需要尊重其他两人的意见。
南屿王正要开口辩驳,北宇王连忙开口打了个哈哈,说道:“今天,天气不错。”
李姓东王附和道:“今天天气的确不错。”
虽然北宇王转移话题生硬了些,但好歹也是个梯子啊,李姓东王顺着梯子就下来了。北宇王听到李姓东王如此言语,连忙朝着南屿王挤眉弄眼,南屿王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一场争斗好歹算是没有开始便结束了。
“拖吧,什么时候受不了就可以撤兵了。”李姓东王在内心长叹了一声,他相信南屿王终究会同意撤兵的。
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不是南屿王想通了,而是边境线出了问题。
一场鹅毛大雪过后,对于边境线的补给困难了许多。若是这个时候还要继续与风云商交战,三王麾下的八州之地根本没有能力同时供应两处,若是不想来年春天边境线被攻破,只有退兵一条路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