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念一想,也未必。
罗海盛有着男人最明显的劣根性,哪怕事业不大,恐怕也不会安于家室、甘于寂寞。
所以说,人哪,怕是从一出生就定好了心性的,所谓的责任心也是因人而异的,无关后天的贫富、地位。
真正有责任心的男人,哪怕手上的权力滔天、拥有的财富无数,也不会抛下糟糠之妻、另寻刺激。只可惜,她直到现在才认清。
就在罗秀珍垂眼感慨刚想通的道理时,越龙也在看她,眼底盛着满满的心疼和怜惜。
越祈暗暗摇了摇头,趁罗秀珍母女不备,拿手肘捅捅越龙的胳膊:“爸,赶快吃,我晚上还有个电话要接,一会儿就得走,食盒我要带回去,不然明天没早饭了。”
他忙里偷闲,亲自下厨又特地送来医院,不就是为了帮老爹多刷点好感度么。可这好感度刷得也忒没水准了,连他都不忍直视了。
“啊?哦,好好好!明天肯定要送早饭来的,医院里的早饭哪有家里做的营养,对了,我晚上不回去了,留她们娘俩在这我不放心。”
“嗯。”越祈没什么表情地应了一句,心里翻了个白眼,早料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了,所以连换洗衣物都给他带来了。
“这袋是你的衣服,这袋是毛巾牙刷牙膏,这袋是糕点,晚上要是饿了,记得填肚子,别整出胃病来,医院不比家里,将就着用吧。”
“行了,行了,你爸我什么苦头没吃过,还用得着你说……”
罗伊人不是没听到越家父子俩的对话,只是被美味吸引了全副心神,先是鸡汤粥,再是南瓜糕,不过最合她胃口的就要数那两盒清甜爽口的紫葡萄了。
待她捧着保鲜盒把最后一粒紫葡萄吞吃下肚,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才想到什么,两颊轰得飞满红霞,眼角不自禁地扫向那个厨艺棒、还会栽种葡萄、人又长得俊美灵秀的少年,貌似对方没往她这里瞧,才舒了口气,红着脸把两个全空的保鲜盒连同食盒悄悄收入食品袋,然后盘腿坐回病床,眼观鼻鼻观心,希望越龙父子俩没瞧见自己方才彪悍的吃相。
“劳烦你了小祈。”罗秀珍从卫生间洗手出来,见女儿已经把食盒收拾好了,柔笑着向越祈致谢:“等出了院,尝尝阿姨的手艺,虽然熬粥做糕点不如你,但阿姨做的卤味是绝活,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就先谢谢秀姨了,我晚点还有事,得先回去了,晚上喝粥容易饿,这里有点心,明天的早饭我会带过来,七点可以吗?不会太迟吧?”越祈提着食品袋,看着罗秀珍浅笑问。
“早饭别送了,我去外面随便买点就成了。”罗秀珍一听,忙婉言谢绝,怎能劳烦一个孩子给她们顿顿送饭呀。不过是做个检查、挂几瓶营养针罢了,又不是真的断手断脚。
可越龙不乐意:“外头买的哪有家里做的干净啊!就这么说定了,小祈不是还有事吗?那就快回去吧。啊对!晚上记得闹闹钟啊,别睡过头,明天的早饭别迟到了……”
越祈真想扶额长叹,知道您老牵念了十几年的心上人住院了心焦,但能不能别这么猴急,表现得矜持点成吗?人家不还没离婚嘛,您老就把自己当人丈夫自居了,传出去像话嘛!
罗伊人也傻眼地瞧着这一幕,这也太诡异了。
她知道越龙喜欢妈妈不假,对妈妈好也是真的,可那个越祈,表现得也太奇怪了吧?他真的是越龙的儿子吗?按理说,像今天这种情况,身为儿子,他在外头随便打两份快餐送来也不过分,哪用得着他亲手下厨熬粥做蒸糕嘛。还有那晶亮晶亮的紫葡萄……让她产生一种——他在撮合他老爹和自家老妈的错觉。
对!没错,就是撮合。
又是亲手熬粥蒸糕送晚饭,又送来亲手栽种的、品相极好的紫葡萄,他老爹还没说呢,就主动带来了换洗衣裳和毛巾牙刷……
这一切无不表明:他支持他老爹在医院陪夜。
难道他不知道他老爹在觊觎她老妈吗?还是他明知道,所以在积极地配合他老爹追她老妈?
噢——
罗伊人顿觉一个头两个大了。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活了上下两辈子,还没见过哪家的儿子会可着劲地帮自家老爹追求新妈的。这也太搞了……
……
因为这个诡异的发现,让罗伊人一宿没睡好。
前半夜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后半夜嘛,不知怎的,她想睡也睡不着了,索性意识溜进实验室,继续研究那些“杂方”,等感觉有些睡意时,天光都开了。
于是,她顶着一对熊猫眼迎来了前来送早餐的越祈。
噗——
越祈忍着笑,将手里多层的不锈钢食盒和洗净装盒的餐后水果递给越龙。
这丫头昨晚梦游被人揍了吗?怎么整成这副尊容?
罗秀珍也觉得奇怪,女儿昨天下午睡了一觉起来还精神气十足的,怎么休息了一晚上,反倒憔悴了呢?
罗伊人对着闷热狭窄的卫生间里那面锈迹斑斑的镜子也好郁闷。
她能说昨天下午之所以兴奋得精神奕奕是因为摸清了刚刚拥有的那个神秘空间;而昨晚上之所以彻夜难眠,大部分时间是在纠结越祈奇怪的态度吗?
“小伊?洗好脸了吗?快来吃早饭咯。”门外响起罗秀珍温柔的询问。
“很快就好,妈你们先吃好了,不用等我。”
她扯开喑哑的嗓子喊了一声,然后迅速拿起昨天越祈送来的新牙刷,挤了牙膏对着锈迹斑斑的面镜刷起牙,边刷边龇牙咧嘴,刷完掬了把清水抹了把脸,拿毛巾胡乱擦了一下,再三两下把披散在肩的长发扎成清爽的马尾,这才感觉有了人样。
呼——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昂首挺胸地跨出了卫生间。
她就不信了,以她两辈子的年龄和经验,面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还能胆怯不成?( )